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工大食堂里,蘇昭打了一份素菜,要了一個饅頭,周浩看著有些心酸,還想點些葷菜跟他一起吃,但稍一猶豫還是放棄了,自己也點了一份蔬菜、一個饅頭,然後又盛了一碗湯,和蘇昭面對而坐。
蘇昭看周浩就打了這一點,急忙問:「浩哥你夠吃嗎?」
周浩微微一笑,「夠,晚上少點對身體好。」
攝像機就一直在旁邊固定位置拍攝,周浩和蘇昭這頓飯吃得很快,兩人也沒太多交談。
周浩點頭一笑,兩人一同起身,把餐盤拿到門口專門的桶里,並肩走出學校。
出學校、等公交、坐公交,攝影師全程跟拍,機器一次都沒有停過。
下了公交車,蘇昭拿出寫有對方家庭住址的紙條,在路邊看了看指示牌,在步行了差不多五百米後,找到了一個名為瀋陽里的小區。
進了小區大門,蘇昭有些緊張,對周浩說:「浩哥,如果到時候學生或者家長不認可我的補習怎麼辦?」
周浩笑著說:「你高考考了六百七十多分,只要你別緊張、把自己掌握的高中三年知識點發揮出來,學生和家長不會不認可的。」
蘇昭傻笑一聲,「我就是怕人家不滿意,直接申請退款,那我在我爸眼裡,就成了痴人說夢了。」
周浩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你可以的。」
兩人一路找到僱主家門口,蘇昭在門口做了幾次深呼吸,隨後按響了門鈴。
來之前,周浩已經跟學生家長溝通過,他們是否願意配合做這個專題拍攝,對方很乾脆的同意了,此時此刻,他們一家三口都在等著蘇昭、周浩以及兩個電視台工作人員的到訪。
門鈴響了兩聲。房門就被人打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阿姨一見門口的四人以及黑洞洞的攝影機,笑著說道:「哎呀,是蘇昭同學和周浩同學吧?快請進快請進。」
蘇昭微微鞠躬:「阿姨您好,我是蘇昭。」
周浩也微微躬身:「阿姨您好。我是周浩。」
阿姨很是客氣地說:「快進來吧!」
兩人先進門,兩個記者隨後,一進門,沙發上的男主人也起身迎過來,另外一個大概十七八歲的男生有些緊張,看了看攝影機,急忙把臉扭到一邊。
男主人拉著自己的兒子走到跟前來,笑著說:「小偉,快跟學長打個招呼,你不是一心想考理工大嗎。這兩位可都是你的學長。」
小偉明顯對鏡頭有些發憷,尷尬的笑了笑靦腆地說:「學長好。」
周浩說:「其實今天電視台就是做一個跟蹤拍攝,叔叔、阿姨、小偉,咱們都別緊張,自然而然就行。」
一直跟著拍攝沒說話的林嬋也笑著說:「是啊叔叔阿姨,待會蘇昭給小偉補習,我們只需要拍攝幾個鏡頭就行。」
那阿姨笑著說:「好好好,先在沙發上坐會兒、喝口水吧!」
蘇昭看看時間,「阿姨。時間差不多了,我看我直接跟小偉一起去他房間補習吧。」
小偉也想儘快擺脫攝影機的取景範圍,就急忙說:「蘇昭學長,請跟我來,咱倆去書房。」
兩人去了書房,林嬋就沒去打擾,而是對這家的男女主人說:「叔叔阿姨,趁孩子學習的空,我們給您二位做一個訪問吧。」
男主人有些怯場,「還要採訪我們啊?都採訪什麼?」
林嬋說:「其實就是一些簡單的小問題。比如您為什麼會選擇在希望之光給孩子找大學生家教、您對大學生家教怎麼看等等,您也不用緊張,照實說就行。」
……
翌日晚上十點京城晚間新聞開播。
周浩和寢室五個弟兄出去找了一個有電視的包廂吃飯,邊吃邊看,為了不讓蘇昭尷尬,所以沒叫婁新雨她們寢室一起。
晚間新聞剛開播,主持人介紹了一下今天新聞的主要內容,希望之光在第三個,主持人用的描述是:「網上家教火爆京城,希望之光網站探尋大學生兼職新方向。」
到正式內容開始之後,大家大概等了七八分鐘,才終於到了這次蘇昭的專題新聞。
在主持人的導讀說完之後,畫面切到了理工大的宿舍,這時蘇昭和周浩正要出門,旁白用一種類似「舌 尖上的華夏」般的語氣,娓娓說道:「晚上六點,理工大01界的新生蘇昭收拾好了自己的背包,在室友周浩的陪伴下,準備進行自己的第一次上門補習,他在希望之光上架了20個課時,成交價是每課時43元,一個星期的課程結束之後,他將得到八百元的酬勞,乍一聽這個價格可能會讓人吃驚,但記者獲悉,希望之光網站上的標王,成交價達到了每課時588元。」
「十八歲的蘇昭,來自廣西東南部一個國家級貧困縣的山村,由於地理位置閉塞、經濟發展緩慢,蘇昭的家庭年收入只有三千元人民幣,在今晚之前,他做夢也沒想過,自己可以找到一份一個星期八百多塊的兼職,前不久,他還想理工大校園裡,找一份校方的勤工儉學崗位,後者的薪資是每小時三元,雖然高於京城的最低薪資標準,但卻比蘇昭在希望之光上拿到的薪資低了不止十倍。」
「在蘇昭身邊的周浩,就是希望之光網站的創始人,這是一個專門服務於大學生與高中生、高中生家長的平台,它的運營核心就是把大學生推薦給高中生做家教,在過去的一個星期里,希望之光已經成了京城高三學生家長最為關心的一個名詞。」
這時,畫面中周浩和蘇昭已經出了寢室。旁白一結束,畫面便切換到了一個攝影棚內,周浩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黃色的追光打在他的臉上。背影虛黑,顯得非常突出。
畫面中的周浩帶著微笑說:「做希望之光這個網站是個意外的契機促成的,當時……」
電視裡的周浩,大概說了一下當初自己放假回來。看到生病的蘇昭為兼職打工犯愁時的情形。
「我當時覺得很難受,不管怎麼說,能考進理工大的學生,高考成績都是絕對最好的,他們把高中三年的知識學到爐火純青才能在高考中取得優異的成績,為什麼只能拿每小時不足三塊錢的兼職薪資?所以我當時就決定做一個這樣的網站,讓他們找到自己的價值。」
沒有露面的記者又問了周浩創建希望之光的資金來源,周浩直接回答是家裡支持。
記者接著又問周浩,希望之光在學生家長和學生之間雙向收取5%的佣金,這筆佣金到底是何目的。
周浩也再次闡述了自己的動機:「扣除希望之光的正常運營資金。剩下的所有利潤,都將用於成立高校助學基金。」
記者又問:「我們大概算了一下,希望之光第一周的盈利就超過了15萬,假設它在賺出前期投入成本之後,每周有五萬塊的淨收入,那麼每月就是二十萬,這是一筆巨款,都用作高校助學基金自然是大好事,可這錢到底由誰來支配呢?是希望之光自己成立助學基金,還是把這筆錢捐給社會上的慈善機構?」
在這個問題上,周浩用極其嚴肅的語氣說:「希望之光是一個公益性質的平台。我們會把所有的利潤公開透明,也歡迎社會各界來對我們公開的數據進行審核監督,這一點,眼下還沒哪個慈善機構能做到。所以我們的淨利潤,將用來成立自己的助學基金,並且實施資金透明化,每一筆進帳、每一筆捐助,都會在網站公示。」
隨後,畫面又切換到了蘇昭接受採訪。記者問蘇昭:「來京城之前,你有沒有想過到了這邊要做兼職勤工儉學?」
蘇昭略一沉默,才抬頭說:「來京城之前我想了一夜,之後每天也都在想這個問題,只是我的身體素質太差,個子又矮,一般的兼職都不要我。」
記者又問:「之前想過做家教嗎?」
「想過,但沒途徑,學生家長不會來大學找家教,我們也不知道去哪裡找學生家長,只能自己寫點傳單到附近的小區貼一貼,但好像也無人問津。」
「那你覺得,為什麼大學生貼傳單主動找僱主無人問津,可在希望之光上,卻成了僱主主動競價僱傭大學生呢?」
蘇昭靦腆一笑,「浩哥跟我說過這個問題,當初我也不敢去給高三學生做家教,因為年齡懸殊小,又事關重大,我不夠自信,其實不光我,其他的大學生也一樣,大家一般都想給初中生做家教,這樣壓力小,不過浩哥知道後卻罵我笨蛋,罵我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最大優勢就在高考,說我腦子掌握的高中三年知識點是我最大優勢。」
說著,蘇昭眼中閃出幾分光芒:「是他意識到了我們這些大一新生的價值,更意識到我們對高三學生的優勢,也是他把這種優勢傳達給了學生家長,學生家長才真正開始認可我們大一新生的價值,所以他們才會在希望之光競價僱傭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