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8章 規則與勇氣(一)

  上午八點二十一分,警視廳召回了大量人手,與高等裁判所通力合作,開始排查石橋健這近一年的時間裡所下達的判決中,最不近人情的案例。

  首先要做的,就是統計出這一年之中,石橋健總共審判過多少案件,結果查下來發現,竟然高達1500餘起,這在眾多法官之中也屬於效率極高的人群。

  而這些審判經過初步排查,與不近人情扯上關係的,也有上百件之多,相關人群更有近兩百人,要從中找出嫌疑人絕非易事。

  目暮十三與高木涉接到通知後,打算回去幫忙,卻被諸葛攔下,有那麼多人,實在不差他們兩位。他們還有事要做,因為不是找到那人就萬事大吉的,還要找到那人的藏身處。

  更別說,那只是一種可能性,不是說犯人就一定是他了。

  「可待在這裡,我們還能做什麼?」

  「能查的事多了去了,例如那截斷指。」

  斷指?高木涉一時沒反應過來,目暮十三卻記得清楚,他確實與諸葛提過這件事。

  「那截斷指已經確認過了,是石橋先生的手指沒錯。」

  記得是在昨夜八點四十一分,被人用油紙裹著,丟在了杯戶市警署的門口。

  起初值班警員並沒有太在意,也未驗證真假就將其視作惡作劇,直到深夜因為石橋有菜的報警,總部詢問下去有何異常狀況,才得知有這一回事。

  「這是犯人在對我們挑釁,我想,這也是上級如此震怒的原因之一。」

  「真的是挑釁嗎?」

  諸葛不置可否,他相信這兩人能想明白。

  沒讓諸葛失望,高木涉見他懷疑,很快就理清了頭緒找出了疑點。

  「這可能真的不是挑釁,因為在石橋有菜女士打電話報案之前,我們就收到了這截斷指,可那時並沒有發現有何特殊的,甚至被當做惡作劇處理。」

  高木涉解釋道:「如果這是犯人為了挑釁我們警方,故意截下的手指,沒理由只留下手指,也不可能丟在警署,那裡只有巡警與值班人員,被無視的可能性很高。」

  「可如果不是為了挑釁我們警方,又為何要多此一舉?」

  「問題就在這裡。」

  諸葛打了個響指吸引他們二人的目光,「暫且不管犯人是誰,也不管他有何動機,就單單丟手指這一行為,就不符合犯人的利益。

  因為這並非挑釁,也不像是通知,這只會暴露他的行蹤。🎉💢 ❻➈𝐬ĤùⓍ.¢όΜ ♕🎅深究起來,反倒像是石橋健的手筆,這是他的求救信號。」

  「可如此一來,又衍生出另一個問題,怎樣的處境下,會用到斷指來通知外人他出事了需要幫助,又是誰幫他放的手指,誰又能幫到他?只有他自己,亦或者,他與犯人達成了某項協議?」

  「這」

  目暮十三不敢應答,諸葛的這番推測過於大膽,因為犯人怎麼可能同意他求救,又怎麼可能幫他求救。

  「我倒是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高木涉忍不住地看向諸葛,他心中猜測,或許諸葛偵探早就這般想了,說這麼多,就是為了引導他們自己想出答案。

  「什麼想法?」

  「就是那封恐嚇信啊。」

  高木涉提示道,「那封信里不是寫了嗎?要看看石橋先生自己,是否能夠嚴於律己遵守規則,不犯錯誤。」

  「我在想,如果他真的是被那寫信的人綁架了,那麼有沒有可能,他們現在正在進行某種考驗,以驗證他是否是遵守規則的人?」

  「考驗?」

  目暮十三皺著眉,「什麼樣的考驗,能驗出是否嚴於律己,這跟幫他又有什麼關係?」

  「獎勵啊。」高木涉焦急道,「既然是考驗的話,贏了總要有獎勵吧。這跟斷指,或許就是石橋先生與犯人博弈後的結果。電鋸驚魂,電鋸驚魂這部電影您沒看過嗎?」

  「呃」

  目暮十三遲疑著搖了搖頭,他都這麼忙了,那還有時間看電影,而且怎麼越聽越是覺得糊塗了呢?

  「還是我來解釋吧。犯人如果是那寫信的人,並且他存心報復的話,那麼報復的方式無非兩種,動手殺人,或是折磨他,直到他崩潰。

  問題是,直接動手,兩個月前就可以了,沒必要拖到今天,因為挑戰書下達了,石橋健隨時可能報警。

  就結果上來看,他是選了第二種報複方式,那麼要想的就只有一點,如何折磨他?

  肉體上施加刑罰?沒有那般低級,他的信里已經寫明了他要怎麼做。

  對於古板守舊,只會遵守規則辦事,不講人情,過於嚴苛的傢伙,最好的回報,就是將他放置到一個相同的環境之中,看他自己是否會犯錯。

  那麼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設計一間陷阱房,並提前寫好規則,只有遵守規則才能安全逃脫,否則就要承受惡果。

  石橋先生的斷指,或許就是他要承受的惡果,亦或是規則寫明的逃生的代價。」

  以上,全都是基於犯人是那寫信的人,且他存心報復,想要折磨石橋健以及那根斷指做出的推理。

  無法保證準確性,但卻是一個調查方向。

  畢竟陷阱房不可能設置在鬧市,他們可以針對杯戶市周邊的郊區地下室進行搜索。

  同樣的,這番推理可以反饋針對相關人員的調查工作,要布置陷阱房,必定要採購一些金屬或是有相應的機械技術。

  這些驗證過去耗費不了多長時間,就算推理錯了,也能夠排查一個方向,正適合用來打開當下空有人力沒有方向的局面。

  「怎麼查都是查,我這就匯報上去。」

  目暮十三極有魄力,但他並非盲信,只有細細品嘗一番才會發現,那番推理雖然極其大膽,但也並非毫無根據,起碼可以解釋那斷指的來歷。

  杯戶郊區,上午九點四十二分。

  破舊的排水管,斑駁的牆壁,昏暗的燈光,甚至能聽見老鼠在陰暗處嘰喳嘰喳,這裡是一處廢棄的地下工廠。

  失蹤整夜的石橋健就被關在一間宿舍內,他穿著沾有污漬與血跡的西服,靠在一面開裂的水泥牆上,纏著繃帶的左手正不停顫抖著,老臉蒼白。

  距離他被綁到這裡,已經過去了近15個小時,他仍沒放棄逃脫的希望,只是他看向那靠牆的電椅,實在沒有勇氣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