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0章 愚者的末路，沖樹之時已至
毫無疑問，奧托的計劃成功了，憑藉一切的安排，還有來自於琪亞娜以空律權能的最後一擊，他成功被『殺死』了。
不過，死亡的經歷，也讓奧托擺脫了虛數之樹的控制，成為了一個宛若無根之萍的幽魂，只是憑藉作為偽神的殘存力量，可以繼續存在一段時間。
如果給奧托一些準備，他甚至能憑現在的姿態重新活過來。
只是，奧托所追求的，從來不是活下去，也不是想要無敵的力量和權勢，那一切，都是為了拯救他此生的摯愛，他永世的信仰卡蓮罷了。
訴說完一切，告知自身一切行動和計劃的奧托，終於在琪亞娜和幽蘭黛爾複雜的目光中，靈魂徹底離開了這個世界，前往了虛數之樹的所在地。
當黑下去的光幕影像重新亮起來的時候，所看到的，便是奧托在一片血紅的奇異大地，向著遠方的光輝之樹前進。
周圍那破費的建築，還有天空的虛無，都昭示著這片空間的奇特。
毫無疑問，這就是接近虛數之樹的領域，而虛數之樹實際上是不可觀測的，而如今所看到的一切，不過是奧托以自身所能理解的方式，讓這片空間構建出來罷了。
所使用的，乃是作為偽神的殘存力量。
這個已經一無所有的男人此時此刻無比虛弱，走路都是趔趔趄趄的，但是，他的步伐堅定且毫不遲疑，一直向著那前方的虛數之樹而去。
而這一幕場景讓現實世界的人們感覺非常熟悉，仔細想想，這不就是關於奧托的光幕影像開啟之時，其所在的那個地方嗎？
現在，『前奏』的揭露已經完畢，真實的一切已經顯露，而人們也意識到，現在即將見證奧托在虛假之星世界的終末了。
雖然還隱藏著許多東西，比如奧托是如何和那不可名狀的歡愉存在接觸到的，但人們都有一種感覺，奧托在虛假之星世界的終末即將到來。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奧托，在向著自己的終末之地而去，同樣，也是他的夢想之地。
這個男人知道自己即將走向死亡，也即將達成心愿。
也不知道是基於讓自身堅持下去不要倒下，還是其他的想法，這個男人一邊蹣跚前進，一邊用虛弱的聲音，訴說屬於他的獨白。
「生命……還真是一種脆弱的東西啊……」
「小時候，我的姐姐戰死沙場，他們告訴我，她的靈魂不滅，她的精神升上天堂……」
「哈……一代一代，人類總是樂於用這樣的謊言欺騙自己，相信所謂的來生，也相信意識的永恆，他們將人世偽裝成不存在死亡的樣子……」
「直到死亡突然入侵他們的生活，降臨在他們所愛之人的身上……甚至，到了這個時候，他們會變本加厲的欺騙自己，相信愛可以超脫萬物，相信情可以永恆不滅。」
徐徐而言的話語，仿佛是在說那些落後愚昧且迷信的人，然而，知道奧托一切故事的現實世界人們卻是無比唏噓，因為奧托所說的，儼然就是他自己啊。
現實世界中，心情最複雜的，毫無疑問就是奧托本人，其次，就是卡蓮。
笑容已經完全從他們身上轉移，只剩下深深的嘆息和心中縈繞的悲傷和悵然。
而光幕影像中，奧托發出了自嘲的笑聲：「的確，愛，乃至更廣泛的情感，它們都可以引發奇蹟。」
「但奇蹟的創造者，只能是那時那刻還『活著』的人而已。」
「作為曾被他們矇騙的普通人，我也曾幻想人的靈魂存在於更高的領域，幻想著有朝一日我所愛之人，他可以藉助新的身體重歸人間，在更好的未來生活下去。」
「可惜，世界的規則並不如此，死亡的確是意識的消散，是一切的終結，我們無法接續那些業已消散的星光。」
「除非……」
「我們逆轉時間，將沉默的墳墓之島喚醒，將生命的常青之水重新注入那埋葬一切的過去，二分的道路將在那裡再度展開，生與死的選擇將至此形成兩個世界。」
「而代價……呵，不過是一個人的死亡，一個人的毀滅……以及，那原本就想致我們與死地的『崩壞』。」
「哈~只可惜，領悟這個道理的時候，奧托-阿波卡利斯，他早已是一個舉世聞名的惡人，他早已被自己所需要的力量，憎恨得徹頭徹味。」
訴說之言，其所指的，毫無疑問就是作為空之律者的琪亞娜，同樣，也包含其他所必要力量的人，而那些人都已成為他最大的仇人。
但……
奧托在乎嗎？
「不過，這也確實無妨，『她』確實證明了，出於愛的憤怒，會擁有與愛同等的力量。」
「而在這樣的英雄背後……德麗莎，我親愛的孫女……」
這一刻的奧托，他笑了，笑容中，有真切的慈愛與欣慰。
「你正在成長為一個偉大的領袖，假以時日，你終將讓人們忘記你的爺爺，讓他的是非功過湮滅於歷史，消亡於談資。」
「只是……」
頓了頓，他的聲音中浮現出無奈，「偶爾也吃一點除了苦瓜之外的水果和蔬菜吧。你總是熬夜，身體應該補充更多樣的營養才對。」
「你知道嗎……明天的加冕典禮，爺爺給你親手縫製了大主教的肩衣……」
「如果你不會嫌棄，那麼就用它開啟你的時代，洗去那些爺爺殘留在上面的污漬吧，德麗莎……」
「我的那些『老朋友』們，赤鳶仙人，理之律者……他們是真正的好人，一定會幫助你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道路。」
言語中所表露的，是對德麗莎不含一絲虛假的關心保護與照顧，甚至聰明的人已經從言語中聽出了隱藏的意思，那就是德麗莎登基成為大主教的一切障礙都已經被奧托掃平，而他所締造的罪惡也一併被他所帶走了。
恍惚間，現實世界不少聰明人已經意識到了奧托這次搞出柯洛斯騰事件，實際上就是要讓德麗莎以英雄的身份討伐掉他這個墮落的前任大主教，然後攜帶救世的威信繼位為新的天命大主教。
奧托的這一系列安排，讓他所締造的罪惡都將直接轉化為德麗莎的威信與功績，讓她的主教之位穩若泰山。
而奧托所提及的符華和瓦爾特-楊也必然會盡力幫助德麗莎，讓德麗莎的主教地位無論內外都不會有任何動搖的可能性。
一念至此，人們對奧托的感官更複雜了，這個萬惡的男人，他對德麗莎的關心竟然是如此的真切，對德麗莎的保護也是如此的周道，是真的將他能做的事都做了。
基於拯救卡蓮的這個前提，在不影響拯救卡蓮的情況下，奧托真是對德麗莎好到了極點——當然，是站在這個萬惡之源的男人角度上去看待問題的。
毫無疑問，此時此刻，許許多多的人都被奧托的言語觸及了心靈。
比如現實世界的德麗莎，雖然她在現實世界並不是奧托的孫女，卻也被奧托感動到了，變得眼淚汪汪的。
至少在這一刻，德麗莎很想和光幕影像里的自己一樣，對奧托喊一聲『爺爺』。
至於被奧托提及的其他人，比如現實世界的約阿希姆和符華，都是神色複雜，並且拳頭不由自主硬了——畢竟，奧托關心德麗莎之餘，也真是把他們的前世當工具人來用啊！
然後，光幕影像里的奧托，又在這一刻提及了幽蘭黛爾。
「比安卡，我最後的學生啊，我操縱了你的人生，規劃了你的命途，一邊對你付出栽培的真情，一邊又把你當做棋子予取予求。」
「你知道嗎……我在最後的這十年中對你所展示的一切，不過是為了像這般寂滅之後，有人為我立一塊無字碑罷了。」
「我不需要有人能評價我，畢竟這漫長而又短暫的500年，不過是一個男人為了自己的一廂情願，所能付出的一切罷了。」
現實世界的比安卡：「……奧托……主教……」
心情複雜，神色悵然，最後，嘆了口氣。
正如奧托自己所說的那樣，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想得到別人的理解和評價，是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了拯救卡蓮而已。
甚至，這個男人現在所說的一切，在光幕影像里也無人知曉，他只是孤獨的前進，並孤獨的喃喃自語罷了。
或許，奧托只不過是在最後時刻到來之前，回望自己那罪孽的一生而已。
然而，對現實世界的人們來說，此時此刻，即便知道奧托要完蛋了，人們卻沒有多少暢快的心情，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複雜，甚至不少人感覺被刀了。
明明是一個超級大反派，他死掉的時候應該放煙花慶祝才對，結果居然還搞得這麼煽情和刀人，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不過，正如光幕影像里的奧托自己所說的那樣，他並不在乎別人的看法，而此時此刻的奧托，他露出了釋然且發自內心的喜悅笑容。
虛弱的外表下，喜悅的情緒完全洋溢了出來。
「奧托-阿波卡利斯，他如今已經抵達了旅途的盡頭，他所要完成的，所要見證的，所要救贖的……」
「都已經在虛數之樹中生根發芽，只等待著那迷路的信徒，將最後的消息在一切都結束前送達。」
「那一刻，不會太早，也不會太晚，它會成為跨越死亡的鎮魂曲，它會成為奇蹟降臨的讚美詩。」
「世界將在那一刻只為了一個人而轉動……讓那被藏家的罪孽煙消雲散，讓那被終結的意志繼續向前。」
「卑鄙，將由我帶進墳墓，光明，會因你伸向未來。」
訴說到這裡，奧托閉上雙眼，深深的嘆息一聲後，自嘲一笑，「我愚弄了友人，愚弄了至親，愚弄了世界和它之上的規則，只為了給予那唯一真實的你，第二次生命。」
這一刻，奧托再次睜開雙眼，而眼神之中所帶著，是無與倫比的堅定。
「我回來了，卡蓮。」
平靜且虛弱的言語，給人的感覺，卻是恐怖到極點的堅韌與一往無前。
仿佛天地逆轉，世界毀滅，也無法阻止這一刻的奧託了。
事實上，奧托確實幹出了類似的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瘋狂，就連崩壞，就連虛數之樹都被其所愚弄，而這個男人所做的，也不過是為了拯救摯愛的女人罷了。
史上最強純愛戰神之名，當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水分！
而將其獨白完全聽完的現實世界人們，此時此刻只想說一句話，那便是——
沖啊！奧托主教，向著那最後之地，發起屬於你的純愛衝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