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澀谷事件（六）
夜間十點十五分。
澀谷中心出現了一塊半徑140米的平地，原本的高樓大廈徹底消失，死亡人數短時間內無法統計。
宿儺站在平地邊緣，身前是一道劃分平靜與毀滅的弧線，後方的澀谷區安然無恙。
「盡情回味吧，小子。」
容器身上的黑色紋路逐漸消失，虎杖悠仁重新掌控了身體，那些記憶並沒有因為主導者的變更而隱退，反倒由於旁觀的緣故異常清晰。
劇烈的噁心感湧上腦海，像是石頭堵住喉嚨，虎杖悠仁忍不住跪倒在地，食物殘渣混合著涎水嘔吐出口，無力感讓四肢沉重到難以動彈，精神瀕臨崩潰的淚水奪眶而出。
「快去死啊，別牽扯他人了！」
[你要在眾人的擁簇下死去]
「快死啊，你憑什麼活著！」
[我的死法早就自己就決定好了]
天人交戰中，虎杖悠仁失去了自己的精神內核，出於求生本能，強烈的目的性統一了思維和行動，但同樣滋生出了自毀傾向。
「這樣下去我只是一名兇犯，要去戰鬥。」
虎杖悠仁瞬間冷靜下來，他還有接近一級咒術師的實力，在澀谷事件尚未結束的現在，還有敵人正待解決，這是他唯一贖罪的方法。
……
東京郊外，咒術高專，後山。
江源落地，三名負責駐守的一級咒術師察覺到異常，立刻趕了過來，作為咒術界的大本營，即便澀谷出現重大意外，也依舊有著能夠抵禦特級咒靈入侵的防禦力量。
乙骨憂太尚未回歸，九十九由基因為宿儺容器失控，外加夏油傑在冥冥面前顯露蹤跡，被緊急調遣到了前線，原本是打算配合某人營救五條悟，但在最強繼任者撤離戰場後，無疑更加難以走開。
換而言之，天元的守衛力量正處於最薄弱的時期。
「我接到消息，夏油傑並未在百鬼夜行事件中死亡，一年前五條悟出於私人關係放走了對方，再過不久他就要來襲擊天元，現在由我全面接管咒術高專的防禦。」
為首的老者聞言愣了片刻，這番話雖然突兀，但仔細斟酌倒是非常合理，作為經驗豐富的禪院家一級咒術師，他知道的事情很多，去年咒術總監部的確沒有接收到夏油傑的屍體。
五條悟被封印的事情已經在高層得到通報，而敵人費了這麼大力氣肯定是有所圖謀，天元大人關係著整個咒術界的結界防禦，有很大概率是敵人的下一個目標。
身為頂樑柱般的特級咒術師，夏之江源根據預判提前落子，企圖搬回失去最強後的劣勢局面同樣十分正確且易於理解。
沒有知會高層也是因為夏油傑的突然現身，五條悟那麼強，實在難以讓人相信他會被封印，但如果是主動配合的話，一切就都能得到解釋，並且在這種情況下，御三家之一的五條家就變成了不值得信任的對象。
更關鍵的是，此前兩校交流會遭遇特級咒靈襲擊，前途遠大的機械丸叛變，基本上將高層存在內鬼這件事徹底明牌。
「賊喊抓賊！?」
老者的臉上浮現一抹震驚，這個結論駭人聽聞，反推回去，五條悟一直對高層不滿，並且毫不掩飾這一點，那麼和摯友勾結圖謀變革的行為就有了充足的動機，自己身陷囹圄，等到夏油傑將高層殺戮一空再站出來挽救危局，身披大義，以最小的代價收穫最大的威望並完成目的，還能留下英雄的美名。
細思極恐！
江源結束了思維植入，面對咒術師等超凡者，這個能力很容易引起警惕，只能加以引導，不過只要合理，結果是差不多的。
「大人，請進。」
不知不覺間，老者已經換了稱呼，在這個力量不足的關鍵時期，包括禪院家在內的高層需要對方的戰力，一點稱呼上的讓步根本不算什麼，而且恐怕只有自己窺破了層層隱秘背後的真相。
「叔叔！?」另一位咒術師驚愕地看著老者打開了最關鍵的外圍防禦結界，他們收到的命令是五條悟得到營救之前禁止任何人進出咒術高專。
「閉嘴，我可曾出過差錯?」老者低聲喝道。
兩位一級咒術師無奈，同級別當中輩分和威望自然不能忽視，畢竟對方承擔著與隱形權力相對應的最大責任。
「嚴格把守，關注森林和普通動物，上次的襲擊者有著類似植物的氣息，結界的缺點只能靠各位的人力來彌補，我要去見天元大人。」江源一本正經地囑咐。
「是。」老者頷首，然後讓出了道路。
江源順利地進入咒術高專，一千扇門中通往薨星宮的路只有一條，這條路只有天元自己知道，作為不死術式的擁有者，對方活了上千年，如果不是定期使用星漿體刷新自身狀態，這位曾經的咒術師或許已經以失去自我為代價進化為相對高級的存在，不過如今天元的狀態也算不上好，比起人類，其性質更加傾向於咒靈，在上代星漿體死亡後，它拒絕了同化選擇順勢而為。
而一切的起因從事後看來都源於十餘年前伏黑甚爾發起的那場刺殺，天與暴君是零咒力，不在咒力編織的命運羅網之內，五條悟的最強，夏油傑的叛變，天元的異化，伏黑惠的歸屬全都跟那件事有關。
沒過多久，江源來到了一處地下宮殿，這裡燭火通明，古舊滄桑的合適木製建築坐落於前，巨大的結界將此地籠罩，圍牆上一千扇門緩緩轉動，看速度大概是每日循環一次。
放眼望去，過去夏油傑和伏黑甚爾戰鬥的痕跡還清晰可見，顯然在拒絕同化後，天元已經沒空在乎這些細枝末節的修繕了。
「大概會塌，但無所謂。」
江源收手於腰，然後攥拳轟出，瑩瑩白光釋放出了恐怖的力量，空間浮現出淡白色的漣漪，劇烈的波動向前席捲，曾經在兩校交流會上遞出的確變之拳再度落在了天元結界上。
沒有任何意外的破碎，地面掀起了陣陣山崩般的抖動，地下溶洞坍塌，巨石不斷掉落，到了這一步咒術界顯然已經無力阻止。
與此同時，憑藉著三式福音·腦部頌歌的廣域術式範圍，近千名黑色的塑形人偶在各處的黑暗裡爬出，某人絕不會給目標任何逃竄的機會。
黑色的塑形尖刺根根冒出，不停擊毀空中墜落的巨石，江源接連打出黑閃，將沿途的障礙盡數暴力拆除。
用時三分四十秒，破除十二道防禦結界，江源在宮殿中心看見了盤膝坐在古樹下的天元，對方此時僅有人形，臉部的四隻眼睛相當怪異。
「你選擇了背叛，我不理解。」天元的聲音嘶啞難聽，殘留著些許女性特徵。
「沒有背叛的說法，我從始至終都未曾效忠過咒術界。」江源上前伸手按住了天元頭顱，如果想要體面一點，那最好就別反抗，雙方都對此心知肚明。
同一時間，在鍊金術中寓意著新生的十二黃道白羊座綻放星輝，天元拒絕星漿體同化，本身就相當於一種新生，兩者無比契合，本質上這是一個加快進化的過程，只不過其中參雜了不斷滲透的思維植入，等結束之後，天元失去自我，將因為刻入本能的命令而成為某人的工具。
「很多人對伱寄於厚望。」天元平靜地接受著自己的消亡，但並沒有放棄喚起對方良知的想法。
「或許吧，但具體來說，他們寄於厚望的是最強候補的這份戰力，夏之江、秋之江，冬之江，都不重要，我沒有回應的義務。」江源對強加於自身的期待只會感到無聊。
「原來這名字還真是隨便取的。」
「你在奇怪的地方很敏銳。」
「我的未來會是什麼樣。」天元問道，它能察覺到自己對眼前之人愈發仰慕，這種情緒不對，但它無力反抗，畢竟能代替五條悟的傢伙並非自己可敵。
「當然是用完即毀的工……成全我的大義。」江源中途改口，他差點忘掉自己是正義的了，主要原因是有些不太習慣。
「唉，前途堪憂。」
天元低下了頭，無數年輪從它身上緩緩浮現，咒術界各地，原本搖搖欲墜的結界陡然穩固並且得到了大幅增強。
江源轉身離開瀕臨崩潰的薨星宮，天元和複製體跟在左右，走出地下空間，三位一級咒術師正帶著人嚴陣以待。
「我要和夏之江源秘密轉移，在場所有人從此刻開始不准單獨行動，咒術高專的防禦力度繼續保持，不出意外，夏油傑很快就將發動襲擊。」進化後的天元說道。
眾人相互對視，其中有很多人還是第一見到傳說中的天元大人，為首的老者思量片刻，被迫頭腦風暴後選擇了放行。
「兩位大人，還請注意安全。」
「知道了。」
江源離開咒術高專，距離計劃完成只差乙骨憂太這個最終樣本。
……
前線，澀谷區。
真人從地鐵線上醒來後發現自己並沒有死亡，這點著實是意外之喜，但還沒等他高興太久，虎杖悠仁和東堂葵趕來，雙方立刻發生戰鬥。
憑藉著不義遊戲這個幾乎超規格的空間換位能力，兩人成功壓制了重傷狀態的真人，不過這位潛力卓越的特級咒靈發起了有效反擊，學自某人的三連黑閃帶給了敵人巨大壓力。
此前真人一直不敢對虎杖悠仁使用領域展開·自閉圓頓裹，因為總會觸及到宿儺的靈魂，但有五條悟做示範，他成功展開了0.2秒領域，在宿儺無法反擊的瞬間將敵人重創，斷掉了東堂葵的一隻手臂。
因為無為轉變涉及靈魂，即便是家入硝子的反轉術式也無法治癒，不義遊戲迎來終結。
而通過三連黑閃，真人在進入無我之境後明悟了自身本質，成功覺醒遍殺即靈體，體魄和韌性得到了極大提升。
但是因為某人造成的重傷，真人狀態不佳，虎杖悠仁利用東堂葵出口欺騙創造出來的契機成功將局面反轉，此前宿儺掌握主導權在體內被動地留下了斬擊術式的痕跡，這使得虎杖悠仁的拳頭中蘊含了一絲無匹的鋒銳，最終破開了真人的體表防禦。
真人潰逃，虎杖悠仁追擊，此時陀艮、漏瑚、脹相皆已死亡，特級咒靈聯盟即將迎來分崩離析。
關鍵時刻，羂索重新出現，目光滿意地看向潛力釋放到最佳水平的真人。
「需要我來救救你嗎?」
虎杖悠仁趕來，作為咒胎的新死相，他天生的肉身強度便已經到達了一級咒術師強化後的水準，因此速度很快。
羂索搖頭失笑，除了容器這個身份外，對方的戰力並不重要。
「江戶中期，民間興起了鲶魚導致地震的問神話傳說，人們相信每當棲息在地底的[大鲶]身有異動就會引發地震。」
一顆咒靈的聚合物落地。
虎杖悠仁的視角里，腳下陡然變成了無底深淵，波及感知的劇烈晃動感打破了身體平衡，他像平空摔倒般倒地不起。
「咒靈操術強就強在花樣眾多，即便術式被人摸清底細，準備好了應對之策，也只需要放出新的咒靈即可，去年的百鬼夜行，若非將戰力分散到了京都和新宿，或許贏的就不會是乙骨憂太，而是[他]了，當然，這和你沒什麼關係，我只是被那傢伙氣到，有些話多罷了。」
羂索向前伸手，面對離死亡只差一步之遙的真人，咒靈操術輕鬆將其控制，真人的軀體逐漸化作一顆圓球落入掌中。
「讓我們來談一談今後的世界。」
咒靈操術·極之番·漩渦。
[漩渦]是指將所有收集到的咒靈聚合成一體，以極高密度的咒力攻擊敵人，原本羂索認為[漩渦]不過是對低級咒靈的廢物利用，但經過對身體的日益熟悉，他明白了[漩渦]的真正用處。
當對準一級以上咒靈使用[漩渦]時，使用者可以抽取咒靈的術式，然後最大限度一次性釋放，簡而言之便是術式的抽取，這種能力將原本就變化多端的咒靈操術推向了巔峰。
羂索眉宇間隱約浮現一絲厭惡，緊接著把真人的咒靈圓球塞進口中咽下，骯髒抹布一樣的味道充斥味覺，千年以來他食不厭精，還真沒受過這種罪。
與此同時，釘崎野薔薇、七海建人、日下部、加茂憲紀、西宮桃、三輪霞、禪院真依、熊貓、狗卷等人已經趕來，大部隊完成了最後的匯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