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滕文季,陳志谷還是更不想得罪周彥,或者說,他不想得罪湯臣公司,燕京廠現在就是看著表面光鮮,其實內部問題一堆,關鍵是現在政策變化太快,陳志谷也在找出路。
現在廠裡面對陳志谷有意見的導演不少,多滕文季一個也沒什麼所謂。
想了想,陳志谷說道,「既然如此,我會跟滕導說明的,周彥啊,我可是真心希望你好,也希望《第六感》能拍好。」
周彥知道陳志谷想表達什麼,他笑眯眯地說道,「陳廠長,我們當然也希望燕京廠一直都好,以後合作機會還多著呢,前些天我跟學長還聊了,聽說他自己寫了個劇本,我還挺感興趣的。」
「是嘛,那是好事情啊,我也希望年輕人能多點機會。」
「回頭有時間,我再跟學長聊聊。」
「李宏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就當我今天沒跟你提過這茬。」
「那就麻煩陳廠長了。」
陳志谷想了想,又問周彥,「你跟滕導之前在長安廠的時候應該沒怎麼接觸吧?」
周彥笑了笑,他知道陳志谷想問他跟滕文季到底有什麼過節。
要說過節,真算不上,也就是周彥之前得罪過他學生李傑漢。
要說使絆子的話,滕文季其實也沒有搞多大的動作,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動作。
不過周彥也不意外,別的不說,光是一個燕京廠,狗屁倒灶的事情就一堆,文學部、導演部,什麼樣成色的人都有。
圈子裡面都是子弟兵,各種攀關係、勾心鬥角,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層出不窮。
陳志谷在廠裡面看著挺有權威,但事實上底下也是一堆人不服,之前周彥就聽過某位女導演抱怨過,說陳志谷喜歡用溜須拍馬的人,不重用真正有才能的人。
溜須拍馬的人指的是夏剛,有傳言說夏剛讓他老婆寫文章拍陳志谷馬屁,所以陳志谷才給夏剛那麼多拍攝權。
夏剛老婆確實寫過文章給陳志谷歌功頌德,但要說陳志谷給夏剛拍攝權是因為那個文章,倒也未必,夏剛確實還是有才華的,而且夏剛跟陳志谷關係也不錯,陳志谷來燕京廠也沒別的熟人,自然要用夏剛。
但是不管怎麼樣,這也是不服陳志谷的人攻擊陳志谷的點。
還有一次,廠裡面的老編輯蘇樹陽得罪了導演部的一個導演,那導演大中午在食堂,直接指著蘇樹陽鼻子說他跟文學部另一個女編輯亂搞男女關係。
當時周彥就在現場,蘇樹陽還沒有反駁,大有可能確有其事。
滕文季還想著用單位裡面那些手段來對付周彥,顯然是不夠用的,周彥也不會受到什麼影響,不過滕文季如果老是想著找麻煩,周彥感覺也挺煩的。
周彥沒有回答陳志谷的問題,而是笑著問道,「陳廠長,滕導的新電影立項了麼?」
「還沒有,現在只是口頭上跟我提了一下。」陳志谷說道。
「現在立項好批麼?」周彥問道。
滕文季新電影的立項,陳志谷原本就是打算批的,不過聽周彥這麼問,他就笑道,「也看情況,畢竟指標就那麼多,同期如果有其他好項目,他這個項目就要往後放一放。」
周彥點點頭,「我是想近期幫助路學長拍他的新電影,但是又怕立項不好批。」
陳志谷老江湖了,自然知道周彥的意思,他笑呵呵地說道,「嗐,最終不還是看項目有沒有優勢嘛,我們廠,不以資歷論英雄,如果路學長的項目有優勢,那過批的優先級自然是高於其他人的。」
「我明白了。」
……
掛了電話之後,周彥思慮片刻,他決定這兩天再去找路學長好好聊聊路學長自己寫的那個劇本《長大成人》,如果可以的話,周彥計劃帶著湯臣去投拍《長大成人》,把滕文季的《香香鬧油坊》的立項給擠掉。
按照燕京廠現在的情況,如果滕文季這個立項被擠掉,後面一兩年恐怕都沒有辦法拍新電影。
就算最後擠不掉滕文季的項目,也至少能把他這個項目往後拖個半年以上。
周彥又畫了一會兒《第六感》的故事板,張有安來了。
雖然張有安是周彥的經紀人,但是兩人見面的次數很少,平時基本上都是靠電話聯繫,而且大部分時候,也都是生活助理姜霞跟張有安聯繫。
坐下之後,張有安拿出一張表來。
「這是我最近篩選出來的幾個採訪邀請,內地的,台島的,香江的都有,如果你想要接受採訪的話,我建議你從這裡面選。」
周彥拿過表格看了看,都是些知名的媒體,電視台、雜誌社跟報社都有,這些邀請裡面也不都是普通的採訪,還有些是綜藝的邀請,其中就包括《邊走邊談》的返場。
去年年底周彥再次去台島,見到了林佑威,但是當時時間太緊了,根本抽不出時間去錄他們的節目,不過林佑威也不放棄,隔段時間就跟張有安發出邀請。
周彥在裡面看到了金陵電視台,笑著說道,「金陵電視台比其他幾個熱度差多了吧?」
「金陵電視台的熱度肯定比不過其他的,但畢竟是你家鄉的電視台嘛,錄他們的節目,也算是衣錦還鄉了。」
「如果我接受金陵電視台的採訪,還需要回金陵麼?」
「倒也不是,他們可以派人來燕京,這要看你自己的選擇……這裡的邀請,基本上都能到燕京來,還有這個。」
張有安又從公文包裡面掏出一張紙來,這張紙上半部份是霓虹語,下半部分是中文。
「這是?」
「朝日電視台發來的,他們有一檔節目想要採訪你。《神秘·國度》在霓虹銷量已經二十幾萬了,所以他們也想拿到你在霓虹的首次亮相。」
周思慮片刻,說道,「露露臉也行,你看著安排吧,不要超過三個。」
「嗯,我是這樣想的,既然要接受採訪,那乾脆就讓他們六月份過來,到時候《第六感》快開始拍了,順道可以宣傳一下新電影,一舉兩得。」
「可以,時間你看著安排,確定好了跟我說就行。」
「好的。」
說完了採訪的事情,張有安把名單收起來,說起了音樂會的事情,「按照現在的情況,年底在霓虹開音樂會這事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了。不過我認為,這次音樂會咱們要改一個主題。」
之前他們的音樂會主題就是「鋼琴少年」,既是第一張音樂專輯的名字,又是他們樂團的名字。
現在周彥已經發了第二張專輯,表演節目單跟第一次肯定也會有很大不同,所以張有安認為應該要改一個主題。
「你覺得應該改成什麼樣的主題?」周彥問道。
「改成『太古遺音』,然後增加音樂會裡面民族樂器的使用,這樣一來,音樂會的主題性更強,而且對霓虹的樂迷們吸引力也更大。」
周彥點點頭,張有安這個提議還是靠譜的,也算是「投其所好」了,從這次的《神秘·國度》銷量就能看出來,霓虹的聽眾是真喜歡這一類音樂。
還有張有安提議增加民族樂器的使用,也讓周彥想起了後來在霓虹比較火的一個中國樂團——十二女子樂團。
這個樂團是由十二個女子樂手組成,她們主要是將中國傳統的樂器組合跟現代流行音樂表演形式結合起來。
而她們之所以能夠那麼受歡迎,也是因為表演形式比較新穎,之前沒有人這麼幹。
特別是霓虹的聽眾,非常喜歡這種表演形式。
可惜這個樂團缺少自己的作品,生命力不夠長久。
「提議不錯,不過東方遺音這個主題是不是太大了點?」
這個主題名字不僅僅是大,而且還有點借之前「找到古譜」熱度的感覺。
「我覺得這個名字挺好的,非常鮮明,觀眾一看到這個名字就知道音樂會的主題是什麼,咱們也不要有心理負擔,用咱們民族樂器演奏出來的曲子,那不就是東方遺音麼?」
聽張有安這麼說,周彥也沒再糾結,他點頭道,「這樣的話,後面我再把節目單調整一下。」
「對,節目單要儘可能地契合主題。」張有安想了想,又說,「有些曲子,其實改成民族樂器來演奏,也是別有一番風味,不一定要局限於《故宮的記憶》這些曲子。比如《永遠同在》,改成民樂版應該也是很不錯的。」
「確實如此。」
周彥笑著點頭,「這首曲子很適合改成民樂版來演奏,也不用太複雜,二胡、竹笛、古箏三重奏就行。想要更加豐富的話,再添一點其他樂器輔助,或者在這三個樂器上下功夫,比如二胡,可以分到三個聲部……」
張有安笑著擺手,「你跟我講的太細緻,我也不太懂,只要能改成民樂版就行了,這樣一來,也不用新增加曲子,你也能輕鬆一點。對了,還有《夏天》能不能改成民樂版?」
「也能,不過很容易改成《秋天》或者《冬天》,如果加上嗩吶的話,說不定能變成《看不到明天》。」
「呃……還是改的歡樂點比較好。」
張有安之所以會提到《永遠同在》跟《夏天》這兩首曲子,是因為這兩首曲子都比較解壓,霓虹因為經濟危機,社會比較頹靡,這類解壓的曲子也很容易受到民眾的歡迎。
事實上,《鋼琴少年》這張專輯裡面,最受歡迎的也是這兩首曲子。
「行,沒問題,我把它改的歡快點。」
「好,那我就去跟霓虹那邊聯繫一下,年底去霓虹,爭取做個六七場,不然回不了本啊,當然,票也要賣貴點。」
去年年底在香江跟台島開的四場音樂會,票價相對比較親民,也是因為當時確實名氣還不夠。
現在情況不同了,周彥兩張專輯加起來在霓虹已經賣出去了四十多萬張,現在平均每天都有一萬張周彥的專輯出貨,照現在這個情況,單是《神秘·國度》這一個專輯就能在霓虹賣出超過一百萬張。
就這銷量,周彥年底在霓虹開音樂會,賣幾場票不是輕飄飄的麼?
到時候再抽個空,來個簽售會,一邊開音樂會,一邊還能賣專輯,狠狠地賺霓虹人口袋裡的鈔票。
……
第二天周彥去找了路學長,問他要來了《長大成人》的劇本,然後又跟徐風說了這個事情,徐風讓他把劇本送過去給她看看,如果可以的話,湯臣可以幫路學長來拍。
周彥就讓姜霞複印了一份《長大成人》的劇本,給徐風送了過去。
之後的幾天,周彥都在學校,一邊處理學校的事情,一邊改《永遠同在》跟《夏天》的譜子。
四月底,周五下午,周彥剛回家沒多久就接到了余樺的電話。
「周指導,明天你有時間麼?我們去你們學校聽音樂。」
周彥遺憾道,「真不巧啊,我明天要去一趟將軍坨,不在學校。不過也不影響你們聽音樂,明天下午四點鐘,我們樂團在音樂廳排練,你們可以直接過去。」
「你不在,我們去了不自在……你去將軍坨幹什麼啊?」
「《樹洞》不是正在拍攝麼,這已經快要結束了,我去現場看看。」
一聽周彥要去拍攝現場,余樺來了興趣,「我還沒去過電影拍攝現場,你這邊方不方便,我也想去看看。」
「沒問題啊,你要去的話,明天來我家,我們一起過去,反正也不遠。」周彥一口答應下來。
「我來問問鐵笙去不去,他也沒看過電影拍攝。」
聽到余樺要喊史鐵笙,周彥猶豫道,「呃……你要帶鐵笙大哥麼?他的身體這跑來跑去的,會不會……」
「沒事,這才多遠,之前我們還帶他去過東北那邊,天天讓他在家悶著才容易出問題。」
聽余樺說的這麼自信,周彥點頭道,「如果鐵笙大哥願意的話,我明天去接他。」
「嘿,要不你先來接我,然後再去接他,正好也順路。「
順路……其實也沒多順路,余樺現在住在北三環邊上,周彥如果去接他的話,要繞上一截。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周彥發現,余樺真不是個客氣的人。不過跟余樺相處,也挺自在的,這傢伙真是有什麼說什麼。
「行,我先去接你。」
「那就說定了,我去問問鐵笙。」
……
第二天早上,姜霞開車,兩人先去把余樺接上,然後又去接了史鐵笙。
路上余樺非常高興,看得出來,他對電影的拍攝非常感興趣,還不停地問周彥問題。
「這些演員,是不是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控制自如?」
「也沒有那麼誇張,再好的演員也還是會出差錯,而且表演這種東西,主觀性也挺強的,有些演員的風格可能受某一部分導演喜歡,而另一部分導演卻不喜歡。」
「嗯,這個我可以理解的,你自己也是導演,那你喜歡什麼風格的演員?」
這個問題還真把周彥給難住了,他之前也沒想過自己到底喜歡哪一類演員,要是具體到某個人他能說出來很多,比如他為《第六感》挑選的男主角梁嘉輝就是他喜歡的那一類。
還有李雪建,也是他很欣賞的演員。
想了一會兒,周彥說道,「其實還是看感覺,我得看到演員表演,才能確定自己滿不滿意。」
「你看我跟鐵笙有沒有演戲的潛力?」
周彥轉頭看了看他們倆,說道,「你們要想演戲的話,回頭給你們安排當群演,去感受一下。」
「不影響你們正常拍攝吧?」
「嗐,不影響,不過你們不一定能露臉,可能就是充個人數。」
「那沒關係,我們感受一下就行了。」
……
他們到將軍坨的時候,剛剛過十點鐘,現場正在拍男主姚想往樹洞裡面扔石頭,然後被其他村民摁住的那段戲。
導演吳子牛站在攝影機旁邊,看到周彥,他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現在正忙著,他也沒空跑過來跟周彥他們說話。
周彥推著史鐵笙,站在外圍,看他們拍戲。
看著中間那棵巨粗無比的樹,余樺小聲說道,「這麼粗的樹,你們是從哪兒弄來的,而且上面還正好有一個樹洞。」
「那是假的。」
「假的?」余樺驚訝道,「一點都不像假的啊?」
「確實是假的,用其他樹拼在一起做成的,外面的那些樹皮,也是其他樹上面剝下來,然後粘上去的。」
「還能這樣?」
「拍戲就是這樣,很多你們在電影裡面看到的,跟現實的都不一樣,說白了,電影就是欺騙的藝術。」
「別說是看電影了,就在現場看,我也沒看出來是假的。」
「你離近一點就能看出來了。」
三人看了大概十幾分鐘,吳子牛拍完了一個鏡頭,然後現場開始排練,準備拍後續的鏡頭。
吳子牛跟攝影師說了幾句,然後向周彥他們過來。
「周導,你可算來了。」吳子牛跟周彥握了握手,隨後又問,「這兩位是?」
周彥為吳子牛介紹,「這位是余樺,這位是史鐵笙。」
吳子牛眉頭一揚,驚訝道,「余樺,史鐵笙?」
看吳子牛這樣子,周彥就知道他應該聽過余樺跟史鐵笙的名字。
「你知道他們啊?」
「當然。」吳子牛點頭,「我可是經常看文學雜誌的,兩位的作品我都有拜讀過,前些天我才剛在《收穫》上看過《活著》,沒想到這就見到作者本人了。」
看到周彥跟余樺他們站一起,吳子牛有片刻的恍惚,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周彥跟余樺他們應該是兩個世界的人,但是隨後一想,周彥認識余樺跟史鐵笙似乎也很正常,畢竟周彥也算是文學圈的人。
余樺主動跟吳子牛握了握手,「吳導,我們過來打擾了。」
「沒有,沒有,有貴客來,我是求之不得。」
周彥也適時提出群演的事情,「吳導,今天的戲還缺不缺群演,讓他們倆參與一下?也不需要露臉。」
「沒問題啊,周導你要不要也來一個角色?」
「行啊,你給我安排一個路人。」
吳子牛笑呵呵地說道,「那正好,下午的戲要不少人。」
「下午拍哪一場?」周彥問道。
「下午拍的是篾匠生病找鄉頭跳大神,男主去現場看鄉頭的戲。」
周彥點點頭,這場戲確實要不少群演,因為鄉頭跳大神,需要不少圍觀群眾,而且這場戲裡面,出現的大多是隔壁隔壁村的村民,他們自己村之前出現的演員都不能用了,容易穿幫。
吳子牛又跟周彥他們聊了一會兒,然後就跑去繼續拍戲了。
這邊吳子牛剛走,陳紅就笑盈盈地走了過來。
「周指導,你來啦。」
今天上午沒有陳紅的戲,所以陳紅剛才在另一邊看他們拍攝。
看到周彥的時候,陳紅非常高興。
她也從吳子牛那裡得知,自己能拿到這個角色,是因為周彥的推薦。
「嗯,我來看看。」周彥又給余樺他們介紹,「這是《樹洞》的女主角陳紅。」
「陳虹?」余樺一臉訝異。
周彥笑呵呵地說道,「她是絞絲旁的紅,跟嫂子的虹不一樣。」
「聽著都一樣,真挺巧。」史鐵笙也笑道。
陳紅眨巴了幾下眼睛,聽起來,這位不太修邊幅的大哥愛人跟她名字一樣。
「陳紅,他們是余樺跟史鐵笙。」
陳紅對余樺跟史鐵笙名字就不熟了,也沒什麼特別反應,只是笑著打招呼,「余樺大哥,史鐵笙大哥好。」
「你好。」
陳紅又看向周彥,「周指導你們這次過來待幾天?」
「待不了幾天,今天晚上不走,明天就要回去,你在這邊還習慣吧?」
「習慣,大家知道是你推薦我來的,都很照顧我。」
「你是女主角,他們照顧你是很正常的,《樹洞》的女主戲份不算多,但還是挺有特點的,需要你多多揣摩,跟你演對手戲的葛悠也很有經驗,非常值得你學習。」
不自覺地,周彥說話就帶了導演跟老師的語氣,陳紅也很意外,之前她還沒見過周彥這樣,在周彥面前,她忽然感覺自己像個學生,明明周彥比她還要小兩歲。
「周指導你放心,我也在時刻提升自己,不會辜負的你期望。」
周彥頷首道,「看他們拍攝吧。」
……
上午拍攝結束,周彥他們跟著劇組其他人一起吃了頓飯。
因為知道周彥要來,所以吳子牛特意吩咐廚房做了點好菜。
其實本來他們伙食就不差,《樹洞》的經費充足,也沒有必要在吃的上面省錢。
而且劇組廚房做飯,一般的食材都能從附近老百姓家裡採買,價格也相對便宜。
村里也很歡迎劇組來拍戲,不管是租房子還是採買食材,都能給老闆姓帶來收入,有時候需要群演了,還會從村裡面臨時拉幾個,十塊錢一天的片酬,對老百姓來說也很高了。
吃飯的時候,主演葛悠當然也在,他自然是知道余樺他們的。
接了《活著》這部戲之後,葛悠把原著小說看了好幾遍。
「說實話,我都後悔接《活著》這部戲了。」
葛悠這話一下子把在座的人說得一愣,隨後又聽他說道,「電影還沒開始拍呢,看小說我就哭了好幾遍,你們說我一個大男人,多少年沒掉過眼淚的,就因為福貴把眼差點哭腫了。」
周彥不禁為葛悠豎了豎大拇指,這傢伙是懂誇人的,也是懂欲揚先抑的。
隨後葛悠又雨露均沾地誇了周彥,「看《樹洞》的時候,其實我也想哭,但就是有種想哭哭不出來的感覺,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壓在心口裡面,上不來,也下不去。」
陳紅接過話茬,「不止這樣呢,我還感覺笑也笑不出來,好多地方吧,感覺挺好笑的,正要笑的時候,又覺得自己不該笑,反正就是一種荒誕的感覺。」
「那你可以去看看《活著》,看完你會發現,它比《樹洞》更荒誕。」
余樺咽了口飯,眯眼笑道,「你是想說小說荒誕,還是我人荒誕?」
「都荒誕。」
史鐵笙朝周彥豎起大拇指,「中肯,一語中的。」
在座其他人都會心笑了笑,他們感覺這幾個作家在一起,也不說笑話,但聊的東西都挺有意思的。
吃到後面的時候,余樺忽然說道,「這黃瓜不錯,也是從附近買的?」
吳子牛也沒多想,點頭道,「嗯,這些應季的素菜都是從附近老百姓家裡買的,黃瓜也就是這段時間才上桌,我們剛開始來的時候都吃不到。別的不說,在這裡吃的素菜比城裡面好多了,都是現摘的。」
「嗯,確實好吃。」
……
吃過午飯沒多久,下午的戲就開始拍了,服裝組給他們三個一人發了一套普通村民的戲服。
周彥原本以為他們三個就是在人群裡面充人數就行,但是拍攝之前,吳子牛將他們三個拉到一旁。
「余先生,你一會兒演篾匠。」
余樺有些詫異,「我演篾匠?還是個重要角色。」
史鐵笙說道,「意思是讓你演個死人。」
「還沒死呢。」
「那也跟死了沒區別。」
吳子牛說道,「你不用擔心,篾匠全程閉眼就行了,也沒什麼特別的。至於周導,你就演篾匠的兒子……」
周彥扯了扯嘴角,「你讓我演他兒子麼?」
聽到周彥演自己兒子,余樺還挺高興,「演戲嘛,周彥你也是專業演員,這對你來說不是很正常麼。」
周彥翻了個白眼,早知道不提客串這一茬了,平白被余樺這傢伙占了便宜,瞧給余樺高興的。
史鐵笙因為行動不便,所以沒有分配到露臉的角色,在人群裡面充當圍觀群眾。
余樺這個爹也不是好當的,為了讓他顯老,妝造組給他頭髮噴了白漆,還給他臉化成蠟黃的樣子。
到了拍攝的時候,現場開始走戲,周彥這個角色前面啥也不用做,就在旁邊哭喪著臉看鄉頭跳大神就行了。
等到葛悠演的姚想來質問鄉頭,周彥就帶著家裡人把葛悠轟走。
雖然戲份不多,台詞也不多,但還是需要一些演技的。
周彥畢竟已經演過幾部戲,所以完成的很好,至於余樺,這傢伙啥也不要做,躺在地上裝死就行了,完成的也不錯。
這場戲看著簡單,但是鏡頭很多,調度也不容易,所以半天拍不完,第二天還要繼續,幾人商量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來回跑了,就在片場歇一晚上。
晚上吃過飯,余樺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副撲克,帶周彥他們玩二打一。
一直到八點多鐘,余樺忽然說道,「要不,我們出去散散步?」
周彥甩出一個「三帶一」,然後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夜,「這麼晚了,去散什麼步?」
余樺,「三個八管住,現在月色正好,正是賞月的好時候。」
史鐵笙,「要不起,你們出去吧,我在屋裡待著。」
周彥:「我也要不起,要不你自己一個人出去,我們倆在家。」
「三個三,結束。」余樺把手裡最後的牌扔到桌子上,然後起身推著史鐵笙的輪椅往外走,「咱們一起。」
「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史鐵笙掙扎了一下,發現沒用,便隨余樺去了,周彥無奈,也跟著一起走出去。
村裡面晚上點燈的都不多,雖然有月色,但外面視線並不好。
周彥忍不住嘀咕,「這步有什麼好散的。」
余樺卻勁頭十足,推著史鐵笙就往村東頭走,大概走了百來米,余樺停住了,然後貓著身子往一個菜圃裡面走。
「你這是……」
周彥忽然反應過來,余樺這傢伙竟然是來偷菜的。
也就過了半分鐘,余樺就從菜圃裡面走了出來,他手裡多了幾根黃瓜。
還沒等他說話,遠處傳來幾聲狗叫,余樺嚇的一激靈,抱著黃瓜就往他們住的地方跑。
周彥看著余樺一溜煙跑了,趕忙推著史鐵笙跟在後面跑。
他還不敢跑太快,農村的路不平,輪椅跑起來不太穩。
村裡面的狗,一旦有一個叫了,其他也會跟著叫,沒一會兒,狗叫聲就此起彼伏,隨著越來越響的狗叫聲,周彥他們三個人的心也跟著提了上來。
等他們回到住處,周彥反身將門關上。
看著余樺手裡的黃瓜,周彥都無語了,上次在涿市的時候,跟著三兄弟出去偷玉米被逮住,這次跟余樺他們一起,竟然差點又因為偷黃瓜被逮住。
今天晚上要是被逮住,那人可丟大了。
怪不得余樺中午問黃瓜,原來是早就盯上了。
余樺喘了幾口大氣,然後跑去將黃瓜洗了,給周彥跟史鐵笙一人分了一根。
「嘖,真甜。」
周彥翻了個白眼,接過黃瓜咬了一口,這黃瓜一點都不甜,不過水分挺足的。
一直到他們三個把黃瓜解決掉,外面的狗叫聲才慢慢停了下來。
……
第二天上午,沒有拍昨天下午那場戲,因為考慮到光線,所以吳子牛把那場戲都安排在下午。
上午周彥他們沒什麼事情,三人就在附近逛了逛。
站在村東頭,正好能把將軍坨盡收眼底,景色還是蠻不錯的。
美景看著,小風吹著,余樺一臉愜意,「雖然離城裡面只有幾十公里,但是這邊要比城裡面愜意多了,沒事可以多出來逛逛。只可惜啊,如果這時候能聽到樂隊演奏《萬里的長城》之類的曲子,就更好了。」
余樺現在聽過現場之後,耳朵一下子刁了,回家聽音樂的時候,都嫌棄自己的隨身聽。
「其實我更想聽周彥的獨奏。」史鐵笙說道。
聽到史鐵笙說想聽獨奏,周彥笑道,「你們要想聽也可以啊,我車裡面有笛子。」
他車裡面備了幾根竹笛,不過都是些品質一般的玩意。
余樺眼睛一亮,「我們當然想聽,這麼好的景色,配上音樂,那實在太美妙了。」
周彥點點頭,「行,你們等我一會兒,我去車裡取。」(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