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坊市中。

  里里外外、來來往往不少修士，或是獨自一人，或是三五成伴，彼此說著話。

  陳季川隨意聽了些。

  聽到這些人談論最多的就是『升仙大會』。

  火雲派、神旗門、七玄門這三大派共同執掌火雲窟，以火雲窟坊市為中心，方圓三千里都受到三派影響。

  境內大大小小的秘境、靈地，也大多是三派占據。

  其中有一處叫作『太南谷』的秘境，在火龍窟地界的名聲最為響亮。

  當中生長黃龍草、仙清靈花、纏香果、千年黃精等等珍稀靈藥，全都是煉製『升仙丹』的主藥。

  升仙丹。

  顧名思義，一步升仙。

  這是能夠幫助先天修士晉升鍊氣的靈丹，對苦求鍊氣的那些先天修士而言，珍貴不言而喻。

  陳季川也是從先天苦熬過來的，知道先天修士對鍊氣境界的渴望，也知道晉升鍊氣的難處。

  「一粒升仙丹。」

  「僅有兩成晉升鍊氣的希望，但對於先天修士來說，已經是極為難得了。」

  若是再有一枚『元種』相助，就近乎於有五成的機率可以晉升鍊氣。

  因此。

  不只是先天修士渴求升仙丹，那些壽元將盡、為子孫後輩謀的鍊氣修士同樣渴望得到一粒升仙丹，好在坐化之後，培養出新的鍊氣修士，以此延續跟庇佑血脈、家族、宗門。

  煉製升仙丹的藥材罕見。

  太南谷中生長不少，自然也就成了許多散修覬覦所在。

  原先每次開啟太南谷，都會引起一番腥風血雨，且谷中靈藥也遭到不少破壞，逐漸稀少。

  千多年前。

  三派覺得堵不如疏，同時也為了拉攏散修，於是約定，每十年開啟一次太南谷，屆時，三派各遣十個先天修士進入其中。

  並且還會從散修中挑選出三十個名額，一同進入太南谷。

  三十個散修名額。

  一半是通過競價，面向整個火龍窟地界的散修。

  另外一半則是通過擂台賽的形勢。

  「要麼富可敵國。」

  「要麼拳頭夠硬。」

  「否則根本搶不到。」

  陳季川搖搖頭。

  在數以千計乃至數以萬計的散修中，甚至他們背後還有鍊氣修士支持，想要通過比拼財力獲勝，屬實不易。

  且還容易露富，找來殺身之禍。

  好在還有鬥法。

  不允許使用法寶、符籙、丹藥的情況下，將大家的起點拉到同一水平線，還算得上公平。

  可想要脫穎而出，同樣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難！」

  陳季川想想都覺得難。

  不過聽著坊市中人人都在議論，他也來了幾分興趣。

  太南谷名額爭奪的擂台戰中，往往會湧現出不少好苗子，許多鍊氣修士乃至三大派都會關注，從中擇優，挑選弟子或是繼承衣缽，或是壯大宗門。

  這也是除了『太南谷』、『升仙丹』之外，諸多散修對擂台賽趨之若鶩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抱著放鬆的心態，陳季川跑去看了幾天擂台賽，去看那些先天修士在擂台上比斗拼殺，倒也有趣。

  ……

  時間流逝。

  不用進入道果世界，陳季川徹底清閒下來。

  每日例行修煉。

  鍊氣。

  命道。

  性道。

  都在勇猛精進。

  來到蟠龍山將近三年時間，陳季川兼顧三脈，都沒落下。

  鍊氣修為勢如破竹，已經達到第三層。

  命道方面後來居上，隨著道果世界中境界的提高，也達到抱丹三層，火候更深些，距離第四層也不遠。

  性道修行則是不慍不火。

  陳季川四處收集滋補神魂的靈丹妙藥，再加上他境界極高，神魂壯大遠超常人，進步已經不慢。

  可畢竟時間太短，還停留在夜遊二層。

  短時間難以跟上鍊氣、命道的進度。

  但相較於道果世界，現實中這三脈的進度都不如人意。

  「跟道果世界中的差距越來越大。」

  陳季川覺得這是好事。

  道果世界中的修為越高，他所在的高度就高，回過頭來，在現實中修行，也愈發得心應手，不容易出錯。

  同時，修為高超，術法、煉丹、煉器的造詣都會水漲船高。

  在現實中。

  高超的煉丹、煉器水準，可以為陳季川賺取許多的靈石，換取各種修行資源。

  術法領悟更深，掌握更加透徹，在現實中對上同階修士的優勢就越大，自保能力也就越強。

  ……

  修行急不得。

  道果世界中已經修成命道二階，陳季川心中有底，愈發從容。

  觀看擂台賽時更有感悟。

  這些先天修士為了區區一個太南谷就要盡全力拼殺，而他們為的，只是一個進入太南谷的資格。

  擂台賽勝出。

  進入太南谷。

  尋找到靈藥。

  煉成升仙丹。

  吞服升仙丹。

  ……

  一系列曲折之後，才有兩成的希望晉升鍊氣。

  與他們相比。

  陳季川此時就已經得到了進入二階的門票，或者說，進入二階的大門就在陳季川家中，只要他安全成長到一定年齡，就能邁過這道門，進入二階。

  不需要爭。

  不需要搶。

  沒有那麼多的蜿蜒曲折。

  「我真的幸運太多。」

  陳季川很滿足，也很感恩。

  ……

  火龍窟坊市結結實實熱鬧了一個多月，待到擂台賽結束，太南谷開啟，才漸漸恢復往日模樣。

  依舊熱鬧。

  但此前的喧囂、躁動的節奏漸漸褪去。

  陳季川還是一如既往。

  修行之餘。

  在坊市中閒逛著，考察了不少粗通煉丹、煉器的散修，觀察他們的天份、品行等等，從中挑選出六人，收入門下，充作煽火童子。

  陳季川攻略道果世界時，常常要靜坐，許多丹藥、法寶受限於此，沒法煉製。

  他早就有意收下幾個弟子，代他看護爐鼎火候。

  但一直沒有時間，也不願意假手於人或是隨意挑選。

  趁著這次機會，正好精挑細選。

  終於心滿意足。

  而對於這六個散修而言。

  陳季川身為火龍窟坊市中小有聲名的煉丹師、煉器師，能拜入其門下，跟隨他修行，學習煉丹、煉器，無疑是天降機緣，一個個都驚喜不已，歡天喜地就拜了陳季川，跟著一道回了洞府。

  陳季川也不急著傳授太多。

  只是指點他們掌控火候，完全拿他們當煽火童子來用。輕易得來的東西，總是不能讓人珍惜。

  陳季川雖有心培養幾個得力弟子。

  但也不願意一味給予，養出幾個白眼狼來。

  於煉丹、煉器而言，煽風點火最考驗耐心跟品性。誰是用心做事，誰是敷衍糊弄，陳季川一眼就能看出來。

  再結合平日裡的言行。

  是真金還是沙子，就一覽無餘了。

  因此。

  目前來說，這六個新收的煽火童子，與其說是弟子，不如說是僕役來的貼切。

  想要轉正，真正拜入陳季川門下，還得經得住火煉才是。

  陳季川從頭到尾，也只是指點他們控火的技巧。

  不過即使如此，也是天大機緣。哪怕今後不能留下，行走在外也算一門手藝，吃喝不愁。

  ……

  三個月不長，轉眼過去。

  這一日。

  新世界解析進度已經轉到【98/100】，還有兩天時間，就能進入新的道果世界。

  也是這一日。

  羅銘大步流星，來到陳季川洞府。

  「羅管事。」

  「羅前輩。」

  王城、畢清河等六人見著羅銘，一個個臉色恭敬，紛紛行禮。

  他們在被陳季川收為煽火童子之前，也都是火龍窟的散修，在火龍窟坊市中謀生，對羅銘這樣的大人物自然不陌生。

  今個見到羅銘到來，都有些驚詫。

  但再一細想，想到自家師父在煉丹、煉器上的造詣，就一陣恍然。

  「羅銘在火龍窟坊市中，專為神旗門招攬各路散修人才。」

  「師父煉丹煉器雙絕，羅銘親自登門拉攏也不是奇事。」

  六人心想著，更覺得自己太幸運，能被陳大師看重。

  對今後充滿期待。

  這一邊。

  「羅兄！」

  陳季川看到羅銘，臉上露出喜色。

  一面命王城、畢清河等六人退下，一面則引著羅銘進入洞府深處，各自落座。

  「多了幾人，陳兄這洞府總算不那麼冷清。」

  羅銘抿了口茶，沖陳季川笑道。

  他跟陳季川有不可告人的交易，私下也來過幾次陳季川的洞府。那幾次過來，洞府中僅有陳季川一人，極為清冷。

  這次多了六人。

  頓時不同。

  「煉丹煉器忙不過來，就尋摸了幾個苗子做幫手，再看看能不能從中收一兩個傳承衣缽。」

  陳季川隨意回道。

  「好福氣。」

  「這幾人能得到陳兄青睞，可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羅銘笑著道。

  這話帶著幾分恭維，但也不算誇張。陳季川的丹器造詣不俗，幾個先天修為的散修能拜在門下學藝，的確是不小機緣。

  「羅兄過獎。」

  陳季川打了個哈哈，不願扯東扯西說些有的沒的，他心中牽掛著正事，於是直接問道：「羅兄這次過來，可是找到了『一元重水』？」

  前後四個多月。

  這段時間，羅銘前前後後為陳季川收集了塢石、庚金等布置傳送陣法的材料。

  到了今日。

  只剩下『一元重水』還未湊齊。

  羅銘這次過來，十有八九與此有關。

  「不錯。」

  羅銘也不賣關子，見陳季川詢問，笑著就從袖中取出一支寶瓶，放在桌案上。

  小小的一支玉瓶。

  放下來時，好似有千斤重，咚的一聲悶響，聽得陳季川欣喜不已。

  『一元重水』重愈千斤。

  這玉瓶如此沉重，定是一元重水無疑。

  陳季川拿起來打開一看，只見瓶中黝黑，黑水微微泛波，再用『洞悉術』一看，立時確認——

  「一元重水！」

  陳季川喜笑顏開。

  塢石、庚金、五光木、火陽石他都已經湊夠數量，一元重水此前從羅銘處，以及火雲派、七玄門這兩條渠道，也得到了七八滴。再加上這一瓶里裝的十來滴，足夠他布置兩三套傳送陣法。

  「原先那套陣法落在七情水泊，距離火雲窟較遠，而且還有外人知曉。」

  「我在這附近再構建一套，正好將原先那處廢棄不用，省的成為禍端。」

  心下想著。

  陳季川謝過羅銘，結了貨款，正要送羅銘出去，他好去改造傳送陣。

  沒想到羅銘這次還帶來了另一個好消息。

  ……

  「陳兄煉製的丹藥品質極高，藥性純粹。」

  「門中好幾位煉丹師都曾在公開場合誇讚過。」

  「陳兄也知道，前些日我們神旗門跟其他二派一同進入了太南谷，得了不少煉製『升仙丹』的藥材。眼下正是要開爐煉丹的時候。門中想請陳兄為我神旗門代煉一爐升仙丹。若是品質、藥性不差，屆時幾枚升仙丹的報酬定是少不了的。」

  羅銘沖陳季川笑著。

  「煉製升仙丹？」

  陳季川一聽，也知道這的確是個好消息。

  升仙丹本就珍稀，多是三大派內部消化，極少流出。陳季川代為煉丹，到時候討要一兩枚升仙丹作為報酬，也不是難事。

  只是。

  這種好事怎會落到他的頭上？

  似是看出陳季川的疑惑，羅銘又道：「墨大師向門主舉薦陳兄，大讚陳兄煉丹技藝，坦言煉製一階丹藥，他不如你。」

  「墨大師？」

  「墨龍淵？」

  陳季川這下子頓時清楚。

  神旗門雖以陣法稱雄，但也供養有不少煉丹師。只不過培養煉丹師太難，神旗門傾盡全力，可門中煉丹師數量也不多。

  二階煉丹師更只有一人。

  就是這『墨龍淵』墨大師。

  憑他二階的造詣，勉強能從陳季川煉出的丹藥中，看出陳季川紮實的煉丹功底。

  再加上這三年來，陳季川為人煉丹的成丹率、品質等等方面的口碑，墨龍淵向神旗門推薦他來煉製升仙丹再合理不過。

  「升仙丹難煉。」

  「雖然是一階丹藥，可哪怕是二階煉丹師，煉製的時候，也無法保證能每一爐都煉成。更無法保證成丹率跟成丹的品質。」

  「請我去。若是能將成丹率、品質稍稍提高，對神旗門來說就是大賺。」

  「而且還能跟我這個煉丹、煉器雙料大師建立交情。」

  「這是一舉兩得。」

  陳季川心中猜測神旗門的用意。

  一旁，羅銘見陳季川沉默，以為是擔心升仙丹難煉，又湊上前小聲道：「陳兄不用有壓力。升仙丹難煉，門中請陳兄去，一來是因為墨大師的舉薦，抱著嘗試的態度。二來則是為了跟陳兄交好。所以即使是煉差了、煉壞了，也絕不會追究陳兄的責任。」

  升仙丹。

  陳季川用不上。

  但陳少河可能會用到。

  他本想著日後修為高了，身家豐厚，隨意就能得到升仙丹。而且有他的指點，有鐵蓮子相助，陳少河未必用得上升仙丹。

  因此才沒太過上心、過分強求。

  但這次送上門的機會，他沒必要拒之門外。

  「既然貴派如此信任，那陳某就斗膽，代為煉上一爐！」

  陳季川一口應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