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畝地的大豆收割完畢了,村民們也都爭搶著時間,種下了白菜。
距離秋收已經很近了,所以這一批白菜註定長不成。
一個月左右,大概能長個二三斤的樣子。
不過即使如此,也總比沒有好啊。
因為五千流民沒有耕地,吃食方面一直都是個大問題。
徐塵也是在與時間賽跑,爭分奪秒,掃山、種地等等,一切的一切,只為冬天有一口飯菜吃。
原本,一切也都好好的,可隨著大哥出事,徐家的天,好似塌了一般。
白書君從縣城趕了回來,坐在顧妙婉旁邊,久久無言。
「嫂子,人死不能復生……」
白夢瑤也是張口結舌,眼眶通紅。
安慰人的話有很多,可不知為何,這一刻,好像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我沒事,時間不早了,你們也早些去休息吧。」
顧妙婉開口,聲音早已沙啞。
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隨著丈夫的離去,這個家,像瞬間倒塌一般,再也看不到希望。
這年頭,被迫入伍,當然是很危險的。
她也知道,當年丈夫離開家,有很大的可能回不來。
可……現實和夢幻那一道坎,她自己都過不去。
日子,過的好好的,當頭一棒就這麼砸了下來。
「阿塵,你和夢瑤去休息吧,我陪一陪嫂子。」白書君道。
「不必,都去休息吧,咱活著的人還要好好活。」
「嫂子……」
「不用勸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什麼道理都懂的。」
顧妙婉揮了揮手。
徐塵三人相視一眼,只好退了出去。
長夜漫漫,三人皆無心睡眠。
尤其是徐塵,心思有些沉重。
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大哥沒了,他便是徐家的獨苗了。
可他這個獨苗……好像有點問題。
成婚這麼久了,一直無後啊!
若當真有點問題,豈不是以為著徐家要徹底絕後?
接連幾日,徐家一直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尤其是顧妙婉,幾乎沒怎麼進食。
「嫂子,吃口東西吧。」徐塵勸說。
「吃不下的。」
顧妙婉神色怔怔:「出去吧,不要再來擾我。」
徐塵見狀,只好放下飯菜,無奈的走了出去。
關於大哥的事情,他跟顧妙婉商量過,要不要立一個墳塋。
顧妙婉的意思是暫時不立,徐塵便只好尊重顧妙婉的意思。
老話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只是朝廷那邊傳來的消息,並沒有確鑿的死亡證據,他也不願相信大哥就那麼沒了。
又是兩日過去,顧妙婉病倒了。
大夫的意思是只要她吃東西,就能慢慢好起來。
只可惜,她好像不願意繼續活下去似的,幾日來顆粒未進。
「嫂子,吃一口吧!」
徐塵擔憂不已:「這天天不吃東西也不行啊,您也說了,咱們還要好好活下去啊!」
顧妙婉只是淡淡看了眼,平靜道:「生死有命,弟弟,嫂子命苦,不求多,但不管如何,答應嫂子,千萬不要讓徐家絕後。」
「是,我會努力的……」
徐塵暗暗咬牙,那麼大一個男人,此刻也是不禁雙目通紅。
勸說不管用,總不能強行逼迫嫂子吃東西吧?
「好了,出去吧。」
顧妙婉疲憊的揮了揮手。
她是真的累了。
不想開口,不想動,什麼都不想做。
或許,一覺睡過去,再也不醒來,就成真正解脫了。
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呢?
如果丈夫歸來,兩個人不求多,隨便找一份生計,生兩個孩子,如此一直到老頤養天年,也挺好的。
可惜,回不來了。
曾經一直做的夢,破滅了。
若是當即撒手人寰,倒也是好的,可……徐家還沒有後啊!
白夢瑤肚子沒動靜,白書君也沒有。
這……若當真絕後了,她便是死也不瞑目啊!
長嫂為大。
丈夫從軍三年來,那麼多的苦難都熬過了,怎麼就要折在這最關鍵的一環?
「村長……」
這一日,李衝來到徐家:「咱們村的稻子快收割了,估算來看,其他村至少要比咱們村晚十天八天的。」
徐塵點頭。
石格村因為在最乾旱的時期沒有缺水,水稻長勢良好。
毋庸置疑的,這一年註定是豐收年。
其他村的稻子因為缺水,要想收穫更多,只能趁著秋天的尾巴,再漲一陣子。
但沒人知道凜冬什麼時候到來,大傢伙唯一能做的就是與時間爭搶。
「正常收割就是。」
徐塵道:「有什麼困難,與我說,如果沒事的話,就不要打擾我。」
李沖當然也知道徐家的事情,應下後,想了想道:「最近大家上山很安全,是因為吃了虎肉的緣故。」
徐塵會意。
在動物之間,氣味這東西玄之又玄。
沾染了猛虎的氣味,其他的動物稍稍感知到,都要立刻退走。
包括他家的狗子大黃,聞到他身上的氣味後,兩三天沒睡好,嚇的直跳腳。
「豆子,不急著賣。」
徐塵吩咐:「大傢伙辛辛苦苦一年了,五文錢一斤,便宜了些。」
事實上,今年種豆子的都賺到了。
一畝地產出將近一兩銀子,比往年高了三分之一還多。
當然,種稻子的也不虧,具體如何,秋收後便知。
「水庫那邊,時間也差不多了,該捕魚的捕魚,做成魚乾、鹹菜。」
「掃山要繼續,今年,流民們能不能吃得飽,就看現在的成果了。」
「打回來的草切斷,做成飼料,可以讓牲口們吃很久。」
徐塵交代了許多事。
主要還是基於囤貨的前提,冬天來了,山上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只有趁著秋收這陣子,多多的囤貨,才能保證安全過冬。
「是,我會全力做好所有事情。」
李沖猶豫了下,低聲道:「村長,您也不要太傷心。」
徐塵淡淡的應了聲,揮退了李沖。
不多久,白書君走了過來,瞧著徐塵擔憂的樣子,也是愁容滿面。
「夫君,嫂子那邊依舊沒有進食。」
「嗯。」
徐塵嘆息。
嫂子顧妙婉已經七八天沒吃東西了,每日全靠些許米湯吊著命,再這麼下去,是相當危險的。
可他又不好多說什麼。
「現如今……可能唯一讓嫂子好起來的,也只有一件事了。」
「嗯,我……知道。」
白書君咬了咬唇。
要想讓嫂子好起來,那必須得出現一件喜事。
大喜事。
她深深的呼吸:「夫君,其實……這個月,我……癸水……沒來。」
「嗯?」
徐塵猛然一陣:「書君,你是說,你……」
白書君點了點頭:「還不確定。」
「快,去找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