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第340章 王都(四)

  第340章 王都(四)

  銀之宮,議事大廳。

  不同於其他國度常見的大殿式布局,議事大廳內部整體是一座二層建築,上下之間的天花板被打通,五幅巨大的畫像懸掛,二層圍著一圈陽台模樣的木製平台,歸屬於上級大臣、大貴族以及重要的王室成員。

  江源走進一間平台里,身後跟著兩位鍊金劍士,因為長褲被屑彌割破,他走的時候從書房衣架上隨手拿了一身正裝,銀白色的男士禮服還算舒適,他對著裝沒有必要的需求,平時常穿黑色最初也只是方便配合言靈,後來懶得選擇。

  上衣表面在肩膀處有鍍金的裝飾性護肩,胸前的鏈條比起實用,更傾向於增強層次感,阿斯拉王族普遍金髮,這具意識投影體相當契合身份,沒有忽略這一點,而在窗外的旭日的陽光下,髮絲顏色變淺,趨近於白金色。

  更勝於超凡魅力的姿容展現在皇庭上,由於睏倦和從大廳側頂流淌而下的熱烈陽光,那份冷漠被極大的緩和,江源察覺到密密麻麻的視線投來,開口道:

  「太曬,下次麻煩給我換個位置。」

  聞言,記錄官寫下了這歷史,但這在後世遭到了美化和篡改。

  [王壯而反都,視烈日,厭曰:此光輝不及我,其當避之。]

  阿斯拉王哭笑不得,王都還真沒有人這麼大膽,敢當眾主動跟他提要求。

  「自無不可,不過代價很高,倘若你願意交出那兩萬踏破矮人部隊的圖米提特軍,下次我可以讓你坐到我身邊來。」阿斯拉王說,這即是玩笑,也是試探。

  江源怔了微不可查的一瞬,好事來的太過突然,讓他有點不適應。

  派送暗諜進入各大家族內層的過程非常費勁,而大軍一旦被收編,為了保證指揮力度,肯定是要打亂重組,如此一來,王領部隊大半都要被沙子篩透,左右無非幾萬金幣。

  「臣願聽王兄安排,這兩萬人隨即奉上。」江源真誠地說。

  那位隨侍數十年的無根者俯身耳語幾句,阿斯拉王表情浮現一絲驚愕,冷靜下來後笑道:

  「怎麼,你還看上了這張椅子不成。」

  「王兄說笑了。」江源掃了一眼那位無根者,傳聞中,對方是王室暗諜部隊的首領,天生讀心的咒子,之所以不是神子,是因為心聲環繞,幾乎能置人於死地,倘若走一趟人煙密集的街道,精神錯亂只是眨眼間的事。

  讀心有代價和次數限制,但鉗制諾佛斯平原的王血侯爵無疑值得使用能力。

  「伱也知道是說笑。」阿斯拉王冷哼,「開始吧,還是諸位覺得自己比那些嬪妃還漂亮,我可沒時間欣賞各位的容顏……沙利葉和愛麗兒除外。」

  國王收繳貴族軍隊,鑑於某人是王血,這件事的落實在兩可之間,有利有弊,後果是招致貴族群體的不滿,具體看國王個人的考量。

  一層,貴族和大臣們陸續匯報夏秋兩季的狀況,以賦稅為主,其次還有職務變動和律法執行等多個方面。

  國王有最高任免權,但低級職務由各自上級具體安排,到了秋末皇庭會議時統一上奏,期間實際上均為代行,只是當今陛下從來不管,因此才顯得大權下放。

  匯報過半,一位伯爵出列,他看上去極其憔悴,髮絲灰白,儘管維持著禮儀和體面,目光卻猙獰地盯著二層的大流士。

  「陛下,臣有冤情要奏。」

  「講吧。」阿斯拉王拿起一枚產自北地的漿果,放在鼻子前輕嗅。

  「臣女今年十九歲,只因體態嬌小,就被大流士私自關押,失蹤長達一年,前陣子有幸逃離魔窟,至今不敢離開房間,臣向審律台提起訴訟,結果卻被證據不足為由故意無視,還請陛下為臣做主。」

  「你是說她自己逃出了關押之處。」

  阿斯拉王皺眉,倘若真是如此,那犯案者可真是廢物。

  「還有幾名同行的女孩。」

  「劍聖?」

  「只是可憐的普通姑娘。」

  「大流士,解釋一下。」

  一位光頭男子從平台上前走一步,來到木欄邊行禮說道:

  「陛下,那陣子是先王長子拉斯殿下住在莊園裡,他的行為即便是臣也覺得過分。」

  大流士所言非虛,但他知道,這件事不足以讓陛下命令無根者動用能力,對方的禍心病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程度。

  「所以呢。」

  「拉斯殿下已經認罪。」

  伯爵目露驚疑,他從獨女那裡值得到了犯案者戴著面具的線索,的確無法肯定是誰,可大流士劣跡斑斑,絕對逃不了干係。

  「臣請徹查,莉莉也是您王血衛的女兒啊!」

  「消息剛出時,我不是已經讓近衛軍徹查了麼,難道還要我派出禁軍?」阿斯拉王不耐煩道:「既已認罪,那便斬首,給我的王血衛一個交代,先代之血,這份誠意不可謂不重,別貪得無厭。」

  他當然知道裡面有蹊蹺,大流士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在國王眼裡,沒有奸臣這個說法,軍事支柱、錢袋子、玩樂項目的提供者,更關鍵的是,有這麼一個傢伙在,絕大部分人都會將仇恨寄托在對方身上,自己只是被愚弄了而已,烈火燎原時,也有人可以用來謝罪。

  江源看著這一幕的發生,阿斯拉王處在一個奇妙的狀態,其人從鬥爭中摘得王位,自然有著可取之處,至少在政側方面是如此,但卻絕對稱不上賢明,有點量子態的意思,逆風時是出色的王者,順風就變得肆無忌憚了。

  大流士吩咐禁軍拖著伯爵下去,又說道:

  「陛下,王族有著傳承鐵律。」

  只有王血能殺死王血,其餘施加屠戮者,無論是誰,都將被整個王族視為敵人。

  「沙利葉,你可願代勞。」阿斯拉王敲了幾下額頭問道。

  「不願意。」江源平靜地回答。

  阿斯拉王:「……」

  你可真是莫名的硬氣呢。

  大流士:「……」

  你還真敢拒絕啊!?

  第一王子:「……」

  事情怎麼在這個關口堵住了。

  「審判王血,本是家事,如果陛下不願沾染血腥,也該由繼任者接手,臣終究已是外人,除了支持陛下外,不應干涉過多。」

  漫長的沉默,阿斯拉王斟酌後說道:「那就讓格拉維爾來吧。」

  沙利葉動手自然最好,以便徹底斬斷和其他王族的情誼,可這番說辭也有道理,審判者的地位和象徵意義不言而喻。

  時隔多年,大流士再一次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他平復呼吸,暗中慶幸自己有又一次聽從了人之神的建議,否則功虧一簣,冤殺王血對後續有著極大影響。

  「陛下,第一王子手腕在打獵時遭受劍傷,恐怕無能為力啊。」

  第一王子聞言皺著眉頭露出手腕,如果這是大流士提前預算到的局面,那看來他還得重新審視一番對方的謀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