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映山紅

  大哥一說退錢，其他人也都跟著喊退錢。

  那個負責人看場面控制不住了，也沒再說什麼，轉身去跟那幾個樂手嘀咕了幾句，然後就走下了舞台。

  幾個年輕樂手在台上愣了一會兒，隨後竟然又繼續開始演奏。

  本來演奏的效果就不好，台下又都在喊退錢，效果也就更差了。

  那個帶頭大哥見人跑了，自然也不能忍，又大喊道，「報警，趕快報警。」

  見事情越鬧越大，周彥拉著王祖賢趕快往外面走。

  他帶著王祖賢，也不好摻和到這事裡面去。

  而且他也知道，這事最終也只能是觀眾們吃悶虧，人家雖然表演水平差，但也是正兒八經地上台表演了，就算是報警也拿人家沒辦法。

  警察最多能夠在中間幫忙說和，如果老闆堅持不退錢，也不能強制讓人退錢。

  那個負責人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還要讓那幾個樂手堅持演出，就是要讓別人沒話說。

  瞧瞧，我們的演出都是正常完成了，算是履行了自己的義務，沒有道理給人退票。

  說不定，過段時間，那個負責人給樂團換個名字，還能組織音樂會。

  兩人走出音樂廳，卻看到了剛才那個負責人，他正跟兩個半大的男孩爭執。

  其中一個男孩拽著負責人的衣服，著急道，「不行，今天必須把我們工錢給結了！」

  「我還能差你們那三瓜倆棗的？明天我過來就給你們結。」

  「不行，今天必須得結。」

  「我說……」

  負責人還要再說什麼，忽然看到周彥跟王祖賢從音樂廳出來，連忙從包裡面掏出兩張五十往地上一扔，「先結這麼多，其他的明天再來結。」

  說完，他隨手一揮，把男孩的手打開，然後他就快步朝著一輛黑色轎車走去。

  上車，啟動，男人迅速跑了。

  兩個男孩從地上把錢撿起來，還想再去追，卻發現已經追不上了。

  看著汽車疾馳離開，一直沒說話的那個男孩說道，「海寧，咱們現在怎麼辦？崔老闆明天還會來麼？」

  李海寧朝地上啐了一口，「呸，這孫子肯定是跑了。」

  「啊，那咱們怎麼辦？還有五十塊錢呢。」

  「我認識他家，一會兒收拾一下，咱們去他家堵他。」

  聽到要去崔老闆家堵人，夏國保有些發怵，「今晚去麼？要不等明天吧，如果明天他不來，咱們再去堵他。」

  「明天說不定他就跑了。」

  「那要不……我們報警吧。」

  「報什麼警，人家能管你這個事情麼？」

  周彥站在不遠處聽了一會兒，便走了過去，問道，「兩位小朋友，發生什麼事情了？」

  李海寧警惕地看了周彥一眼，「跟你沒關係。」

  周彥也沒生氣，繼續笑著說道，「我剛才聽了一會兒，那個人欠你們薪水了？」

  李海寧沒說話，夏國保點頭回答道，「嗯，那個人是崔老闆，我們都是他合唱團的，說好唱一場二十塊錢，我們跟李海寧唱了五場，總共一百塊錢，他還差我們一人五十。」

  「你們兩個會唱歌？」

  夏國保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唱的不好，李海寧很厲害。」

  周彥看了眼李海寧，又問道，「是你們合唱團的所有人都有欠薪的情況？」

  夏國保搖搖頭，「不是，合唱團裡面，只有我跟海寧是領工資的，其他人……」

  他話沒說完，李海寧打斷了他，「跟他說這麼多幹什麼，我們走。」

  說罷，李海寧就拉著夏國保要走。

  周彥開口說道，「你們不想要回那五十塊錢麼？」

  聽到這話，李海寧的腳步停了下來，他轉過頭來，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看著周彥，「伱能幫我們要回來？」

  周彥聳了聳肩，「或許呢，至少對你們來說，多一種可能，不是麼？」

  李海寧咬著嘴唇想了想，問道，「你想要什麼？」

  周彥暗自笑了笑，這孩子的警惕性是真夠強的，看誰好像都要騙他。

  而周彥之所以會過問這事，一則是不想讓這倆孩子被騙，二則也是因為他對這個李海寧很感興趣。

  李海寧大概十三四歲的樣子，長得挺秀氣的，而他的氣質非常符合周彥在劇本裡面寫的林艾，所以聽到李艾他們還是合唱團的之後，就更感興趣了。

  沒想到這個崔老闆不僅僅搞了個樂團，還搞了兒童合唱團。

  看著李海寧警惕的眼神，周彥說道，「我想聽你們給我唱首歌。」

  李海寧跟夏國保都愣了一下，他們沒想到周彥竟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這傢伙是什麼人，幫他們忙，就為了聽唱歌？

  李海寧上下看了看周彥，他總感覺眼前這一男一女很奇怪，有誰大晚上的戴墨鏡跟帽子？這樣真的能看得清楚路麼？

  但是他又確實想要追回自己的五十塊錢，而且他也知道，憑他跟夏國保估計很難，別的不說，從這裡到崔老闆家，坐車過去都要很長時間，而且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坐車很不容易。

  「你有什麼辦法？」

  「那你得告訴我，這個崔老闆叫什麼，家住在哪兒。」

  「他叫什麼我不知道，我們平時都叫他崔老闆，他家住在姚園路石佛里校區7號樓一單元201，不過是租的房子。」

  周彥意外道，「你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怎麼知道他家具體地址的？」

  「這你別管，反正我就知道。」

  周彥點點頭，「只要他確實住那裡，我就能幫你們找到他，不過你們要先唱首歌給我聽。」

  「現在就唱？」

  「可以。」

  「行。」

  反正唱首歌而已，他們也不虧什麼。

  「你要聽什麼？」

  「都行，唱你們拿手的吧。」

  李海寧點點頭，跟夏國保說，「我們唱《映山紅》吧。」

  「好。」

  隨後兩個孩子開始醞釀，看著兩人，周彥感覺他們的氣質都變了，特別是李海寧，不再像剛才那樣鋒利，渾身充滿了自信跟從容。

  「夜半三更吆盼天明

  寒冬臘月呦盼春風

  ……」

  他們一開口，周彥就愣住了。

  周彥原本想著，只要李海寧唱得還可以，就考慮讓他去面試《放牛班的春天》。

  但沒想到的是，李海寧唱得這麼好。

  雖然是兩人合唱，但周彥的耳朵自然能夠把兩人的聲音分開。

  李海寧跟夏國保的技巧都很差，但是李海寧的底子特別好，音色已經達到了讓周彥驚喜的地步，關鍵是，李海寧的音準很好，這是一種絕對天賦的體現。

  他有著尋常孩子難以匹敵的天賦，如此的底子，只要稍微訓練一下，就能比別人高出一大截。

  王祖賢也非常驚訝，她倒是聽不出李海寧的天賦有多好，她就感覺這兩個孩子的聲音真好聽，非常有感染力。

  她這會兒也猜出了周彥的心思，周彥肯定是看上了這兩個孩子，想讓他們去參演《放牛班的春天》。

  周彥壓抑著心中的驚喜，靜靜地聽著兩人唱完一整首《映山紅》。

  等他們唱完之後，周彥才點頭道，「還可以，值二十塊錢。」

  李海寧則死死地盯著周彥，「我們已經唱完，該你兌現諾言了。」

  周彥笑了笑，從口袋裡面掏出紙筆，寫了一串地址以及電話號碼，「明天下午，去這個地址拿你們的錢，去了就說找周老闆就行。如果明天下午，我見不到你們人的話，這些錢就當是你們自動放棄了。」

  李海寧接過紙條看了看，見上面的地址離他們這裡不算很遠，便點頭道，「我們會去的，你要是騙我們，我跟你沒完。」

  「明天見。」

  道過別之後，周彥就帶著王祖賢走了。

  回去的路上，王祖賢問周彥，「你要幫他們找那個崔老闆麼？」

  周彥點頭，「嗯，我已經答應他們了。」

  「我還以為你會自己把他們的一百塊錢補上。」

  對周彥來說，他自己補上這一百塊錢是最省事的，因為這一百塊錢對他來說是九牛一毛，反倒是幫忙找崔老闆討薪，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周彥搖搖頭，「我的錢也是錢，這個崔老闆欠錢，我當然不要給他補。」

  王祖賢笑了笑，她知道，周彥其實還是想要給孩子們討回公道。

  雖然自己把錢補上很省事，但卻讓壞人逍遙法外。

  ……

  回去之後，周彥給霍思齊打了個電話，把事情大概跟他說了一下。

  聽完之後，霍思齊也非常爽快地答應，「沒問題，朝陽那邊我有熟人，我讓人去找一下這個崔老闆。」

  霍思齊的效率很高，周彥八點半給他打的電話，十點鐘就接到了霍思齊的電話，說是人已經請進去了。

  這個崔老闆一開始還嘴硬說什麼都不知道，不過很快就老老實實地交代了。

  「這傢伙是個慣犯了，他欠的不止這兩個孩子的錢，還有很多其他樂手的錢。最離譜的是，他手下有兩三個兒童合唱團，而且大部分的孩子都不花錢。」

  「不花錢？」

  「嗯，他騙那些孩子的家長說，能把孩子送到大舞台上去表演，還要希望拿獎，他不僅僅不要花錢，甚至還跟一些家長收錢。」

  周彥也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夏國保說只有他跟李海寧是拿工資的，敢情其他孩子都是這樣被騙的。

  這個崔老闆真是把那些孩子家長的心理給拿捏住了，很多有錢的家長，一聽說自己孩子有音樂天賦，還能進音樂廳表演，自然是願意花錢的。

  然後崔老闆就跑到音樂廳租場地，再對外賣票。

  票如果賣得好，那是一筆額外收入，如果賣得不好，也沒關係，反正家長們已經給錢了，他也不會虧。

  至於為什麼要給李海寧跟夏國保工資，這就不是很清楚了。

  「思齊哥，這事多謝你了。」

  「不用謝，懲惡揚善，我輩的責任嘛。」

  周彥微微嘆了口氣，懲惡揚善，也是需要資本的。

  如果今天李海寧他們不是遇見自己，恐怕這錢就討不回來了，不得不說這個崔老闆還真是守財奴，掙這麼多錢，連這一百塊錢都要坑。

  等到周彥掛了電話，王祖賢在旁邊問道，「已經解決了？」

  「嗯，那個崔老闆已經抓起來了，並且把事實交代清楚了。」

  「真迅速啊。」王祖賢感慨了一句，隨後又遺憾道，「可惜，今晚聽音樂會的體驗很差。」

  周彥摸了摸她的頭，「沒關係，等下次有機會，我再帶你去聽一些水平高的。而且如果不是有今晚的事情，我也不會遇到李海寧他們。」

  王祖賢依偎在周彥懷裡，問道，「你準備讓這兩個孩子演《放牛班的春天》麼？」

  「會不會用他們，還得看明天的面試，李海寧的天賦很高，但我現在對他的信息還不了解。」

  「我很想看到這個合唱團組建起來，看劇本的時候，就特別想聽合唱團唱歌。」

  「你會看到的。」

  ……

  第二天下午，周彥去了工作室，等著李海寧他們過去。

  但是一直等到五點半下班的時候，都沒有等到人。

  就當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是前台小李打來的。

  「老闆，有兩個孩子說要找你。」

  周彥眉頭一挑，「嗯，帶他們過來吧。」

  ……

  李海寧跟夏國保其實很早就來了，但他們一直在外面徘徊，不敢進去，因為他們也不知道這會不會是個坑。

  在外面觀察了兩個多小時，兩人才鼓起勇氣走進來。

  看著前台大姐姐打電話，兩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李海寧擔心這個地址壓根就是假的，那個人根本不在這裡。

  說不定電話掛了，這個姐姐就要攆他們出去。

  電話打完之後，小李對著李海寧他們說，「兩個小朋友，跟我來吧。」

  李海寧跟夏國相互看了一眼，都鬆了口氣，然後跟著小李一起上到二樓，去了周彥辦公室。

  「老闆，人來了。」

  周彥點點頭，「嗯，你去忙吧。」

  等到小李走後，周彥朝著站在門口的兩人招了招手，「進來吧。」

  聽到周彥招呼，李海寧他們才敢進去。

  「坐吧。」周彥指著沙發示意他們坐下，然後又拿了兩個信封給他們，「這是你們的工資。」

  李海寧接過信封，迫不及待地打開，看到裡面放了一張嶄新的五十塊錢，臉上滿是驚喜。

  「你真去找了崔老闆麼？」

  「崔老闆的事情先放下，我還有一些事情想要問問你們。」

  李海寧疑惑道，「什麼事情？」

  「今天不是周末，這個點，你們出現在這裡，你們難道已經不上學了麼？」

  「不是你讓我們下午來的麼？」

  「如果你們在上學，應該會拒絕才對。」

  李海寧低著頭說，「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

  周彥起身給他們倆一人倒了杯水，「你不用牴觸，我沒有任何惡意，我這邊也有些活想要請你們，但必須知道你們的情況。並且我得告訴你們，在我這裡工作，工資肯定比崔老闆那裡高。」

  聽到這話，李海寧抬起頭，「什麼活？」

  「你得先回答我的問題。」

  李海寧咬了咬牙說道，「我們還在上學。」

  「所以你們逃學了？」

  「這段時間學校沒老師，放假。」

  周彥疑惑道，「你們什麼學校，這個時候放假？」

  「春生中學。」

  周彥沒聽過這個學校，但他看李海寧跟夏國保的表情，又好像不是說謊。但學校因為沒老師而放假這種理由，怎麼聽都覺得離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