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春天暖暖的、綿綿的微風掀開窗簾的一角,帶著朝陽一起闖進屋內,照亮了昏暗的房間。
書桌上凌亂的散落著一張張分鏡稿,林瑜良身上披著大衣趴倒在桌面上,頭枕著左臂睡的正香,右手還保持著持筆的姿勢,鉛筆滾落在手邊,右手下壓著一個只畫完人首像的分鏡腳本,上面還有著沒來得及掃去的橡皮屑,似乎剛剛畫完來不及清理就已經沉沉睡去。
橡皮屑翹起的尖端隨著他呼出的鼻息不斷顫動,陽光將桌面逐漸浸染蔓延到畫稿上。陰影褪去,還未擦去的淺淺十字線浸滿了陽光,開始從人物的面部浮現出來,橫線上形似柳葉的眼睛眼波流轉,帶著一點弧度,柔和而富有弧度的鼻子沿著豎線橫臥在紙上,豎線的盡頭兩片薄薄的嘴唇彎出一道優美的弧度抿在一起,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窗外的天空逐漸變得大白,嘰嘰喳喳的鳥叫聲響起,樓下原本寂靜的小巷也開始變得嘈雜起來。睫毛微微顫動,原本悠長的呼吸聲驟然急促起來,林瑜良的眼睛忽的一下睜開,帶著幾分剛剛睡醒的彌蒙。
右手遮住有些刺眼的陽光,左手搭在後脖頸上不斷的揉動著,扭動著僵硬的肩膀從書桌上慢慢起身,大衣從肩頭滑落,微涼的空氣激的他抖動了幾下,眼睛眯起瞄了一眼放在書桌上的鬧鐘。
「嗯?!」抻懶腰的動作一僵,他原本還帶著迷茫的眼睛驀然睜大,左手抄起鬧鐘拿到面前,好像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樣,「都九點了?!為什麼鬧鈴沒響?!」
右手拿起滑鼠旁邊的手機不斷按動著右上角的電源鍵,屏幕上電池突然中扎眼的紅色就清楚的告知了他沒有響的原因。
從牙縫中擠出一句「阿西...」,將左手的鬧鐘放回原位,手撐著桌面猛然站了起來,眼前一黑身體後仰險些摔倒,手連忙捏住桌子邊緣緩緩蹲下,緩了一會兒才重新站起,快速收拾著桌面上的分鏡稿。
拿起桌面上的稿件,用手輕輕掃去上面的橡皮屑,皺起鼻子用食指中指併攏在畫中人物的額頭部位敲擊了兩下,伸手將書桌另一邊散落的文件收攏起來,把它們按照對應的創意介紹還有畫面說明歸類後放到不同的文件夾中,塞到旁邊的手提包內,轉身跑出了臥室。
簡單的收拾洗漱後,林瑜良站在玄關的鏡子前,扭動脖子整理了一下領帶,拿起衣架上的綠色圍巾繞在脖子上,拎起背包帶著還有些潮濕的頭髮跑出了家門。
從家門口的小巷中穿梭而過,馬路上的行人匆忙依舊。在有些微涼的清晨,圍巾依然必不可少,但行人身上厚重的冬裝已經褪去,更換成了更為輕便的外套或者罩衣。從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的人群旁路過,偶爾能夠聽到一些調侃和嬉笑聲。
進入地鐵後找了一個人少的上車口停下,林瑜良拉起圍巾擋住嘴巴和嘴巴,一根充電線從左手拎著的背包里延伸出來,連接在手機尾部的充電口上提供著電量,拇指在手機屏幕上不斷滑動,搜索著五天前的老舊新聞。
原本高居熱搜詞條榜首的消息早已消失不見,只有單獨搜索才能再找到相應的新聞。進入最頂端的推薦詞條,下方最新的留言已經是一天之前由一名路人發布的深感惋惜的消息,甚至連惋惜的名字都打錯了一個音節。
顯然,一名藝人的離世在社會這個大池塘中並僅僅只激起了一點漣漪就悄然消失了——即便她稍有名氣也是如此。
地鐵緩緩駛入站台車門打開,林瑜良都不需要走動,僅僅順應著擁擠的人流就自然會有人把你推上地鐵。最新的娛樂版面上高舉榜首的消息已經換成了SJ將要發布新歌曲的預告倒計時以及預定連接,而少女們達成八連冠即將完成九連冠的消息則屈居第二位。
許久不見而又積怨已久的雙方粉絲在此時終於找到了新的戰場,一條條消息不斷湧上戰場,沒有硝煙的頭條之爭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在網絡世界發生著。
手機嗡嗡的震動幾聲,林瑜良將耳機插好掛在耳朵上接通了電話:
「有波色喲?內,我馬上就到您那邊,認證和水印的事情拜託您了,時間有點急希望可以在下午之前進行備案的。好,那我們見面再詳談。」
掛斷電話將手機放回兜里,低頭看看手中拎著的背包,開始在腦海里整理著今天提案時有可能被問到的問題,以及需要說的話術。
.....
一間有些空蕩蕩的會議室里,幾名工作室的成員翻看著手中帶有水印的畫面說明及Storyboard,坐在案首,一身藍色西服的中年男性將方案放到一旁,手用力拍打著桌面:「這份方案創意整體和分鏡畫的還不錯,但是沒有後續的宣傳方案還有拍攝方案,是誰帶的團隊做的,整體要用多少錢、能賺多少?而且拍攝預算難道要我自己整理給委託方嘛?」
「這個是李望文教授介紹的試驗案。」坐在他右手邊一名衣著時尚的女性依然在翻看著手上的分鏡畫面,「本來是為了李教授那邊電視台的關係賣了個人情,現在看來倒也不算虧。」
「嗯,但是這滿滿的水印…還真是充滿了不信任感啊。」坐在右手邊第二位的男性將方案合上放到一邊,抽出另一份畫面說明翻看著,「不過信任感在個人面對公司的時候確實沒用就是了。」
視線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工作人員:「如果用這份方案的話…我們需要多付錢嘛?」
工作人員搖搖頭,手翻開商討時的記錄:「不需要,對方只要求拍攝時要在現場,實際播出後開具一份證明,允許用這條GG作為他的研究生方案實例。」
「嗯…」聽到工作人員說的話,坐在案首的藍西服沉吟了幾秒,將另外兩份看中的方案也抽了出來,三份一起推給坐在左邊的長髮女性,「荷娜,讓你們財務部的人三份都做個預算案,下周討論會拿給我看。」
「好的,我知道了。」被叫做荷娜的人接過三份文件翻看著,看到最後一頁上十字線還沒有去掉的分鏡,拇指蹭了下鼻尖,小聲嘀咕著,「幼真啊幼真…說不定還真叫你說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