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章 後記一及新書預告

  潛淵十二年,小寒,京城。

  寅時三刻,日月殿宮門大開,群臣分文武兩班,魚貫入朝。

  不多時,領班女監悠長的唱喏聲從殿後傳來:「陛下到!」

  群臣俯首,長揖到底:「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正值壯年的潛淵帝張若拙,身披玄色九龍捧珠袍,頭戴四方平天冠,龍行虎步登上龍椅坐定,平聲道:「眾卿平身!」

  「謝吾皇!」

  群臣起身,手持笏板,垂首而立。

  上方女監高聲唱喏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唱喏聲未落,群臣之中一人,手持一指厚的黑鐵笏板大步走出,一揖到底,聲音洪亮的高聲道:「臣有事奏!」

  殿內群臣聞聲,目光交錯,人人自危,噤若寒蟬!

  概因出列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當朝御史大夫,新朝第一大噴子劉建峰!

  自大漢立朝以來,此人便從武將轉為了文臣,干起了風聞奏事的買賣,少帝登基之後,更是官至御史大夫!

  而劉建峰也不負兩朝帝王的信任,旁人不敢說的話,他敢說!旁人不敢噴的人,他敢噴!

  太宗皇帝在位之時,這廝還曾於這日月殿內上演全武行,手持鐵笏板追打一名二品大臣,數十名金吾衛上前阻攔,都被其打翻在地。

  更令滿朝文武驚掉下巴的是,御前行兇的劉建峰,最後不但屁事沒有,反倒得了太宗皇帝好些賞賜,反倒是那名被他打得奄奄一息的二品大臣,最後竟落了一個革職查辦,流放西涼州的悽慘境地。

  那是大漢朝的文武大臣們,第一次見識到「北平黨」的能量!

  值得一提的是,大漢朝沒有黨爭。

  既因大漢尚沒有成氣候的黨派,能與「北平黨」一爭高下。

  也因大漢朝兩位帝王,皆算得上是「北平黨」的黨魁……在錦天府那位不發話的情況下。

  「北平黨」一般不爭。

  但「北平黨」既爭,便從無失手!

  因此,此刻滿朝文武見劉建峰出列,才會人人自危,噤若寒蟬……誰知道這條瘋狗,這次又要咬誰呢?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殿上的潛淵帝見到劉建峰出列,隱藏在冕旒後的面容也在不住的皺眉。

  劉建峰行事看似百無禁忌、囂張跋扈,但旁人不知道的是,往常劉建峰在彈劾哪位大臣之前,都會先行與他通氣,而這次……沒有。

  但他還是和顏悅色的輕聲道:「劉愛卿有何事要奏?」

  殿下的劉建峰沒抬頭,大聲道:「老臣要彈劾太師羅岳,把持朝政、欺上瞞下、結黨營私、橫徵暴斂,名為文首,實為文賊……當誅!」

  慷慨激昂之聲,字字句句都仿若驚雷,炸得滿朝文武的腦瓜子都「嗡嗡」的。

  下一刻,日月殿內炸開了鍋,眾位大臣都不顧尚在御前,便四下交頭接耳,數百道目光,皆往立在文臣一班最前方的太師羅岳身上瞟。

  怎麼回事?

  劉建峰怎麼會彈劾羅大山?

  他們不是兒女親家嗎?

  也沒聽到什麼風聲啊!

  難不成,「北平黨」的內部傾軋要開始了?

  然而鬚髮已經開始花白,寬大的蟒袍裹在身上都顯得空蕩蕩的羅岳,卻仿佛未曾聽到劉建峰的彈劾,一手拄著黑蛟杖,老神在在的閉目養神。

  殿上的潛淵帝也被劉建峰的彈劾給驚住了,冕旒劇烈的抖動。

  老賊……安敢欺我耶?

  彈劾太師?

  怎敢彈劾太師!

  好幾息後,他才重重的一拍御案。

  領班女監會意,立刻高聲唱喏道:「肅靜!」

  群臣即刻閉嘴,不敢再議。

  潛淵帝強壓住心頭怒意,不咸不淡的道:「劉愛卿,你既為御史大夫,該知構陷當朝一品太師,該當何罪!」

  話語雖淡,但「構陷」二字的份量,卻已足夠沉重!

  殿內的眾多文武大臣聞言,哪還不知萬歲這是在示意劉建峰……想清楚了再說話!

  哪知這劉建峰卻像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一樣的要與萬歲作對,竟裝作沒聽懂潛淵帝話里的意思,伸手從懷裡掏出奏摺,吹著鬍鬚激昂的道:「老臣豈能不知國法,此乃老臣秘密收集羅太師家產,羅家坐擁良田五千畝、家私數十萬、僕役逾千,貪贓枉法之罪無可辯解,萬請陛下明察秋毫,切不可放過此獠,若是陛下不應老臣此奏,這御史大夫……老臣不做也罷!」

  殿內群臣聞言,心頭頓時掠過一萬句「臥槽」!

  良田五千?

  家私數十萬?

  這也算事?

  羅太師身為開國元勛,兩朝為臣二十載,便是年節的御賜也不止這麼點吧?

  僕役逾千?

  劉瘋子你怕是將羅家遠在玄北、西涼的佃戶老小,也全部算上了吧?

  紅口白牙污衊人,也不帶你這麼不打草稿的啊!

  連立在文臣最前邊的羅岳都忍不住睜開眼,扭頭看了劉建峰一眼:不應就辭官?商量的時候沒這一出兒啊?老賊你這如意算盤倒是打得噼啪響!

  殿上的潛淵帝此刻也有點懵,拿不的確底下這哥倆今兒鬧的這又是哪一出兒,難不成……又是削官的事兒?

  他沉吟了幾息,望向羅岳,和顏悅色的問道:「劉愛卿此疏,太師可有何話說?」

  羅岳拄著蛟頭杖徐徐出列,俯首道:「鐵證在前,不敢辯解,老臣……乞骸骨!」

  「嗡……」

  日月殿內,再一次炸了!

  一同炸的,還有潛淵帝的心態。

  他氣得怒目圓睜、瑟瑟發抖,好幾次張開嘴,又生生咽了回去。

  好半響,他才猛地一拍御案豁然而起,怒喝道:「此事再議,退朝!」

  言罷,他一揮大袖,轉身就走!

  眾文武大臣這才反應過來,慌忙一揖到底:「恭送陛下!」

  待潛淵帝的身影消失在大殿內之後,群臣才紛紛起身。

  唯有劉建峰與羅岳還保持著俯首作揖的姿態。

  兩人的態度出奇的一致:他不走,我走!

  群臣看了看這二人,滿腹的表達欲,卻誰都不敢開口,唯恐讓人誤會是落井下石,只能帶著一臉便秘的表情,快步離開日月殿,想著找個隱秘點的地方,約上三兩好友,仔仔細細的議一議今日這一出大戲。

  今日的京城,熱鬧了……

  待群臣行出日月殿外之後,一名身披玄色麒麟甲,外罩蟒袍的花白鬍子老將才緩步走到二人身前,一手按住一人的肩膀,痛心疾首的說:「虧我上個月還請你們倆吃小雞燉蘑菇……不仗義啊!」

  劉建峰抬起頭沒好氣兒的看了他一眼:湊什麼熱鬧,沒看到我倆還跟這兒揖著嗎?

  羅岳更是耿直,頭都沒抬,直接就打掉了老將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吧!

  老將見狀,又嘆了一口氣,按著腰刀鬱郁的步出日月殿,背影蕭瑟。

  然後,老將剛出日月殿,就被早已等候在殿外的女監給截住了:「大司馬,陛下請您進膳。」

  老將聞言,回過頭看了一眼還再殿內擺著姿勢的那倆犢子,面上愁苦的神情越發的濃郁了,無奈的揮手道:「帶路吧。」

  女監沒動,看著他腰間的長刀,喏喏的說道:「大司馬恕罪……覲見陛下,須得解刃。」

  老將淡淡的看了看這名年輕的女監一眼,輕聲道:「丫頭,這口刀叫晨曦,見誰都不用解。」

  女監愣了愣,小臉「唰」的一下就白了,慌忙作福道:「大司馬恕罪!」

  老將不介意的搖頭:「走吧!」

  ……

  穿過重重宮闈。

  老將最終在一處蓮花池畔的涼亭里,見到已經換上了一明黃色便服的潛淵帝。

  涼亭里沒有侍衛,就三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監伺候。

  御膳也沒有常人想像的那般儘是些山珍海味,反倒都是街頭巷尾常見的尋常吃食。

  九五之尊的身份擺出這番家宴的作派,不可謂不親和。

  然而老將看了看那些是御廚用盡了心思做出來的「尋常吃食」,心下仍然忍不住搖頭。

  還是太嫩啊!

  此情此景,擱兩碗雞蛋面都比這些玩意應景。

  老將步入涼亭,揖手下擺:「老臣劉……」

  未等他這一揖作下去,潛淵帝已經先一步起身,一把扶住了他,笑道:「大劉叔,此間就我叔侄二人,就不用做這些表面功夫了吧!」

  這話,老將倒是信他是真心話的。

  但他仍然固執的掙開了潛淵帝的手,一揖到底:「陛下,禮不可廢!」

  潛淵帝無奈的搖了搖頭,把著他的手,將他請到石桌前相對落座。

  二人吃了幾口菜後,潛淵帝開門見山了:「大劉叔兒,今兒騾子叔和瘋子叔在朝上演的那一出兒,您怎麼看?」

  老將放下玉箸,嘆息道:「您既然都已經知道,何必再問老臣。」

  潛淵帝聞言,忽然就淚濕了眼眶,哽咽道:「大劉叔,侄兒自問待各位叔伯,不曾有一日苛刻吧?為何各位叔伯,就一門心思的想著棄侄兒而去呢?」

  他可能是歷朝歷代最輕鬆的二世皇帝。

  正經的二世皇帝登基後,哪個不是成天挖空了心思與那些打天下的驕兵悍將鬥智鬥勇?唯恐尾大不掉,甚至是一夜睡醒,就有人拿著刀劍站在宮門外問自個兒何時禪位?

  他倒好,完全沒有這種擔憂,真要有那狼子野心的,只怕還沒等到他反應過來,墳頭草就已經三尺高了!

  可成天防著那些這些個驕兵悍將們撂挑子,也真是磨人。

  其他大員,一有大事,誰都想往外推,一說升官,跑得比誰都快。

  而這些個大爺,一有大事,打破頭的往前湊,一說到升官,個個跑得比兔子還快。

  給他們加官晉爵,比跟四鄰蠻夷打一場大仗還難!

  還個個都想撂挑子……

  有那病重嘔血,眼瞅著就快不行的,結果一去掉官職就吃嘛嘛香、身體倍棒,高興得一口氣娶好幾個小老婆的夯貨。

  有那上書家中出白事必須要回鄉守孝,不守孝會被人戳爛脊梁骨的,結果好幾個月後才知道是他家牛摔死了,高興得回家連吃了好幾天全牛宴的帶孝子。

  好嘛。

  反正那些大爺還不算無可替代,就算了撂了挑子,勉強也能找到人替代他們的位子。

  但這幾位肱骨柱石,他這些年可是千防萬防,就差睡在他們家了,就怕他們不聲不響的提桶跑路。

  可如今,也有防不住的跡象了……

  今兒朝上那一出兒,明顯就已經是逼宮了啊!

  老將見狀,也覺得於心不忍,終於逾禮,伸出粗糲的大手輕輕拍了拍潛淵帝的肩頭,嘆氣道:「這事兒不怨您,這些年您待我們這些老傢伙,已經足夠恩厚了!」

  「不過,您的確也該放他們回家了。」

  「劉瘋子不談,你騾子叔早年受過重創,這些年身子骨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為了這天下、為了您,他嘔心瀝血、兢兢業業的熬了這麼些年,您再不放他回家,他可就真要客死異鄉了。」

  「而且,你爹……生辰快要到了啊!」

  潛淵帝不解的抬起頭來,淚眼婆娑的看著面前的老將,忍不住道:「回家?朕…我,不也把京城當家了嗎?咱都是太平關來的,怎麼就他們一門心思的想著回去?」

  老將笑了笑,輕聲道:「那可不一樣,您叫太平,我們這些老傢伙,都姓錦天府啊。」

  潛淵帝愣了愣,忽而苦笑道:「還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老將看著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終還是說道:「當年餘二逝世,大哥領著我們北上之際,曾問過我,要是某天他不再做盟主了,我怎麼辦。」

  「我回應他說,我會繼續守著您和錦天少爺,等到您坐穩盟主之位後,就回去找他,給他做店小二……」

  「少爺,我已經守了您二十一年。」

  「如今您成家立業了,皇子有七位,皇位也坐穩了,手握九州山河日月、天下莫不以您為尊。」

  「而我已經老了,騎不動馬,抓不穩刀了。」

  「再守您一年,我也要還家了。」

  「我跟了你爹一輩子,總得有始有終……他下邊仇家那麼多,又只剩下一條胳膊,沒我這個刀架子怎麼行!」

  他起身,一揖到底:「陛下,老臣告退了!」

  直起身,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挺起胸膛,走出涼亭。

  只是腳步,再也不復年輕時那般靈活。

  潛淵帝目送他遠去,忽而苦笑:「太平、錦天……怎麼就爭不過你呢!」

  ____________________新書預告____________________

  拿磚頭的,把磚頭還給人家了啊,人工頭還得著磚頭開工呢!

  拔刀的,把刀收起來了啊,管制刀具你懂不懂?小心警察叔叔查水錶哦!

  和諧社會,大家都和諧,別有點事兒就打打殺殺的,地多難洗啊……

  好吧,我錯了(給跪)!

  新書我也沒想到會拖這麼久的。

  但這次的新書,的確有點燒腦子,風雲前前後後推到了四五個本子,七八個開篇,最終才敲定了這個故事。

  新書預定為4月1日發。

  這本大佬,也是4月1號發的。

  請老爺們再耐心的等待幾天……

  新書,是一個不甘平凡的故事。

  新書的主角,擁有的也會是和張楚截然不同的人生。

  開篇可能還是會有些慢熱。

  但我想,老爺們大抵還是相信風雲的筆力吧?

  還是那句老話,給風雲一百萬字的篇幅,風雲給老爺們一個熱血、感動的世界!

  嗯,這個前提是,能寫到一百萬字……

  畢竟風雲目前靠著這個吃飯,所以為愛發電這種事,風雲目前的確沒法子做到。

  所以,新書期的成績,就尤為重要!

  屆時,請老爺們務必前往新書支持一下!

  一個也不能少!

  好啦,我們4月1號再見!

  不見不散喲!

  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