如甘辰。

  如九峰道人。

  當初若有一道分神留在藥王星，留在滄海星，縱使遭到血雲獄主偷襲身死，有分神在，依舊可以存活、可以修行。

  但有一得必有一失。

  分神保命無雙。

  可畢竟是元神本源的分割，對自身的虧損太甚，本源不足，神思、悟性全都要降低。

  化神修行全力以赴尚嫌不夠。

  分神？

  太奢侈了。

  突破不了、證不得仙道，早晚也是死。

  既如此。

  分神作甚？

  為了不知何時的苟活一命，而喪失追求仙道的希望，未免得不償失。

  因此。

  化神第三境名為『分神』，實際上少有人會真的分化元神。

  神變境距離仙道更近，更是如此。

  在星空中，擁有分神、分身存在的，多是些特殊種族。

  如『仙藤』。

  他們生機勃勃，元神本源也極為渾厚，即使分割兩半，也能不影響修行。

  故而仙藤一族大多擁有分身，保命極強，不好招惹。

  幾乎都是自然老死。

  很少有被人斬殺的。

  尋常化神修士更是不敢招惹仙藤強者，除了他們背後的仙藤一族外，很難徹底殺死仙藤強者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不止這些特殊種族。

  例如『純陽仙藕』等星海珍寶，同樣可以讓人煉就分身。

  這種寶物尋遍星海都殊為罕見，能在三階分化元神，而不傷本源，這是至寶。

  但它也有限制。

  如『純陽仙藕』。

  「純陽仙藕造就的純陽元神存在上限。」

  「至多三階。」

  「無法突破到第四階。」

  「這對化神來說是至寶，對四階、五階大能而言，就是徹頭徹尾的雞肋。」

  仙藤一族天賦異稟。

  他們能在三階稱雄，鮮少有化神修士敢去招惹。

  但成也血脈，敗也血脈。

  仙藤一族想要突破四階，難度同樣遠超尋常種族的化神。

  星海億萬年。

  鮮少有聽聞仙藤強者破宇飛升的。

  得失之間。

  很難兩全。

  「分神損傷悟性，耽擱悟道修行。」

  「分神境、神變境，甚至是四階、五階的大能，只要有志仙道，只要未證長生，對待分神統統都要顧慮重重。」

  「我也一樣。」

  「在道果世界中，我若是主動分神，悟性也要降低，效率大為減緩。」

  「而我在道果世界中，死了可以重活，因此分神對我來說，最沒必要。」

  「不僅如此。」

  「道果世界中分神，兩道元神要麼一起下線，要麼一起上線，沒法分開。」

  對陳季川來說，現實才是根本。

  對『道果』來說，同樣以現實為主。

  陳季川四千年前就煉成了純陽元神，留在須彌仙宗中參悟陣法。他也嘗試過，想要將本體下線，將第二元神留在道果世界中繼續修行、參悟陣法。

  但很可惜，失敗了。

  只要他下線，意識出了道果世界，不論是本體還是分神，全都要陷入停滯，沒了意識。

  「即使是兩道元神，但依舊是共享一個意識。」

  「遠隔億萬里，也難分割。」

  「說是分神，但是跟傳說中的『斬三屍』又或是『一氣化三清』大有不同。」

  「更像是一心二用。」

  「意識、思維、性格等等方面，都還是共有的，僅是元神、身體的不同。」

  相當於左右手。

  都處在同一個『指揮系統』下面，頂多是能力跟側重的不同。

  「下線沒法一去一留。」

  「但上線卻能夠做到。」

  「現實中分神，一道分神留在現實中，一道分神進入道果世界。」

  「就可以兼顧現實跟道果世界的修行。」

  「再不用全身心投入道果，又或是全身心都在現實中。」

  此前。

  陳季川進入道果世界，現實中就要枯坐洞府，修行停滯，頂多是機械式的搬運法力。

  而回到現實中。

  道果世界也是如此。

  因為時間流速的緣故，為了安全著想，也為了壽元著想，陳季川甚至還要將這邊的身軀收起封存。

  一進一出。

  一來一回。

  耽擱的時間太多了。

  道果世界中沒什麼大礙，但現實中，始終僅有半天時間用以修行，限制太大了。

  若能修習分神術法，則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束縛盡去。

  至於分神的弊端——

  「尋常修士分割元神，會損傷悟性。哪怕是用超階術法進行分神，多少也有損傷。」

  「我也不例外。」

  「但我現實中一直在『重修』，追趕道果世界中的進度，根本用不上多少悟性。」

  「按部就班，照貓畫虎即可。」

  「而進入道果世界的，即使僅是一道悟性受損的分神，但是有道果世界賦予肉身、魂魄，神魂本源反而會被補全，悟性並不會受到影響。」

  陳季川前面例數分神種種弊端。

  但這些弊端對他而言，通通不是問題。

  「我重修，需要太好的悟性作甚？！」

  「道果世界中沒影響就足夠了！」

  陳季川臉上帶著笑：「前些年推衍出『分神化念術』，因沒有達到分神境，對這門術法存在諸多疑慮，對分神的關竅也有太多想不通的地方，不敢輕易嘗試。但現在——」

  陳季川一念動。

  『分神』種種奧秘襲來，原先霧裡看花，始終看不透、摸不準的地方，也都清晰起來。

  晉升分神。

  分割元神、神魂，就像是人的本能、天賦一般，天地照映，輕鬆洞悉明徹。

  難者不會。

  會者不難。

  正是這個道理。

  「這下子，再無兇險！」

  陳季川心念動，不急嘗試：「待我先穩固修為，道果世界中嘗試一番，確保萬全後，再在現實中施展不遲。」

  心緒落定。

  陳季川閉目盤坐，鞏固修為。

  ……

  星空深處。

  一道遁光停下，顯露一位身著黑袍的老者。

  這人目光深邃，看向前方，全是漆黑一片，不見多少星辰。

  黑袍老者從袖中取出一面寶鏡，對著前方一照，就見似有迷霧盪開，黑暗顯露真容。

  赫然有數十星辰圍繞，組成一方大陣。

  「藏得這麼深，難怪找不到。」

  黑袍老者嘴角噙笑，將寶鏡收起，又取出一盞燈來，口中念念有詞，手中掐訣，將燈盞往著星空拋去。

  頓時定住。

  隱去不見。

  黑袍老者衣袂作響，盤坐虛空，身形也頃刻隱去，再難察覺。

  而在遙遠處，一尊身著火紅長袍的中年也藏在虛空中，嘴角噙著笑，一邊關注武河仙宗，一邊關注黑袍老者。

  「巫老魔生性謹慎，最善背後害人。」

  「那徐寧陣法厲害，但自身修為不值一提。只要將他賺出山門陣外，宰殺不過反手之間。」

  「巫老魔惡名在外，滅了武河仙宗，誰也猜不到我星隕閣頭上！」

  紅袍中年期待著，氣機深藏。

  星空孤寂。

  也許千年萬年都無人問津。

  但這一日。

  自黑暗星空中，一道遁光忽起。

  「好膽！」

  「竟敢害我武河仙宗化神，找死！」

  遁光中那人殺意滿盈，自黑袍老者跟前不遠處掠過，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在遁光遠去後。

  黑袍老者顯露蹤跡，嘴角揚起。

  「到底是小輩。」

  「如今不禁激。」

  黑袍老者搖著頭。

  再看他跟前，一盞燈火搖曳，燈火中，隱約可見一道身影——

  青衣長衫。

  丰神俊朗。

  看上去頗有幾分氣度。

  「命由我也！」

  黑袍老者見著燈火中這道形神，忍不住笑出聲來。

  當即不去管其他，就在這星空中盤坐下來，祭煉燈盞。

  「攝形神燈！」

  「果然有幾把刷子！」

  遙遠處紅袍中年暗中窺伺黑袍老者，又看向他跟前燈盞，有幾分忌憚，但更多還是期待。

  ……

  時日一晃。

  七七期至。

  「大功告成！」

  黑袍老者停下行功，一把抓住跟前燈盞。

  燈火搖曳中，只見原先還有些朦朧的那道身影此刻已經凝實，甚至連五官、毛孔都清晰可見。

  若有武河仙宗中人在此，定能認出，此人正是門中老祖——

  徐寧！

  「七星劍尊？」

  「連第四境都不是，也敢稱尊？」

  黑袍老者嗤笑一聲，握著燈盞，護著燈火，縱身化作遁光。

  不知去往何方。

  「開始了！」

  紅袍中年見狀，慢悠悠起身，暗中墜在老者身後，同樣遠去。

  星空行走。

  大約十多日後。

  「來了！」

  黑袍老者眼中一亮，身形猛然止住。

  「咄！」

  就見他頃刻發動，一手持燈盞，一手屈指衝著燈火彈去。

  轟轟轟！

  霎時億萬火星暴漲，化為一道火流星，直奔前方星空掠去。

  火燒星海。

  虛空動盪。

  一道身影頓時被攔住，露出身形。

  正是陳季川！

  「什麼人？！」

  陳季川『驚慌失措』，看向前方高聲喝問。

  「徐寧一死，武河仙宗反手可滅！」

  黑袍老者看著前方那人，並不理會。

  隨意御使燈火，火焰鋪天蓋地，將人圍住。

  口中同時念念有詞。

  轟轟轟！

  燈火當時大盛，在當中席捲，灼燒燈火中那道形神。

  「被我『攝形神燈』攝來形神，祭煉七七四十九日，斷無活命之理！」

  黑袍老者信心十足。

  他將神燈握在手中，撥動燈火，威能頃刻發動。

  一股朦朧波動，宴席虛空，剎那間就罩住前方那人。似有一點燈火，落入那人眉心。

  下一刻。

  便要轟然爆發，燒的這人神志昏迷，真魂出竅，任由他宰殺，休想活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