騾子辦完事回來,就看到自家大哥手裡端著一缽飯菜,面前疊著七個空缽。
他倒是見怪不怪。
他當年跟著大哥進進出出,沒少見識大哥那「過人」的食量。
烏潛淵捧著一盞熱茶,身畔放著一副和張楚手裡那隻面盆大的缽比起來,簡直就是精緻的空碗碟,顯然是已經吃過了。
張楚見他進來,問道:「吃了嗎?」
騾子瞧見他的身體已經恢復正常,面上終於露出了笑臉:「還沒呢。」
「哦……桃子,給騾子也送一份吃食進來!」
「哎。」
夏桃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不一會兒,夏桃就吃力的捧著一缽熱氣騰騰的飯菜進來了。
騾子道了一聲謝謝,熟練的接過飯菜就開吃。
他好歹也是個八品武者。
這缽飯菜雖然多了點,但也還在他的接受範圍之內,難得大哥今天如此有「飯興」,他當然要捨命陪君子了。
烏潛淵看了看騾子,再看了看他手裡的缽。
他終於不懷疑人生了。
他懷疑自己……
「事兒都辦妥了?」
張楚邊吃邊問道。
「辦妥了。」
騾子點頭:「不會走漏風聲。」
張楚輕輕「嗯」了一聲,這點小事,他還是相信風雲樓能辦得盡善盡美的。
他的話音剛落,他的後背就又噴出一股火焰。
而張楚手裡的反缽都沒有絲毫抖動,仿佛已經習慣了一樣。
騾子沒法兒習慣。
他放下手裡的飯缽,問道:「您這是練功出岔子了嗎?」
張楚將方才對烏潛淵的解釋,重新複述了一遍。
騾子自身也是入品武者,更明白血氣是如何產生的,所以張楚一說,他立馬就明白自家大哥現在的處境。
火氣太強、太凝練,已經超出了血氣可以供養的地步,從被動接受血供供養變成主動吸取血氣,維持自身存在。
而人的血氣不只是存在於經脈,每一滴血液、每一寸血肉……甚至每一根頭髮里,都有血氣存在。
火氣吸乾了他經脈里的所有血氣之後,會繼續吞噬他身體裡的血氣……
難怪先前大哥會暴瘦到皮包骨頭。
「那可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騾子想通此節,注意力就直接跳到了如何解決問題之上。
聽他問道此處,烏潛淵的目光也落到張楚身上。
他一直沒問,只因他不是武者,不知道這個問題是否有辦法扭轉……若是無法扭轉,那豈不是往張楚的心上扎刀子?
就張楚現在這個時不時就噴火的樣子,完全沒辦法正常的生活和做事。
談起這個問題,張楚頓時就覺得碗裡的飯菜不香了。
他停下筷子,有些消沉的說道:「要解決這個問題,只有一個辦法。」
「晉升六品!」
他為何會變身噴火娃?
那是因為他體內的火氣失控了。
他體內的火氣為何會失控?
那是因為他體內的火氣,在吞噬了地火之種的火氣之後,其凝練程度、強勁程度,都上升了一個檔次!
變強肯定是好事。
但強到失控,這肯定就是壞事!
形象的說,以前他體內的火氣,只有油燈那麼大的一點。
只要一點點煤油,就能支撐這盞油燈繼續發光發熱。
而現在,他體內的火氣,已經變成了一團篝火。
煤油雖然也能繼續支撐篝火燃燒,但很顯然,需要的數量已經幾何倍數增長。
講真的,換個七品武者搞到他現在這地步,已經死成一地骨灰了……真.玩火自焚。
張楚現在還能活著,得虧了他還有個飯桶流的金手指,能以超過火氣消耗血氣的速度,回復血氣。
雖然要不是出了這個意外,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還是個有金手指的男人……
七品武者的血氣不足以掌控、供養他體內的火氣。
那麼,六品大豪的真氣,一定能掌控、供養他體內的血氣!
一點點煤油無法支撐篝火燃燒。
那將煤油升級為大腿粗的干木材,顯然足以讓篝火燃燒很久很久。
但如此一來,事情就又回到了原點……
到底多強的火種,才能助他突破?
先前還有一個清晰的標準:只要比昔年梁重霄用來製藥酒的奇火更強勁的奇火,大抵就足以助他晉升六品。
現在,他體內的火氣,經過吞噬地火之種後這麼一升級,即便查出小老頭當年是用什麼火種來制的藥酒,也很難根據那個火種尋找奇火了。
最起碼,只比小老頭用來製藥酒的奇火高一個檔次的奇火,肯定是不把穩了。
怎麼著也得高兩個檔次才把穩。
但鎮北軍的地心怒焰,已經是離火榜上排名十五的奇火。
而他體內的火氣,能在總量相差無幾的情況下,勢如破竹的吞噬地心怒焰,本身怎麼著也得是排名前十的奇火!
現在再一升級……
張楚思忖著,若無法打探出小老頭昔年用以製藥的奇火是何種奇火,那至少要離火榜上排名前五的奇火才把穩!
他已經不能再失敗了。
這次失敗,他體內的奇火就已經失去了控制!
再失敗一次!
他體內的奇火只怕會直接破體而出……
張楚現在還清楚的記得,烏潛淵給他說過的離火榜上前五的奇火排名。
第一:紫焰神蓮,春雷擊打火山機緣巧合而誕,隱含一絲春雷萌發之意,霸絕天地、妙不可言。
第二、焚火燈焰,萬載不滅之焰,無物不可煉,赤地千里若等閒,強絕、凶絕!
第三、青帝寶焰,焚山火遇乙木精華而成,雄渾中正,生機源源不斷,最易登頂飛天境之焰!
第四、血神魔焰,大日丙火納萬人血氣異變而成,生來便具有吞噬他人精氣神之魔威。
第五、真龍帝焰,帝崩,帝氣凝結餘氣而生,納之帝氣自生,威壓萬火……
排名第一的紫焰神蓮,光信息費都要一千萬兩黃金,合白銀一個億!
這只是信息費!
不是買!
單從字眼上看,真龍帝焰會在什麼地方誕生?
那種地方,是搭個順風車就能去隨便逛逛的嗎?
這也就是張楚會消沉的原因。
烏潛淵看出了他眉宇間的絕望。
他沒過多的安慰他。
只是輕輕的問了一句:「有什麼事是我能做的嗎?」
但他風輕雲淡的話語,卻給了張楚無盡的勇氣。
是啊!
有什麼好怕的呢?
再壞,還能比他現在連抱一抱小太平都做不到的狀態更壞嗎?
他努力振奮精神,雖然心頭還像是壓了一塊巨石一樣壓抑:「我晉升六品,需要離火榜上排名前十的奇火,排名越靠前越穩當,烏老大你動用你麾下的所有信息渠道,幫我打探排名前十的奇火,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烏潛淵沒遲疑,當即就點頭,說了一個「好」字。
張楚偏過頭,看望神色肅穆的騾子,沉聲道:「我不管你用什麼法子,五天之內把封狼郡蕭家的詳細資料,送到我手上!」
「另,秘密安排人手造一輛我能乘坐的馬車,車廂要全部以鐵板煅焊,我要去封狼郡」
雖然明知動蕭家很可能是無用功,但張楚還是不想放棄任何一絲可能。
正好,他現在對上五品,也有一戰之力。
凡是有利有弊。
這次突破六品失敗,給他留下了很多後遺症。
但也給他留下了一張強橫的底牌。
火氣失控。
他再也無法像從前那般,像調動血氣一樣如意的調動火氣禦敵。
只能勉強的用血氣裹挾,簡單粗暴的泄出體內……
這對他現在的處境是於事無補的。
火氣根生於他的血氣,無論消耗多少,最後都會以他的血氣為燃料,死灰復燃。
但他恰好有一招可以一次性轟出全身血氣的刀法。
剎那光華!
那一招,他以前實驗過。
一刀殺了天刀門的大長老溫儉讓。
殺不殺得了五品他不知道。
但他確信,等閒的五品絕對不可能完好無傷的接他這一招。
又恰好,他什麼都不多,就弟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