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七絕止熄

  第328章 七絕止熄

  天上有天上的交鋒,地上有地上的酣戰。

  武庸掌攝光怪陸離陷仙旗,卻把仙旗作戰旗,丈二大旌上玄光環繞,大旗一絞,掀起滔天波瀾,以旗骨作戈,旗幟為刃,與那諸般鐵棒、雷鞭、長槍、寶幢戰至一團。

  那大聖哪裡打過這般憋屈的架,與九尊雷將齊動,又礙於這仙域中光怪陸離,五感顛倒,空間混亂,稍有不慎便是自顧自的內鬥了起來,這才剛剛一棒抵擋住鄧元帥的雷鞭,又連忙一個後空翻躲過一道陰損的黯雷。

  那旨玄道人道果顯化,整片仙域中時不時有黯雷劈下,直指諸神;滅世災火連綿,燃起了整片大地,灼人燒心;又有時不時的劫氣災風自地底穹空而起,詭異至極。

  似極了遠古天神的「域」,卻又完全不同。

  那黯雷陰損,無聲無息,每隔一個彈指便驀然橫空霹靂而下,凡轟在山石之上,瞬息便將那百丈青石湮作青煙,打在那金箍棒頂,須臾間,霹得那大聖右手劇痛,覆上一層焦色,只好手掌一松再換左掌挽棍。

  虛空中災火翻湧,灼的那空間都似是在扭曲般,既灼人髮膚,又燒得人心頭焦慮;劫風無定,一風吹來,幾員雷將披掛【窣窣】間便似歷經久遠歲月朽壞般脫落在地,不到數個呼吸間盡壞作粉塵。

  「好個險惡的神通!」

  隨著武庸搖動大旗,三災神光附著其上,道道金光炸裂,又兼三災異像顯化實質,旗法又是舞舞生風,給足了諸將壓力。

  那大聖此番當即顯化三頭六臂,各持棍棒,亦不再吝嗇毫毛,化出分身千百,諸雷將或化三眼怒目身,或祭起五龍輪、天雷寶幢、降雷鞭,著巨神之相廝殺而來。

  雙拳難敵四手,好虎難架群狼,武庸七方神君顯化不得,此番顯化不到一個回合便得被打爆!

  只得舞動仙旗,肩掣金烏,以少當多,著那多番追打,調動三災,一旗盪開諸兵,將那丈二大旗一力釘在地上,散出金雲妙法,武庸再空出雙手,口含一氣,一是三災神光,一是三光神指。

  三災神光色澤黯淡,內里為白,愈發至神光邊緣竟是顯得黝黑深邃,這幽幽三災神光,數指點出便是百丈神芒,覆蓋了諸多雷將,崩的數十里虛空生隙,陸土坍塌;三光神指更是絕強,兩指打出,徑直震退那大聖鐵棒,一擊正中,打的那寶幢生坑,雷鞭開裂,穹頂七星巍然聳立,似七把天刀懸掛在眾人頭頂,漢光冽洌,與這三光神指相映。

  那大聖分身還未擁來,只為武庸唇齒輕吐,一記三昧神風橫推百里,將那諸般化身一一吹散。

  戰至酣暢之時,武庸左右兩指逼退諸神,終於再祭那移星換斗大神通,左拿太陰,右擒太陽,轟然推出,那兩個星斗異像剛剛落地,炸出兩道隕石大坑,又是再一手太白、一手熒惑……

  移星換斗,掌推七星,一力蓋壓,削七絕山六百里為平地,又開平地作星隕大坑。

  「這……」

  那諸方雷將哪裡見過這般的狠厲的道人,一顆又一顆星斗異像砸下,那九龍顯化之雷將、五龍真炁之雷將、八方雷車斬邪九天雷將不善騰挪躲閃,見那星斗一顆又一顆的墜落,別無他法,只得祭其五龍靈、九龍相、天壘寶車一一迎上。

  只大地顫動數個呼吸,便見三道靈光卷著三神將的元靈直朝那大羅天去了。

  此一擊,七星墜世,直教那三大雷神齊齊歸位封神榜!

  武庸喘著氣,一手招來那仙旗,抬臂又是一擂,仙旗搖一搖,玄光四散,旗骨凶似槊,旗幡重若斧,一個縱身跳下雲頭,又是與諸雷將戰至了一處,此為:趁他病要他命。連追帶打之下,又是硬生生扛著數鞭,擋下數棍,右手攝仙旗,舞動玄光,壓下諸將,左手掐訣,祭起混元錘,尋得空隙間,一錘擂胸,一錘擊顱,又是去了兩員雷將。

  他很清楚,那孫悟空修得大品天仙訣,集儒釋道三家一體,又是先天石靈,飽飲仙酒、暢食蟠桃,又偷諸多仙丹,集合丹鼎之證,如今已證太乙之身。

  亦是好在其修得是七十二變這般避禍的變化神通,若是修得殺伐神通,那可真就無法抗衡了。

  這一戰武庸只需搖動大旗,擋在那大聖的金箍棒,繞開他一路攻殺諸雷將,如今九神已祛其五,端的是壓力驟減。

  同時那對方的大聖與諸雷將也是反應了過來,望著那生生挨上數鞭,腿骨被折,胸膛被寶幢印上一下,肋骨生裂,甚至有些頭皮血流的武庸,面露駭然。

  只見那道人傷口流出來的不是血液,而是元氣、天鉛精氣,只是輕輕甩了甩手臂,這元氣倏忽間重聚,造化流轉,些許傷勢轉瞬便去,再歸巔峰,且這並非尋常的恢復妙法,竟沒有絲毫的元精損耗的!

  「莫不是,斡旋造化大神通?」

  相傳荒古紀元,女媧造人,便是驅斡旋造化,聚沙土以為形,攝流水以為精,造化九轉,沙生血肉,土作筋骨,流水化為氣血……

  那面大聖生得太乙金剛不壞體,這邊旨玄證就斡旋造化不死身。

  【或許,這本就該二人決分勝敗!】

  諸雷將心底不約而同的起了這個念頭。

  「那諸般靈寶,太過強勢了,我現在五感已去其三,六識已經盡數混亂,莫說再戰,只需拖延片刻,我也只得殞命在這風火雷大災異象了……」

  嘯風鞭霆之雷將為了不被影響判斷,早就屏蔽了自身的五感六識,可此刻也再難撐住,只得苦澀一笑。

  大聖並諸神將聽完也是心底一嘆,不能瞬息拿下那道人,他們早就註定了得困死在這仙域之內。三災霹靂,異象橫生,道則扭曲,光怪陸離,這面仙旗有大恐怖,只要給它足夠多的時間,連大羅神仙都難逃厄運!

  九節杖,金烏輪,青葫蘆,混元錘,再來一面更恐怖的仙旗,這一難,太憋屈了。

  【也不知是哪家的童子,這般多的法器,莫不是把家中師長身上的法器都扒光了?】

  雙方緘默了十數息,短暫休養,調動起法力後,又是再戰了起來。

  那大聖金身難壞,愈戰愈勇,武庸斡旋造化,巔峰不落,一掄鐵棒,一掣戰旗,調動周身法力,以最狂暴最原始的方式廝殺了起來,四方雷將作輔,天雷滾滾而下。

  三足金烏跳入戰場,三爪猙獰,喙銜帝炎,入目便是一道大火直噴那大聖那雙受過眼疾的雙目,武庸再脫了身,掣起戰旗便是攻向了四名雷將,此番他周天大竅,神明靈俱是歡呼,上有三光星斗加持,下有三災神光覆蓋,一擊拍下,身後洞天虛影再現,三五下打退雷將,大旗一絞,將那雷鞭、寶幢等等齊齊捲起,巨力憑生之下,直接一旗奪了諸神法寶,豎釘在地上。

  武庸再是右手擂拳,昭神神紋流轉,【哐哐】數拳將那諸雷將打翻在地,再祭起混元錘,一人補上了一擊,叫他們直接去了戰鬥力。

  而此時,那大聖的金箍棒連連掄起,敢追上來,卻也是慢上了一步。

  誰知那三頭六臂,掄起鐵棒砸下,那旨玄道人不閃不避,以臂膀硬生生接上了他三棒,僅僅晃上兩步,挨上那大聖數擊,再便是一掌握住他那鐵棒,以內外周天、洞天之力,再將其甩開百丈。

  「哼!」

  「如此,可是解氣了?」

  武庸瞥了那大聖一眼,冷哼一聲,只造化玄光流轉,那為之三棒打折的臂膀,【噼里啪啦】一聲又是再度完好。

  冷笑了一聲,與那大聖互不相讓的對視上一眼,見其亦是默然不動,武庸二指微抬,將那道果異像收歸於身。

  「庸自入道修行來,亦有三四百載,雖未及大聖,天生聖靈,三教同修,上仙之中稱雄,但亦是尋得己身之道。」

  「而大聖這般天資,卻是活的糊塗!」

  「便如庸所言,你若保那唐三藏西行,是真求得一個佛陀果位,為何又那般,該殺的不殺,該打的不打?哪個該殺哪個該打?」

  「即是如此,大聖如何不該自省?」

  「你若西行只是為了脫身那五指山依舊肆意自我,這一路上的艱難險阻,妖魔食人,心頭仍舊沒得一桿秤的話,那我也不必再言了。」

  武庸冷哼一聲,將那唐玄奘以諸般行囊馬獸自蓮華仙艦中攝出,又從天鉛葫蘆中吐出豬八戒沙和尚。

  望著這取經四人組,武庸只在最後警示一次。

  「此番,好叫你們知曉,佛也好,道也罷,又有何區別。」

  「真經可救不得世,這一路來的慘狀,你等又非看不清其本質,便是你等取來千本萬本真經,又有何用?還不得一一降妖斬魔?」

  「西牛賀州就在靈山腳下,如何呢,佛祖腳下,吃人的老妖,滅國的老魔,為何比之南瞻部洲更甚?」

  「諸君一路西行,總該有些自己的見解吧?莫不是就像四頭驢子般,卯著勁往西行而去矣?」

  「本宗也不多為難,爾等想得通便想,想不通,那便隨你等去了。」

  見得這素衣道人拂袖而去,字字誅心,那大聖也只好去了三頭六臂,掌心在金箍棒上鬆了又緊,緊了又松。

  他是真想一棒子給那混帳道人打死,但其所言也並非沒有全然道理……

  大聖神色數陣變幻,倒提起金箍棒,身子前傾,冷聲質詢道:

  「你這妖道,多番為難,究竟為何?」

  「我等覺悟與否,又與你一西崑侖的散人有何干?」

  這卻是問到了武庸的要害。

  「西行一路,你四人是為南瞻部洲取來大乘真經的,你等不悟,那經又何談真經?」

  「若取經人亦不能以身作則,傳經後的未來和如今的西牛賀洲不會有半分區別。」

  「你等若有覺悟,西行之後,傳經講道,福澤後世千萬載,貧道今日也只不過博一個功德圓滿罷了。」

  武庸大袖一甩,放歸四人,所行所求,也無有半分隱瞞。

  而此一難,借著玉面狐狸滅門之事發難,也不過是以其過失,激其自省。

  那玄奘法師在蓮華中又得玉面狐狸哭訴咒罵,為諸扶搖道人關押數日,亦是在平靜之時幽嘆反省。

  【貧僧有諸罪,一罪荊棘嶺七位木靈,不染殺生,但求詩華風月,貧僧罪在因凡人恐懼心,從了土地,打殺了幾位仙叟,他等罪不至死矣:二罪……】

  那玄奘法師乃佛祖門千金蟬子轉世,素有機心,但歷劫而來,自然也粘上了嗔、懼、怒、哀……後天種種,此西行亦是他的修行,求褪去凡胎,克服諸般恐怖。

  此一難,玄奘覺悟,拉下諸弟子自省,繞著這滿布瘡痍,坑坑窪窪的焦黑土地環顧了一眼,道了聲罪孽。

  而此時,天邊又有祥雲而來,其上有一菩薩高居其上,坐三十六葉蓮台之上,掌托羊脂玉淨瓶,瓶中插一柳枝,素紗仙衣,大慈大悲,龍女隨侍,金霞為憑。那菩薩一顯化雲頭,那玄奘法師便下拜口宣大士,自稱弟子。

  「玄奘經此難,亦得大覺悟,當秉持此心,脫了後天濁態……」

  安撫住了西行一人後,那菩薩才垂下目光來眺望武庸。

  見那道人眉心生得一簇花鈿,美如金童,面若玉子,渾身靈光充盈,不出高門之禮,還有那顆玲瓏心,只搖頭輕笑道:

  「你這道人也是一張嘴兒尖酸,何為佛祖腳下,妖魔盡吃人了?」

  「我佛家與你道家不同,你等求的是因結緣斷,無忘無塵,求個道心通達。那大魔作孽,我佛家收歸,一勸向善,二令其終生供職,以洗淨罪孽為止。」

  「須知,非我佛家縱容門下作孽,而是將作孽的妖魔,渡化至門下……」

  這菩薩指著武庸一陣笑罵,如此之言又贏得那玄奘法師贊同的點頭。

  見主人家出面了,武庸也不敢反駁,只是道了個稽首,亦是尊稱了一聲菩薩,聆聽教誨,再由那菩薩做主,送了取經人西去……

  這一關七絕問心的難關就此終結!

  武庸這才慢慢的將那護法揭諦、八大金剛、諸般雷將,分批放走。

  而這一大難,兼以問心、阻截,提前點明了那師傅四人的自我修持之弊,或將是此次西行中功德最大的的一難,也將為他賺足了功德,待西行完畢,成就天仙玉籙,點化七方靈官化身!

  這一番三叩七絕,戰了五場,打上了兩天兩夜,縱武庸有諸多重寶護身、兼以斡旋造化、李代桃僵等等道法,亦是心力俱疲,及至事後,放出蓮華仙艦,攏了扶搖諸門人,一手造化之術將此處滅絕終焉的大地再度煥發出生機,焦土摧生黃芽青藤,剎那間,萬紫千紅掩焦陸,碧波流水蓋隕坑……

  此劫且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