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彥揉了揉肩膀，隨後沖旁邊正在打瞌睡的彩星公司員工說道，「小陳，收工了。」

  小陳迷迷糊糊地醒來，一邊揉眼睛一邊說，「已經看完了麼，周指導？」

  「嗯，看完了，你們可以把帶子收起來了。」

  小陳看了看手錶，點頭道，「嗯，我去喊黃司一起。」

  ……

  周彥回到家之後，並沒有立即睡覺，而是先去了琴房，開始整理今天記的那些東西。

  之前寫的那些配樂，還是需要進行一些調整。

  一直工作到兩點多鐘，把大的問題都解決掉之後，周彥才洗漱睡覺。

  第二天早上，周彥剛醒，就接到了婁燁的電話，婁燁說要跟他匯報取景地的情況。

  因為周彥今天要完成《大話西遊》的配樂，所以兩人就約在了工作室那邊見面。

  九點鐘，周彥辦公室。

  婁燁將一份資料遞到周彥手上，臉上帶著一點遺憾，「我去考察了不少地方，但是很可惜，沒有一處完美符合要求的。有幾個地方還行，我都拍了照片。」

  周彥點點頭，翻看起了資料。

  看得出來，婁燁沒有偷懶，他確實找了不少地方。

  而他拍照的幾個地方，基本上都只有一兩處的場景比較理想，整體完全不符合取景要求。

  婁燁找的這些取景地，一個都不能用。

  不過婁燁做的這些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至少他拍的一些照片，也給了周彥一些參考。

  「這段時間辛苦了，既然沒有找到滿意的取景地，那就採用b計劃，我們找地方建一個。」周彥從抽屜裡面掏出一份文件給婁燁，「這裡是將軍坨的資料，我準備在那邊找個地方建一座學校，你儘快把資料熟悉一下。」

  「將軍坨？」婁燁看了看手上的資料，「周導你是早就有想法了麼？」

  「如果找不到現成的，在將軍坨建一個是我的首選，不過我們還是要再去現場看看，才能確定。你熟悉一下資料，過兩天，我們一起過去。」

  婁燁點點頭，「如果要自建的話，那需要抓緊時間了，前期的設計，以及項目的審批，都需要時間。」

  「這個你放心，湯臣會幫忙解決問題的。」

  「嗯，這倒也是。」

  湯臣是專門干地產的，這個小項目對他們來說自然是灑灑水。

  婁燁在周彥辦公室坐了半個小時就告辭了，他走了之後，周彥又看了看他交過來的資料，然後起身出了辦公室。

  走出工作室大樓，周彥徑直朝著電子廠的辦公樓走去。

  剛才三樓廠長辦公室門口，周彥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吵鬧聲。

  「李廠長，廠子效益差，也不能說在我們頭上找補，中秋發的物資減半我們也沒說什麼，怎麼工資還能扣呢？」

  「是啊，廠裡面有權力不發工資麼？」

  「廠領導的工資有沒有發？」

  隨後就聽到李修海說，「各位稍安勿躁，先聽我說，廠裡面不是不發工資，而是把三成的工資放在年底發，你們放心，到了年底，一分錢都不會少你們的，這個事情，廠辦之前也是通知過的。」

  「廠辦什麼時候通知的，我們怎麼不知道？」

  「廠辦下過文件，可能你們沒有關注。」

  「那就是通知不到位！」

  「你們這……」

  周彥正在外面聽，忽然辦公室主任徐金峰火急火燎地跑了過來。

  他甚至沒有注意到站在門口的是周彥，直接就衝進了辦公室，一進門就喊道，「秦道海，倪永亮，誰叫你們兩個過來的？我已經跟你們解釋過了，廠裡面不會少你們工資的，到年底會一起發，是不是把我話當放屁？還跑來找廠長，我看你們是昏了頭了。我跟你們說，其他廠子現在都在裁人，就李廠長仁慈，不願意讓咱們廠工人下崗，才想盡辦法把你們留住。」

  「你們倒好，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要我看，李廠長你別管他們死活了，直接裁了省事！」

  這時李廠長說，「徐主任，說話辦事不要這麼激烈，對待廠裡面同志，我們要好好溝通，我也相信，同志們都是明事理，體大義的，可以溝通得了。如果廠子遇到困難了，我們就想著粗暴的裁員，那是我們領導班子的不負責任。給每一個同志機會，跟大家一起共渡難關，這才是我們應該做的。」

  李修海跟徐金峰這一套連環招出來，那兩個工人不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其中一個人說道，「李廠長，徐主任，我們也不是要來鬧事……」

  這人話沒說完，徐金峰就拉著他說，「先就這樣吧，今天這事到此為止，你們跟我出去，不要打擾李廠長了。」

  過了一會兒，周彥看到徐金峰拉著兩個年輕人出來。

  這回徐金峰注意到站在門口的是周彥了，他驚訝道，「周老師，你怎麼來了？」

  裡面的李修海聽到這話，也是連忙跑了過來，「周老師，你來啦。」

  他又對徐金峰說，「徐主任，你先帶兩個同志回線上吧。」

  「好的，廠長，周老師我先走了。」

  「嗯，徐主任你忙。」

  等到徐金峰他們走後，李修海將周彥請到辦公室裡面，忙活著給他倒茶。

  「周老師，今天怎麼有時間到我這兒來？」

  雖然他們都在一個廠區工作，但是周彥平時並不會來找李修海，倒是李修海，沒事的時候喜歡去工作室逛逛。

  用李修海的話說，他也想接受高雅文化的薰陶。

  「有點事情想要你商量，沒想到碰見剛才那麼一出。」

  李修海將茶杯遞給周彥，微微嘆了口氣，「嗐，讓你見笑了。廠子不景氣，什麼么蛾子都出來了。」

  對於電子廠經營上的困難，李修海在周彥面前向來不諱言，這也沒什麼不好意思說的，現在全國大部分的國營廠情況都不好。

  矮子裡面選高個，他們電子廠還是表現不錯的那個。

  正如徐金峰所說，好多工廠都已經開始讓工人下崗了。

  「困難只是一時的，最終都會克服的。」周彥說道。

  「這是自然，不管怎麼樣，我堅信，只要堅定地聽從國家指揮，一切的困難都是紙老虎，最終都會迎刃而解。」李修海唱了句高調，然後又問周彥，「周老師來找我談什麼事情？」

  「我想談談三號樓的事情。」周彥開門見山道。

  「三號樓？」李修海眼睛一亮，「你們工作室有想法把三號樓給租下來？」

  「是的，條件就按照倉庫那邊的標準來，李廠長你看怎麼樣？」

  「完全沒有問題。」李修海立馬答應。

  當時租倉庫的時候，周彥給的條件就挺好的，按照那個條件租三號樓，李修海當然願意。

  這段時間，李修海其實想過把三號樓租給其他人，但是沒人感興趣，上次跟周彥一起競爭的那個思源外貿，壓根不敢接手。

  倒也有其他人感興趣，但是給出的條件跟周彥給的差很多，所以三號樓一直都沒有租出去。

  周彥知道，他完全可以跟李修海壓壓價，省點錢，但是他沒有這麼做，因為他不想在這事上浪費時間，這點租金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見李修海答應，周彥點頭道，「那行，回頭我讓人過來跟廠里簽合同。」

  「可以，只要你們合同擬好，我們隨時可以簽。」

  「還有件事情，那就是三號樓租下來之後，我們要擴建原本的圍欄，把倉庫跟三號樓都圍進去。」

  「這是應該的。」

  周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隨後站了起來，「既然如此，我也沒別的事情，就不打擾李廠長忙工作了。」

  「不打擾，不打擾，如果不嫌棄我這裡的茶水粗陋，周老師隨時過來坐。」

  「有機會再來叨擾。」

  說罷，周彥就走了。

  李修海一直送到門口，回到辦公桌後坐好，他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周彥租下倉庫，定期給他們的租金，已經解決了廠子裡面的很多問題。

  為什麼他們廠到現在還沒有開始裁員，跟這筆租金有很多關係。

  現在周彥又要租下三號樓，廠子的壓力一下子又少了很多。

  如果周彥不租的話，這兩棟樓放在這裡，定期還要清潔打掃，甚至要維護，雖然花的錢不多，但也是一筆支出。

  現在租給了周彥，他們不僅僅省下了這筆錢，還能額外拿到租金。

  其實把三號樓租給周彥，不是李修海一個人說了算的，這麼大的事情，是要上會表決的。

  不過李修海一點都不擔心，現在廠子裡面的情況，誰不想弄點錢？再說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一到二是非常簡單的。

  ……

  後面幾天，廠子裡面開會把三號樓的事情定了下來，然後劉航就開始跟廠子這邊簽合同。

  電影工作室的班子還沒有組建起來，所以前期需要劉航多上上心。

  廠子那邊在弄三號樓的事情，周彥則帶著導演組一起去了將軍坨，大概定下了學校的選址。

  只不過他們定下來也不作數，具體的地址還要根據審批跟勘探來。

  其實審批勘探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將軍坨這邊沒開發，搞塊不大的地蓋個學校審批難度不高，至於勘探，這類體量小的普通建築，蓋在哪裡都沒有大問題，除非勘探的時候，發現地下有什麼礦脈、石油之類的東西。

  ……

  正當周彥帶著導演組在將軍坨選址的時候，他跟余樺還有史鐵苼的小說合集已經在霓虹發售了。

  集英社有著很強的宣傳能力，小說發售前一個月，宣傳就已經開始了。

  所以合集發售之後，熱度還算可以。

  不過，也就只能說是還可以，跟周彥的音樂專輯上架那種火爆場面完全不能比。

  其實集英社考慮過，把小說合集跟周彥的音樂專輯綁定在一起售賣，不過最終還是沒有成行。

  作為周彥的鐵粉，平松和廣早就在關注周彥的小說合集，所以當天下午放學之後，他就第一時間跑去了書店，買了一本《周彥，余樺，史鐵苼》。

  平松和廣原本以為，肯定會有很多人來買這本書，但到了書店發現，並沒有他想像的那樣火爆。

  他在新書書架邊上站了十幾分鐘，才看到第二個來買這本書的顧客，這跟那些霓虹知名的推理小說家們新書上架的情況差遠了。

  在田仲間二他們還沒到的時候，平松和廣翻開書看了看，但是看了一會兒，他就看不下去了。

  雖然平松和廣對周彥非常痴迷，但是他必須承認，周彥的小說並不適合他。

  倒不是說周彥的小說不好，雖然平松和廣對文學沒什麼研究，但也能感受到周彥的小說很有文學氣息，可恰恰是有文學氣息，才不適合他。

  平松和廣更喜歡那種讀著驚心動魄，十分暢快的小說，而《周彥，余樺，史鐵苼》裡面的小說顯然不屬此類。

  「可能這就是曲高和寡吧。」平松和廣微微嘆道。

  而讓平松和廣意外的是，在他的不遠處，坐著的那個男生，竟然看這本書看得很入神。

  這個男生大概二十多歲，可能是個大學生。

  平松和廣來的時候，這個男生已經坐在這裡了，而且應該已經看了有一段時間，這會兒已經快把書給看完了。

  他有些好奇，這個男生是否喜歡這樣的小說呢，男生對這本合集的評價又會怎麼樣？

  可能是因為平松和廣盯著男生看太久，男生轉過頭來，露出疑惑的表情，「請問，有事麼？」

  平松和廣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對不起，我只是看你在看《周彥，余樺，史鐵苼》，所以有些好奇。」

  男生也注意到平松和廣手裡的書，「你也在看？」

  「嗯，我很喜歡周彥，今天特意來買這本書的。」

  男生露出意外的表情，「周彥是個很出名的作家麼？我是第一次看他的小說。」

  平松和廣比他更意外，「你不認識周彥？」

  「我應該認識麼？」

  平松和廣覺得不可思議，因為他身邊的霓虹年輕人幾乎都認識周彥，不過仔細想想也正常，沒有人能夠出名到讓所有人都認識，即便是霓虹的首相還有很多霓虹人不認識呢。

  「他是一個很出名的作曲家。」

  隨即平松和廣哼了一段《假若愛有天意》，「這首曲子就是他寫的。」

  男生揚起眉毛，「這不是工藤靜香的歌麼，我聽過。」

  平松和廣露出笑容，「這就是周彥寫的。」

  果然，即便這個人不認識周彥，但也聽過周彥寫的曲子，畢竟這兩年在霓虹大街小巷隨處可以聽見周彥的曲子。

  工藤靜香翻唱過《假若愛有天意》之後，這首歌在霓虹也變得非常火。

  「哦，原來如此。」男生露出恍然的表情，隨即又驚訝道，「你是說，周彥是個作曲家，而非職業作家？」

  「反正我以前只聽過他的歌，哦，還看過他的電影，《第六感》你看過麼？」

  「聽過，一直沒去看。」

  「周彥就是《第六感》的導演。」

  男生越聽越迷糊，「你是說，周彥是個作曲家兼導演？」

  「嗯。」

  男生驚嘆道，「太不可思議了，周彥絕對是個世間少有的天才，他的小說文學性非常高，絕對是走在前沿的。」

  聽到男生對周彥的小說評價這麼高，平松和廣眼睛一亮，「你覺得，他的小說很好？」

  「這部合集裡面的小說都非常優秀，而且風格非常特別。我說風格特別不僅僅是他們三個的小說跟其他作家的小說不一樣，也是說他們三個人的小說跟彼此也都不一樣。」

  「其實余樺我是知道的，之前我的一個法國朋友跟我聊天的時候，提到過這個作家，他說余樺是他最喜歡的亞洲作家。他推薦我看余樺的《活著》，只不過這部小說現在除了中文版就只有法文版。」

  平松和廣詫異道，「余樺這麼出名麼？」

  「他應該是中國非常頂尖的作家吧，或許，跟我們霓虹的大江健三郎差不多？」

  「大江健三郎是誰？」

  「一個非常厲害的文學家，前段時間剛剛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這麼厲害？余樺也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

  「那倒沒有，我只是說他在中國文學界的地位，應該跟大江健三郎在霓虹差不多。」

  其實這個男生對余樺如今在中國文壇的地位有些誤解，余樺現在在中國文壇雖然不算是小卡拉米，但也絕對排不太上號。

  平松和廣雖然對文學圈不了解，但是聽到男生這麼說，也覺得非常更厲害。

  之前他只聽說余樺跟史鐵苼是作家，沒想到竟然這麼厲害，那這麼說，周彥的文學造詣也非常高了？不單單是玩票的那種？

  平松和廣跟男生都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又同時開口。

  「他作曲真的很厲害麼？」

  「能說說周彥的小說厲害在哪兒麼？」

  兩人都因為對方的問題笑了起來。

  平松和廣拍著胸脯說道，「我敢保證，他的很多曲子你都聽過，即便你沒聽過，只要你聽了，肯定會愛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