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五日，下午
雙方整軍備戰。
平原大集團交鋒拼的就是硬實力。
離陽一方，四座萬人步卒軍陣橫陳。
四十五萬大軍在開戰後分別向兩側派出了六萬騎兵，顯然是打算保留戰力，用精銳步卒戰陣去消耗敵人穢除鐵騎的衝擊力。
離陽軍始終未動。
申時已至，謝西陲出動了三千重騎兵，在兵法上常來一槌定音的致勝重寶率先砸出。
鐵蹄聲陣陣，三千重騎以近乎換命的方式撞開了一座萬人軍陣，領頭的將軍按照命令下馬步戰，重騎兵轉重步兵，強行在敵軍防線撐開了一道口子。
中軍推進前壓，兩側騎兵俯衝，大勢煌煌而來。
戰陣里，夏彌搬來一張藤椅，旁邊不遠處，翠花正在煉化某人用武道熔爐收攏來的百年劍道氣運，這一份來自吃劍老人隋斜谷，如果再加上於新郎東南第一劍客的劍道氣運，以及之前王仙芝饋贈的殘餘，那麼在本身資質就相當出色的情況下，這位劍侍的突破難成問題。
「這回你們差不多都能晉升天人了，多出來幾頭獵物終究是好事。」
江源坐下，動作稍顯緩慢，薊雄兩州和太安京城姑且不論，大局平定之後，江南和東南二十幾個新建衛所正在漫山遍野剿匪，再算上眼下的國運大戰，整個離陽完全是他一個人在支撐，整體對肉身大腦的壓力著實不小，遠遠超過有幾個小時長考準備的通算下棋。
「你忙，你忙，天不天人的都沒事。」夏彌趕緊擺擺手，蹲下來給對方捶腿，騎兵衝鋒的時候光顧著風馳電掣了，一不小心把出劍忘的乾乾淨淨，好在對方沒興趣追究。
聯軍鋪天蓋地的湧來。
某個時刻，穢除軍每個騎卒都察覺到了正在發生的奇異，體內氣機通過流動操控軀體，一萬六千人盡數身負金甲，然後重組成了一百六十個百人隊列，最終開始踏蹄衝鋒。
雜亂無章，如同分食獵物的蟻群。
三萬步卒和一萬騎兵結陣防守，一百六十條金蛇瘋狂咬進聯軍的血肉。
首先沖陣的金甲鐵騎仿佛成為了天下第一等技擊高手，轉眼斬殺七人，後續隊列里的穢除騎同樣不甘示弱，人人槍影如虹。
最前方的百人金蛇力竭，就立刻有第二條金蛇補上，等到三次輪轉過去，最初的隊伍已經恢復了大半力氣，繼續接力。
一百六十條金色線條不斷切割中軍，短短一刻鐘後就出現了殺穿的首例。
中軍高台上，謝西陲扔掉一塊令牌，然後立刻俯身撿起，剛想去拿另一個，抬頭卻發現戰機稍縱即逝。
作為西楚千年不遇的帥才，他勉強能跟上敵軍的變化，可根本無法指揮大軍給與應對。
一百六十條金蛇在獵物的龐大軀體裡遊走，可再兇猛的野獸，也難以一次次精準啃掉自身百餘個病灶。
謝西陲無力地癱坐在地，半刻鐘後，各處的將軍旗斬斷，中軍兵敗如山倒。
「這就不行了嘛。」
高台上，李淳罡頗有耐心地說，「對方拿出的這份真本事，大概就像是兵家裡的大指玄了，什麼指玄第一，第二，比不上也很正常，但江湖上有一力降十會的說法，吳重軒和趙鑄還沒打算跑，咱們就還有側翼四萬騎兵可用，親王果然不慫，這樣加起來六萬還是有的，寇小子的三千符籙鐵騎和我們這群高手，老夫覺得還有翻盤機會。」
「見笑了，懇請國師帶我一程。」謝西陲起身。
「小事一樁。」
老劍神帶著對方御劍趕往前線。
三十餘萬大軍潰敗，數量下降到一百三十條的金蛇持續掩殺。
另一邊，卻有六萬鐵騎逆流而上。
離陽軍，戰陣中心。
江源又分出幾百心念，操控著四萬守軍隊列內的少許穢除軍官抵抗。
正常來講，自古以少勝多都有特定條件。
一是天時地利。比如水淹七軍，天降隕石，倏忽暴雨等。
二是以優對劣。一萬精銳鐵騎足以橫掃數十萬農夫流寇。
三是主將犯錯。比如調度失序，任用不當，提前撤退等。
四是兵勢崩潰。比如將戰君降，四面楚歌等。
但如果是平原大集團交戰，毫無奇兵與奇謀，只考驗硬實力和排兵布陣，那麼就算是獲勝方，傷亡也絕對不會太輕，只要參戰，勢必得付出慘重的折損代價。
平原縣城前，鏖戰已經將近一個時辰，四萬守軍傷亡七成後潰敗，若非軍官被迫死戰不退，另有大勝近在眼前，實際上交戰一刻鐘防線就該宣布告破了。
兩萬鐵騎將三名敵人和數十親兵團團包圍。
陸地劍仙李淳罡。
陸地天人澹臺平靜。
陸地神仙趙宣素。
半步武聖陸長空。
白衣僧人李當心。
五尊足以問鼎天下前十的絕頂高手圍殺一人。
而將此戰作為江湖收官之戰的李淳罡更是悄然突破了天人界限。
「薊王爺，是否有些自大了。」謝西陲強撐著一口氣說道，他現在一看見對方臉色平靜的樣子就心裡發顫，這個傢伙難道真無敵麼，當下的陣容，別說是王仙芝，就算再加半個呂祖也得死在這裡，曹先生親口說過，三千符籙鐵騎有讓他搏命的資格。
江源充耳不聞，只是起身演練拳法。
起架四平八穩，毫無神意可言。
全身本命穴竅一一亮起，猶如偌大熔爐浮現，炙熱又璀璨。
一本厚重的金色武錄憑空展開，一頁頁虛影湧入熔爐。
五十萬種武學，宗旨與戰力有高有低，但無一例外，都凝聚著練武之人的智慧心血。
第一拳出，風雨突變，拳架化作日月升空，又似龍象起陸。
澹臺平靜臉色惶恐，語氣近乎尖叫，「快殺了他，不然咱們誰都走不掉！」
風流畫卷隨之展開，一個個逝去的大宗師級人物魚貫而出。
兩萬騎兵包圍圈外側，整整六千人瞬間爆炸，仿佛同時挨了一記無法想像的重拳。
五十萬武學精要奧義合一，熔鑄成了專屬於某人的武帝拳。
「如何天下無敵。」
江源極其罕見地要求自己陷入一種空靈，同時卻不耽誤心念操控各地，武帝拳應運而生，其中王仙芝的「並肩」提供了不小助力，將身形擴展至五十萬道，再各自出拳不同，並肩齊出，很大程度上加快了他質變拳法的進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