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圖米提特的晚宴
時間流逝，甲龍歷來到411年，轉眼已是暮冬。
經過兩次稅收，領地的經濟趨於平穩，去掉子爵的享樂費用，盈餘還有不少，這些都被子爵的丈夫收入囊中。
今夜是圖米提特家的晚宴。
城堡大廳，壁爐已經燃起了橘紅色的火焰，特殊木料散發的淡雅香氣隨著溫熱的氣流溢出飄蕩，嵌入牆壁的油燈都被點亮，歷代子爵的畫像早已卸掉丟進倉庫，現在裝飾空餘留白的是夏彌絲子爵的諸多臉部藝術像，鑑於梅里耶等人的死亡，沒人敢對此發表意見。
女僕原本僅有十二人，這個規模甚至不如差一點的男爵，根本無力支撐正規級別的晚宴，因此某人後來又在鍊金塔內投入了六金幣，湊出了本質並無性別區分的六十名男女僕，將廚房、馬廄、養鷹台、倉庫等地方填滿人手。
晚餐相當豐盛，撒著堅果的涼拌甜菜沙拉、濃稠的穀物鹿肉湯、封在粘土裡的烤魚，以及儲存在冰窖中整整一個季節的鮮果和由刺激性香料烘培的奶油焗蝸牛，除了這些開胃的菜餚，主菜以烤肉為主，迷宮副城在第三建設軍團夜以繼日的努力下完工，養殖業正在迅猛發展，迷宮魔物中有攻擊性弱，但繁殖速度快的角馴鹿，這種D級魔物如今的地位如同肉豬一般重要。
江源坐在主位，手裡端著矮人部落進獻的鹿血酒，角馴鹿的尖角切割下來放在堆積的石塊內佐以香料烘烤，然後放在酒中浸泡，將帶有血腥味的煙燻發酵，配合矮人們的制酒技術，最終創造出了口感絕妙的珍品。
而主動讓出位置的夏彌坐在左手最上方，她百無聊賴地用銀叉折磨眼前的香草檸檬蛋糕，淋濺到黑色短裙上也無動於衷，距離預產期還有兩三個月，屬於巨龍的暴躁愈發明顯。
梅瑞林和洛琪希以家臣的身份位列左側下方，對面則是聖甲、聖乙、聖丙、聖丁、聖戊五位高層軍官，他們雖然並非人類出身，卻也算是鍊金生命，以絕對忠誠的鐵律為地基，近乎正常人的智能帶來了情緒，對於共宴的恩賜，就算是其中最冷靜的聖甲也不免激動萬分。
三位老學士、羅林、卡塞、奧德爾陪列末席，古橡城的執政官在這段時間再度發生了更替，喬里的長子毒殺血親弟弟，自己也被革職入獄，新任執政官由三學士之一出任，某人全程都未曾插手，只是給率領鐵衛部隊的聖乙提供了部分指導。
矮人首領索圖同樣受邀出席。
「今天是勝人節，按照習俗，我們有共同期待明日的訴求，首先宣布人事變動，暗諜部隊的副長由聖乙兼任，聯合商會的監督部門長官會由學士古德出任。」江源開口道。
鼓掌聲響起，眾人對此都沒有意外，職位變動早就結束了，正式宣布相當於總結和通知，三位老學士都是圖米提特分支，子爵血系的成員擔任重要職位，這在外界被視為先代王子沙利葉的讓步，當然，這間大廳里的人都知道，夏彌絲夫人從來不理事務。
「其次是魔術師部隊和獅鷲騎士團的建立，未來兩年內，對於魔術師的招募和獅鷲培育要提升日程，前者由首席魔術師洛琪希負責，聖戊繼續主持迷宮養殖，可控獅鷲總數達到一百時匯報。」
「明白。」聖戊回答。
洛琪希用袖子擦掉嘴角的蛋糕屑，略有惆悵地回答：「明白。」
她簽訂的契約時限已經延長到二十年，即便自身種族帶來了壽命增長，但這個時間還是太長了些，連夜跑路的想法不是沒有過，可每當升起類似的念頭，沙利葉殿下的眼神總是讓人不寒而慄。
「最後是關於卡斯塔羅和艾斯伍德的家族決鬥，第二野戰軍團出動兩千人，玫瑰騎士團隨行，其餘部隊戍衛領地，我會和聖丁一起趕赴戰場。」
話音落下，除了幾位劍聖的掌聲依舊響亮外，另外的與會者都將目光投向子爵，雙手緩緩拍合，站隊般的表態突如其來，讓人實在沒有防備。
「殿下，夏彌絲夫人……」洛琪希猶豫地開口，臨近預產期，丈夫卻準備去參戰，的確有些不合時宜。
「殿下，家族決鬥不允許外人參與。」梅瑞琳則更加直接。
江源將切好的肉排放到左手前方，夏彌怔住片刻抬頭說道：
「注意安全。」
她剛才在想蛋糕為什麼如此可憐竟然沒有城牆堅固，差點忘了事先商量好的決定，這樣離譜的想法最近越來越多，某人告訴她是妊娠期的正常表現。
至於對方打算參與戰爭，很正常，龍族拒絕血與火才是罕見的情況，若非行動不便，她也打算回去玩一陣子。
「沒有貴族參與，部隊難以得到應有的戰利品份額，提佩昂封臣的姻親一月前已經宣誓向我效忠，這些問題都已經解決，未來三個月，圖米提特領地會進入戒嚴狀態，猩紅騎士團駐守城堡，第一駐地軍團在必要時准許回防，各位高級軍官需要保證自身時刻可以響應子爵調動，此外子爵城堡不接見任何訪客。」
「明白。」
家臣們的齊聲回答，洛琪希和梅瑞琳見封君沒有異議，只能放下了些許不滿，這對子爵夫妻之間有著常人難以理解的信任。
「那麼，祝各位晚餐愉快。」
江源率先舉杯，鮮紅的酒液在杯中搖晃。
……
翌日清晨。
兩千名鍊金兵侍在古橡城外列隊。
這半年多以來，聯合商會的利潤被鍊金塔煉成了戰馬，總數兩百頭，已經填入第二軍團充當騎兵聯隊。
聖丁站在最前方陪同主人進行檢閱。
此次軍事行動，江源通過執政廳下達命令，徵發了領地內的三千民夫押送糧草器械，雖然鍊金兵侍不用額外消耗，但他準備讓人以為軍團需要，同時軍役可以抵消賦稅。
迎著朝陽，祭旗開始，有四名民夫被斬首示眾，二十七人處以不同程度的鞭刑。
偷竊軍用武器、入隊後企圖逃跑、夜間大聲喧譁，都是嚴格意義上的死罪。
第一項不必解釋，第二項考慮到暗諜的可能性一律頂格處理，第三項有導致炸營的風險，沒有商量的餘地。
祭旗過後，「兩萬」大軍開拔。
江源和聖丁騎馬在前，五十名騎兵散出去充當斥候，從古橡城到目的地，所有行程都在軍用地圖上事先標準，這是合格將領的前期準備。
部隊一路朝著西南方向前進，時至下午，開始安營紮寨，樹木砍伐，軍寨搭建，一切有條不紊。
傍晚，穀物餅依次發放，每日兩餐。
兩天後，部隊抵達科爾領，而在領地邊緣地區，近千名士兵列陣以待，老科爾親自帶隊，由長子率領騎士團在側方呼應。
卡斯塔羅家族位於諾佛斯平原中部偏南，從古橡城到血獅城直線行軍需要借道，科爾家族擺明了要拒絕這種合理的行為。
老科爾死死盯著對面為首的年輕人，圖米提特修建新城的事情已經不是秘密，這意味著迷宮有很大概率被成功發現並攻略，更重要的是，沙利葉殺死了自己扮成盜賊集團首領的次子。
無論是家族利益，還是私人感情，雙方完全不可調和，他在過去半年多的時間裡，多次派人混入城堡，打算毒殺這位先代王子，但皆以失敗告終，裡面戒備森然地如同地獄。
第二軍團和科爾家族私軍的距離逐漸拉近。
「我在王都時聽說，毒藥是女人，懦夫和無根者的武器。」江源臉色平淡，「砍死那名盜賊首領後，你沒起兵，這讓我很失望。」
「你以為自己還能囂張多久。」老科爾的額角青筋虬張，「別用一副上位者的語氣說話，如果你真的尊貴，就不會被陛下送到這種偏遠地方來。」
江源搖頭，對方認為王子被驅逐出王都中樞是一件應該憎惡的事情，但實際上他甚至因此對阿斯拉王多出了一絲讚譽。
隨著手臂抬起，聖丁心領神會，第二軍團開始進入戰鬥狀態，結成戰陣向前推進。
老科爾臉色一變，他知道這位王子可能會做出瘋狂的舉動來，所以臨時組織了大軍，但沒想到，戰鬥來的如此之快。
而與他相反，長子賽倫早已急不可耐，兩百人的披甲騎士團發起衝鋒，這是子爵領最精銳的力量。
老科爾見狀，只能將步兵團壓上去。
雙方在接觸的一瞬間，各自有士兵倒下，血肉成泥，奔馬停止前進時就意味著死亡到來，利刃折斷，廝殺終究逃不過原始的宿命，拳腳、肢體、牙齒都是決定生死的武器。
江源騎在馬背上，通過血液媒介操控著這場戰鬥，鍊金兵侍悍不畏死，就像是基礎的零件，共同組成了冰冷的戰爭兵器。
每一名兵侍都能得到實況指揮，長劍全力直刺，身旁同伍隊友架盾格擋，在面對敵方軍官時，中級兵侍以遠遠超出自身水平的劍技擊穿破綻。
整支軍團以五人為一組，分成四百個基礎單位，在戰鬥初期的動盪之後，精細地切割著送上門的肥肉。
同伴的犧牲被無視，自身的失誤由隊友彌補，如同一次真實的沙盤遊戲，在絕佳的掌控下，以勝利為目的，優勢不斷放大。
直到最後，軍團整個分散開來，這在戰爭中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情況，軍勢失去集中象徵著潰敗即將到來，可士兵們依舊冷漠，忠實地執行著宰殺的任務，即便死亡臨近也不曾有分毫動容。
仿佛是無數螞蟻啃食獵物，十幾分鐘後肉塊已經變得千瘡百孔。子爵騎士團深陷在流動的沙礫中無法再次加速。
直到第二軍團的騎兵連隊發動衝鋒。
從高空俯瞰，猶如長槍橫貫，敵軍防禦一觸即潰，長槍輕而易舉地將獵物從頭到尾洞穿，血肉飛濺，某個極限到來，人類士兵們潰不成軍。
可惜，宰殺仍在繼續，蟻群在獵物不再抵抗後，啃食速度明顯加快，科爾私軍的死亡率直線上升，無人能逃離這片縈繞著血腥的泥潭。
聖丁斬下了長子賽倫的頭顱，局面頓時分明，老科爾來不及傷感，立刻轉身逃亡。
江源取下馬側的鮮血長弓，風語者讓穿透箭充滿了凌厲和輕盈，流光划過半空，將精煉鋼鐵鍛造的寶鎧轟碎，徹底帶走了老科爾的生命，對方是上級劍士實力，但老邁的軀體早已喪失活力。
兩千名鍊金兵侍在平原對戰一千人類士兵，戰鬥從一開始就沒有懸念，血液浸滿大地，屍骸遍野，折斷的武器扎進地面，無法確定準確位置的哀嚎與慘叫時刻響起。
聖丁提著子爵和其長子的頭顱回來。
「部隊進駐科爾城，伱領著玫瑰騎士團立刻動身，脫離隊伍全速前進，記得帶著頭顱。」
「明白。」聖丁知道主人的意思，務必截住收到消息後企圖捲走自家金幣的狂徒。
……
軍團開拔第三日。
主力部隊挺進科爾城。
玫瑰騎士團帶著兩顆頭顱率先「攻破」了城池，第一件事就是收編衛兵和叛徒，實施有效管控。
騎士團的速度比消息傳播的還要快，進入城堡時，科爾家僅存的嫡系血裔還在床上和美姬消磨時光，這位三子被當場羈押，分支成員盡數斬首，當貴族的城堡陷落，整座領地都將失去集中反應能力。
緊隨其後的就是針對執政人員和商賈的搜剿，以及對子爵城堡的財產清理，任何逃離城池的人都被騎兵追上並殺死，鍊金戰馬有著尋常馬匹無法企及的耐力和爆發性。
金銀貨幣、軍械物資、魔術材料、珍稀礦產，這些都由鍊金士兵專門清點，除此之外，還有技術型人才，包括建築、冶煉、數術、烹飪、執政等方面，也都被連同家屬關押起來。
簡而言之，就是有價值的東西都帶走。
根據目前的情況，擊殺貴族洗劫城池就已經是所能做到的極限，徹底占據領地要等到兩個侯爵家族決鬥之後才能操作。
因為同屬北部私運路線的樞紐，科爾城內的兩個當地商會規模都達到了大型的層次，再加上子爵家族的底蘊，收穫堪稱某人降臨以來之最，總價值四千兩百餘金幣被集中送到了科爾城堡內部。
當江源走進來的時候，金銀幣的光芒鋪滿了整間大廳。
睡醒後補上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