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預訂
黃昏落日，橘紅色的火球墜入草原懷抱，塞外已經下過雪，雪地倒映著的瑩瑩夕陽，巨鷹掠過像是漫無邊際的白色景觀，最終陡然振翅，飛躍連綿起伏的高山。
高山另一邊，異民族移動要塞—雲中赫然在目，說是要塞，其實是無數帳篷聚集而成的集合體，遠處四周，大批成群的牛羊在雪地里翻找植被，今年覆蓋大地的鴻雪來的格外早，牛羊們遠遠沒有積累起足以過冬的脂肪。
江源坐在鷹背上俯瞰地面，偶爾閉目休息，雪地反射太陽光容易損傷眼睛，也就是俗稱的雪盲症。
這已經是偵查的第三天，通過偽裝潛入，他已經基本了解北地異民族的內部構架。
以王庭為首，左右庭為輔，眾多部落以遊牧的形式生活在茫茫草原上，族王·塞卡今年六十多歲，從異民族的平均壽命來看，對方早已步入晚年。
此時最具威望的是左骨侯·須卜，憑藉寒潮帶來的影響，他強行將王庭和左右庭融合唯一，試圖成為像帝國皇帝那樣的領袖。
這次南下並非往常的消耗人口和擄掠錢糧，須卜的真正目的是攻陷要塞四郡，徹底占據一部分耕地。
移動要塞雲中屬於須卜，如今正在整體向要塞郡靠近，如果這次能夠取得勝利，那就沒有誰能阻止他走向王座。
但江源對須卜不感興趣，一是根據原時間線，艾斯德斯大概率完成了冬狩，二是即便贏了他好處也不大，最起碼不符合預期。
移動要塞距離帝國邊境還有一千餘里，正常來講騎兵的日行速度在一百六十里左右。
也就是說，他還有點時間。
巨鷹繼續飛行，按照從艾斯德斯那裡得到的情報，江源徑直前往王庭·代郡。
……
一日後，草原上唯一的石鑄城市出現在眼前，這裡的景象已經有些類似帝國郡城，遠眺之下，偶爾能看見城外零星的耕地。
江源在附近隱蔽地放出土龍。
夜晚，巨鷹在王宮殿前降落，塵土不斷向四周飄散，聲音驚動了王宮侍衛，很快，就有數百人將來者團團包圍。
為首是一位留著絡腮鬍的壯碩男子，他手持一柄巨劍，容貌端正，喝問：
「不請自來者，斬！」
數百護衛頓時持槍上前，鷹人偶噴吐風刃，三道青光裂地而去，將三十幾名披鎧士兵撕成碎片，關鍵時刻，壯漢前衝出手，巨劍橫斬不停，劍風肆意揮灑，輕鬆將威力減半的風刃攔下。
「帝國男爵，諾爾·提烏斯，要見族王。」
「可以直接跟我說。」
王宮的高牆上，一位容貌英俊的黑髮青年持槍而坐，他戴著異民族王室的標誌性額護，渾身散發著兇悍的氣息。
在場第二個將軍級，努馬·塞卡，異民族最深受民眾愛戴的王子。
「須卜麾下精騎三十萬，但自古攻城需要五到十倍的兵力，面對四座雄城，十五萬邊軍，草原出身缺乏攻城經驗的他不夠格，你也一樣。」江源搖頭，「我來見族王。」
壯漢和努馬同時色變。
半晌過去，努馬說道：「遊歷後，帝國的帝具我大多認識，把你的死者行軍放在原地，別耍小聰明。」
「可以。」江源召喚出金髮少年手捧長刀，然後說道：「如果有異動，巨鷹會帶它走，別作無用功。」
努馬跳下宮牆，帶著這位男爵一同前往王殿，以對方的體魄，卸掉帝具後沒什麼威脅。
兩人走後，有侍衛看著長刀眼熱，帝國的帝具幾乎無人不知，他忍不住開口道：
「首領，我們……」
壯漢聞聲一劍將其立劈，這群蠢貨根本不知道事情有多大。
「原地待命，我只說最後一次！」
族王的宮殿位於整個代郡的中心，推開石門後，裡面很幽暗，只有兩排油燈孤零零的飄搖著，樸素到了近乎簡陋的地步。
石座上，一位老人以皮襖覆腿，看起來毫無王者的威嚴，他太老了，皺紋堆滿臉龐，殿內陰冷的環境不適合這副衰老的肉體。
大殿兩邊走出四位全鎧戰士，每一位氣息都不輸給剛才的壯漢。
「父親。」努馬彎腰行禮。
「來我身邊。」族王說完劇烈的咳嗽兩聲。
等努馬來到石座前，族王往旁邊挪了挪，兩個人剛好坐下。
「年輕人，所為何事?」
「最多一月，我會帶人來摘族王閣下的人頭，希望兩位屆時幫我打開城門。」
四位全鎧戰士聞言抽出長劍，殺意一瞬間變得無比強烈。
族王輕輕按住幾乎就要暴起的努馬，臉上有了些笑容，沙啞地開口道：「那就試試說服我。」
「我去過你們的城市，一張羊皮只能換三張稞餅，我也看過伱們的牛羊，它們甚至難以活過冬天，須卜聲名顯赫，大權在握，驅使三十萬精騎，卻容得下一位深受愛戴的王子，兩人都活著，這不正常。
從高空看，移動要塞雲中正在向帝國邊境靠近，包括了畜牧、屯糧，婦孺，這讓我想起一件事，軍隊會在河邊退無可退的境地下爆發出極強的戰鬥力，而雲中就是騎兵們背後的河水，你們壓上了太多籌碼。
最關鍵的是，騎兵背後是雲中，雲中背後是你們，在戰爭即將開啟的情況下，須卜表現出如此怪異的信任，不得不讓我多想。
四座雄城，十五萬邊軍，想要攻破只能靠內部的破綻來出其不意，可一旦有所防備，諾福克手持深紅詠嘆又有千年威望，不會給你們機會。」
「簡單點，我太老了，朽木無法理解鳥兒的清鳴。」族王不再露出笑容。
「諾福克家中有問題，須卜打算裡應外合，你們對此表示默認，因為民族正在走向衰弱，在天氣越發寒冷的前提下，結果或許是滅亡，我只是帝國男爵，高層已經知道了這件事，須卜註定失敗，異民族到時候需要一個新領袖，他必須年輕而又富有謀略，強大而又體恤愛民，但你太礙事了，族王，衰老已經使你失去了民眾的信任，所以那天到來時，請把人頭給我吧，王子不會喜歡弒親的劇本。」
江源難得誠懇，如果對方不配合，攻破代郡極難，補給線和惡劣天氣不支持大軍遠征。
「朽木會自己腐朽。」族王表示拒絕，真有那天，他會自盡。
「但腐朽之前，朽木也可以燃燒，前線戰敗，族王身死，生存危機將空前絕後，而力挽狂瀾者將受萬眾矚目，我殺掉你成就奇功，王子再殺掉我就能登上王座，團結所有力量，至於他做不做得到，你應該有信心才對。」
江源打算追趕奧內斯特，族王人頭就是台階。
「不如我們結盟，裡應外合攻陷要塞郡。」
「拒絕，你們比起帝國不適合繁育人口，調整太浪費時間。」
「沒聽懂，但你想靠一張嘴就預訂我的人頭對吧。」
「沒錯。」
「我同意了，但你得先活下來。」
族王說完，四名全鎧戰猛然向前。
江源輕輕跺腳，地板塌陷，整個人墜入土龍挖掘的地道里不停滑行。
同一時間，殿外，金髮少年腳下開裂，鷹人偶振翅騰空。
族王沉默良久，緊緊握著努馬的手說道：「他殺我，不許阻撓，你殺他，不惜代價！」
「我知道了。」努馬感覺自己疲憊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