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扶桑之下

  第150章 扶桑之下

  自混沌界海歸來後,武庸便是心神不寧,直至在七魄身神共享的魂海記憶中,見到那一幕被萬變之主寄生的過去。

  武庸更是毛髮皆悚,回到慶雲界後自閉在殿中數日,反覆以靈官寶誥,摸索著那尊神籙,從三魂,天靈識海泥丸宮,再到上中下三路丹田,遍查了個透。

  「倒是我於奸奇那臭名昭著的名頭嚇傻了,那萬變的權柄都被爆了,化作了七品巫靈神神籙,大概,祂的化身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罷。」

  「只是,究竟是誰出的手?」

  「太上?元始?靈寶?妙有彌羅?抑或是……哪位天尊嗎?」

  「還是,天道規則?世界意志?」

  武庸直接作大字狀躺在大殿的地板上,狠狠地呼出了幾口濁氣。

  看來這諸界頭頂的「天」遠比他想像的要浩瀚,或許這所謂的末法之劫後的道庭紀元,也遠遠不是明面上的那麼簡單。

  不過。

  「無所謂了,總歸是好事!」

  武庸左手枕在腦頭,反覆地打量琢磨著那尊神籙。

  七品神籙,半仙位格。

  理順了大致因果後,武庸也再不猶豫,當即便納入天靈中開始祭煉:

  春始得雨水,桃李生發,驅獸畜,大勸農桑。

  孟夏暖氣歸,得天長養,草木豐盈,上潤褥暑,時雨大行,得天長養,草木豐盈。

  行秋令,家宰滿倉,農事兼收,則饗先祖,禱社稷。

  至隆冬,祀神位,占龜策,審卦兆,察吉凶,服蒼玉,建旌旗……

  道,散則為氣,聚則為神。

  神者,執道之權柄也。

  仙修執神權,道業聚散相合,以道行驅權柄,即神仙道。

  亦是此時,靈官寶誥上毫光大作,無量寶光生發,神仙道-靈官法,諸多禁法仙術才一一點亮。

  武庸瞥了一眼寶誥上的諸多秘法,心知,至今為止,他才算是得了寶誥真傳!

  不過,此時的他目光更放在了那枚玄牝神籙上,七品位格,對他實在是太重要了。

  至少,有此等位業在身,能大概率地避免被各類陰損的邪神巫鬼下手甚至附身。

  至於道行,且慢慢提升便是……

  武庸收起寶誥,七魄身神對應神籙,立時便是道痕臨軀,那金色符文像是一筆筆印上去的一般,把七魄身神敕作了七尊靈神。

  變化道、魘壓道、魂道、祀道、傀道……合二為一,號為-驅神!

  秋高草黃之日,祭天法祖,折蓍草編織祭品,為芻狗、芻靈,以敬大道。

  「修行大道果真是浩瀚蒼茫,天下道法多如繁星,我卻接連修得符水道兵法、外丹道、神籙。」

  「每一步都如此的恰到好處,如此的巧合……」

  修行路上有巧合嗎?

  未必!

  凡有偶然,亦是必然。

  武庸垂眸,神色複雜地望著那尊靈官寶誥,良久之後,才大袖一甩,收攝起了萬般顯化,如常人般輕輕伸了個懶腰,踏出了大殿……

  再從峰頂大殿中走出,武庸從無畏到驚寒,再到無謂,似乎依然保持著本心。

  只是這時候的他不再是因未知而無所畏懼,而因為了解得夠多才再無所謂!

  再步履輕快地踏出峰頂,只見到一位渾身皆是火灼刀砍疤痕道兵雙膝跪地,挺直了上半身,接受著諸多袍澤道兵的雷火鞭刑。

  武庸三兩步間便穿越了百丈之距,駐足在那道兵面前,輕嘆道:

  「為什麼非得留下呢?」

  是啊,一步之錯,道營的袍澤們亦是選擇了放他一條生路。

  何苦僵持在這裡,賠了自己的性命,又亂了道營的心呢?

  「道主,我受六欲邪念所誘,貪慾迷眼,權欲遮耳,手刃袍澤,我該死。」

  「但我決計不願離開道營,我誓不在貪嗔之欲,誓不再為權欲遮目。」

  「請道主圓我此念,我願受道營袍澤每人雷火十鞭,活下來後只願一人一馬,為卒為子,為道營沖在第一位。」

  「我若受不過,一了百了,還望道主成全!」

  赤身道兵深深一拜,磕在地面上。

  那道人乃是當年與諸多道庭學子同日入營,修行進度、符法、武藝,樣樣不差,同窗早已盡為二轉力士,道營之長,唯有他原地踏步……

  這才在小世界內,在那六欲的考驗下敗下了陣來,怒上心頭,將一名時常譏諷他的袍澤給殺死。

  道營諸修,亦早有所知,哀其不惜,嘆其糊塗,但終究雷火鞭笞下,也是個留了一手力,否則,他早就死了……

  「那便看諸位的意思了!」

  武庸抬起步伐,朝著山下遠走,他將一切交給了道營自己。

  即使那名為馬文的修士是最臨近突破術士的好苗子,踏了底線,終究,還得由道營內部來推算。

  他離了諸部值守,一人悄然地回到了那座小小的竹峰,在峰頂正中心的雲露泉池旁駐足細觀。

  雲露者,天之精露,是其當年調和天地清濁二氣之機,武庸輕輕坐在露池邊沿上,伸手捧起一潭清泉,氤氳流轉,清靈之氣撲面得香。

  而此時,他那還丹福地之中,福地之貌,清氣化雲靈,高居福地穹頂,若輕雲之蔽月,略微遮住了那掛在福地之極的天然還丹所散發之無量青玄毫光。

  金汞作大地,萬里無垠,白茫茫一片,乾乾淨淨,金非金,銀非銀,恰似虛空鍊汞金!

  中央唯生扶桑木,上通混混白雲里,下沉金汞未幾深,赤煉神燈掛於頂,紫青銀壺作霞雲。

  當年氣海扶桑木,如今以作千丈身。

  小界源根之氣若游龍,落入這茫茫福地之後再無存身處,只被那丹氣擒拿攝取,囫圇煉入金汞大福地。

  自那千丈扶桑世界樹上,百十道則細如枝,道痕似葉生九旋,那小界源根之氣經由福地內丹氣熔煉,清濁擇分,先入福地,衍化萬般道則,再經世界之木顯化靈機。

  共為三十六道蒙蒙虛影!

  「看來,尚需不少的靈材資糧補貼,才能盡數化作靈機。」

  三十六道靈機瀑幕如今僅僅顯化十道,自扶桑冠下垂落百丈,武庸抬手攝來一道,柔柔兮似輕紗,裊裊乎如煙霧,自始端生發,至末處歸寂,從虛空中來,到無形中去。

  武庸高坐紫氣雲台之上,周天行氣,若口鼻生煙,只見那道靈機之中,陰陽三才四象五行,原初之氣氤氳流淌,若清風繞喉,順著氣機便入得了武庸周天之內,法力精進,而道紋繁生。

  一道靈機堪增道行一甲子,蘊生兩儀三才四象五行……道痕各四十九!

  「妙,妙啊!」

  無修行之擾,無外魔之困,入口即化,精進之快,讓人不得不懷疑,此非魔道?

  既如此,武庸也不在慶雲界中多做停留,吸納完此道靈機,便心中一動,法力轉動,神通翻轉,移星換斗之機迅速地掃過海角崖頂,再搜尋過雲土南路陸……

  自昔日的炎谷,如今的湯澤之地,黑淵被武庸抽乾,三江四瀆匯聚一澤,此處,如今已是黑水陰屍的領土。

  正從那處小世界歸來,陰屍亦是大漲了眼界,平素它本以為自己這天生地養的靈屍跟腳,已經算是兇惡難看至極了,但在看了那兩類邪神眷屬之後,確實找回了一絲自信。

  回到大澤中,陰屍乾脆在大澤之底,重新搜尋了幾具沉屍,將其肢解開來,為自己更換了些許的部位軀體……

  良久後老屍站在湖面上,望著湖水倒映出來的倒影,連連點頭,卻是又養眼了不少。

  正在這時,老屍突然毛髮皆悚,只在湖水的倒映里,他的肩後突兀冒出來一顆腦袋-蓍草編肌、桑籽為目、雪白蒲絲似白髮披散,如同木偶般死板的臉上、雙頰之處點上了兩圈腮紅,似笑非笑,叫人毛骨悚然!

  是,巫靈!

  傳說中的大凶之物。

  與此同時,墨玉山脈內打坐著的石王;被移居到南部荒山的魍魎;躺在蠍尾峰上指示中眾修,女王做派的蠍子精;雙目血紅死死地守候著那隻大魔的陰二郎;翱翔在九天之上的混天金鵬。

  所有人都同時受到了詭異而玄妙的襲擊,同時被一尊玄妙巫靈拍了拍肩膀,而下一刻,所有人皆自原地消失不見。

  直到,嘩啦連聲數響,六大妖王老鬼,連帶著七八名總管術士,齊齊掉落在竹峰頂的露泉之側。

  只見武庸盤坐在露池中心,雲台之上,伴以神仙臥之姿,目光百無聊賴地瞥向眾人。

  而那七尊巫靈,哪裡是什麼大凶之物?

  那就是被武庸敕封了巫靈神位的人偶,冷峻間畫著腮紅的面部,披散的白髮,高挺的鼻子,兩隻桑籽做的小黑眼睛,那不就是七個小活武庸麼!

  「唔……我想,我們需要回九州祖界了。」

  他急著回九州,多準備些靈材,把還丹福地中剩下大多數的本源靈機給「孵化」出來。

  「那小界征伐,你們也是出了些力的,我想,臨走前,給你們留下一個盼頭吧。」

  武庸右手抬起,三指攆動間,輕輕打了個響指。

  眾人還未來得及反應,虛空便一陣扭曲,清天白地,以及一株通天的朱木虛影正緩緩與現實世界重迭。

  那通天神木之上道道流光攢動,極似菩提垂下玄琉氣,不知名的神氣在神木上飄蕩,福地與現實虛空的幾乎重迭倒讓諸修中二轉術士們有些難以喘息。

  武庸二指一划,八道靈機自扶桑樹冠之頂滑落,一道分百縷,那本源靈機依玄牝妙法,變幻無窮,似游龍,似靈蛇,裊裊蕩蕩,在虛空中盤旋數息之後各尋其主,遁入其天靈之內。

  六尊三轉妖鬼屍王各得一道,八名二轉術士力士共分二道。

  輔以月色靈機,露泉作醴,場中的術士與妖王們盡皆震驚地直視武庸。

  「噓!」

  卻見後者豎起一根手指比在唇邊,噤聲道。

  待那還丹福地虛影完全消失,恰似從未出現過,武庸身子微微前傾,煽動道:

  「那座小世界啊,太小了,底蘊太過淺薄了,拿下的也太輕易了!」

  「待到下一次,諸位不如與我拿下一座真正的大千世界、混沌大荒,這般妙氣,當有百倍所得。」

  「諸位,不如立下個君子之約,半個甲子後再行如何?若大業可成,像那般妙氣,必有百倍奉還!」

  「諸位勤修兵馬,半甲子後,吾等再會……如何?」

  諸修眸中精光閃爍,互相對視一眼,齊齊作聲。

  「尊令!」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