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書生再臨
「告訴我，你為什麼不去地府輪迴？反而在湖底鬼蜮助紂為孽？」
古陽散出一絲龍威審視趙大寶。
金色的眼眸好似那上蒼之眼，直透趙大寶的心神。
趙大寶不過區區一個剛剛涉足一境的陰魂而已，儘管也上過戰場可惜並不是什麼百戰老兵，養不出兵魂煞氣說是最低級的陰兵都十分勉強。
面對古陽的龍威瞬間雙股打顫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
年前趙大寶隨著徵兵的將官離開了家鄉，僅僅訓練了不足兩個月就被拉上了戰場。
滇王手下雖然大都是趙大寶這種新兵蛋子，但是仗著數量龐大物資豐富著實打了幾場勝仗。
很快十萬大軍數百艘戰船陳列滄瀾江意圖跨過大江去掙那至尊寶座。
可這時候朝廷那邊也反應了過來。
三萬水師與滇王隔江對峙。
趙大寶是個倒霉的傢伙，兩軍對射的時候被一隻羽箭穿透了胸膛丟了性命。
經歷過一段懵懂時期之後趙大寶漸漸意識到自己已經變成了鬼魂。
當時他和許多戰死的袍澤一起潛伏在滄瀾江水底躲避天地間的陽剛煞氣。
有許多袍澤無牽無掛，死後自動踏上了黃泉路進入了地府等待輪迴。
但是也有許多陰魂和趙大寶一樣心有執念沒有魂歸幽冥。
趙大寶一直記掛家中的老父親。
他幼年喪母是趙老爹含辛茹苦將他養大。
誰知道一場戰火讓父子二人從此陰陽相隔。
趙大寶心心念念都是對於父親的愧疚。
他要回家，回到那兩間土坯房。
即使要輪迴轉世他也要回家再看看自己的老父親。
於是趙大寶靠著這一份執念尋著親人之間的感應一路上晝伏夜出，順著水流回到了映月湖。
可是趙大寶沒有想到剛剛進入映月湖範圍就被一股奇異的魔力吸引進了那湖底鬼蜮。
然後趙大寶就開始渾渾噩噩的巡查鬼蜮，將更多的無辜陰魂扯入鬼蜮之中。
現在趙大寶被古陽一記淨心咒喚醒了神智，倒是回憶起了一些線索。
那鬼蜮之主自號「黃泉鬼王」，不知從何處而來。
手底下聚集了「笑面鬼」與「哭喪鬼」兩大鬼將和三百多個「夜叉鬼」。
只不過兩大鬼將和夜叉鬼都是「黃泉鬼王」的親信，很少在鬼蜮之中露面。
一般統管趙大寶他們這些小鬼的都是這段時間戰死的大殷朝將領。
一個是當朝威遠侯羅凱威，朝廷這次平南大軍的前鋒將軍。
一個是滇王義子銀槍小將天寶將軍胡俊達。
威遠侯於混戰中身中七刀三箭最後落水而亡，一生征戰三十載大小戰役幾十次是一位沙場老將。
胡俊達年不過十九卻是天縱英才，於鄉野之間被滇王發掘，一桿銀槍連挑三城十幾位守將立下奇功，當場被滇王收為義子封為「天寶將軍」。
只可惜年少輕狂輕敵冒進中了朝廷的埋伏，一營五百兵卒被朝廷的「火船陣」為主，全部被燒死在了江中。
這兩個將領都是養出了兵煞的將領，即使是剛死不久也不是趙大寶他們這些小兵可以比擬的。
現在這兩個將領各領三千鬼軍駐紮在鬼蜮之中，為黃泉鬼王看管低等小鬼建造鬼城擒拿無主幽魂。
粗算一下這映月湖下的鬼域之中至少有六千鬼兵，三萬普通陰魂。
等趙大寶敘說完自己知道的一切，古陽也沒有食言。
親自帶著趙大寶的陰魂來到了蝦腳村。
原本熱鬧的小漁村如今已是一片荒涼，泥土澆築的土坯房在洪水過後已成了一片爛泥塘。
村中已經無法居住，只有三兩艘破舊的小漁船停靠在岸邊透露出一絲絲的人氣。
「阿爹——」
趙大寶飄進小船倉中。
這是他們一家最寶貴的財產。
往日趙大寶一直跟著趙老爹駕著這艘小船撒網捕魚，到了夏日還會兼職一下擺渡的船夫載著那些書生公子在湖中暢意的遊覽映月湖的風光。
船還是那艘小船。
可是如今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生氣。
一個鬚髮皆白的枯瘦老漢裹著薄薄的被子蜷縮在船艙之中，那往日裡烹煮鮮魚的小火爐已經熄滅只留下一層白色的碳灰沒有了絲毫的溫度。
老漢臉色潮紅虛汗不斷，氣息已經十分的微弱。
古陽看得出老漢的生機正在漸漸消散。
初夏的夜晚本來就還有幾分陰寒，更別說這老漢還一直住在濕氣濃重的船艙之中，又沒有充足的營養補充，這時候已經是病入膏肓生死一線了。
趙大寶看著老漢不由的一陣悲呼。
也許是因為老漢已經到了彌留之際，居然看到了趙大寶的陰魂。
「大，大寶。你回來了。爹終於把你等回來了。」
老漢顫顫巍巍的抬起皮包骨頭的手掌想要撫摸自己的兒子。
「阿爹，我回來了。大寶回來了……」
趙大寶跪在老漢跟前失聲痛苦。
「不哭，不哭——」
老漢想要安慰自家兒子。
可是那手掌卻突兀的穿過了趙大寶的臉頰。
「大，大寶……我兒，伱——」
老漢雙眼瞪得老大，一臉的不可置信，隨之又化作了無盡的悲傷。
「阿爹，大寶不孝，大寶不孝啊——」
趙大寶跪在老漢面前一個勁兒的扣頭。
「大寶，不怨你，不怨你，是這個世道，這個該死的世道。
老天爺——
為什麼不能給我們這些窮人一些活路。
為什麼？
我的大寶他還不到二十歲。
他還沒有成家，還沒有真正了解這個世界呀。
噗——」
老漢臉上落下兩行濁淚，他仰天怒喊控訴著這世道的不公，為什麼讓他白髮人送黑髮人。
悲到怒及一口熱血噴灑而出。
「阿爹，阿爹——」
趙大寶急切的試圖扶住老漢，可是卻一次次穿透老漢的身體。
「大將軍，大將軍，救救我爹，救救我爹。」
趙大寶急病亂投醫般一個勁兒的祈求古陽。
「唉——」
躲在船外水中的古陽也是心頭一酸。
一切已經晚了。
老漢的呼吸已經停止，一道透明的陰魂從老漢的屍體上飄了出來。
「大寶——」
老漢終於再次觸碰到了自家孩子的身體。
「阿爹——」
趙大寶悲痛萬分的與老漢相擁而泣。
「大寶，不哭，不哭。
咱們爺倆一起上路，黃泉路上也不孤單。」
老漢擦去兒子臉上的血淚解脫一般笑著說。
「阿爹——」
趙大寶更加悲傷。
「上路吧，願你們來世不在做窮人。」
古陽壓住心底里的酸楚。
「阿爹，是蚌仙娘娘座下的巡護將軍。」
趙大寶解釋古陽的身份。
「原來是大將軍，老漢拜謝大將軍。
若不是蚌仙娘娘和大將軍，老漢早就是一具路邊枯骨了，也不可能等到我兒回家。
您和娘娘的大恩大德小老兒沒齒不忘。
今生是無法報答了。
來世。
來世小老兒做牛做馬報答娘娘和大將軍。」
老漢對著古陽叩首。
「去吧，去吧——」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古陽緩緩念誦往生咒。
萌萌清光照耀趙大寶父子的魂魄。
點點靈光如螢火蟲一般消散在夜空之中。
父子二人的魂魄越來越淡，最後緩緩消散在了靈光之中。
古陽連念數遍往生咒，儘管趙大寶父子已經進入輪迴再也找不到絲毫氣息，可是古陽依舊沒有停止。
這往生咒即是給趙大寶父子念得，也是為和他們一樣被這可惡的世道害死的父子所念。
更是為了古陽自己所念。
這心酸的一幕讓古陽想到了自己前世的父母，也不知道在收到自己的死訊時他們又該如何傷心？
「爸，媽，你們還好嗎？」
古陽悄悄抹去眼角一絲絲淚花。
「好了，該考慮正事了。」
古陽壓住心底里的思念，開始思考如何剷除那個什麼黃泉鬼王。
「吧嗒——
吧嗒——」
忽然一陣腳步聲從岸邊泥濘的土路上傳來。
「誰會大半夜的跑來這裡？算了管他呢。」
古陽嘀咕著準備沉入水底躲避行人。
「尊駕且慢行——」
忽然一個爽朗的聲音從岸邊傳來。
「？」
古陽一頭霧水。
這是在叫自己？
「小生蕭亞軒拜見大將軍。」
一青衫書生走到湖邊對著古陽的方向拱手作揖。
「書生？不對，是修行者。」
古陽眼神一眯。
來人正是當初策劃冊封湖神的書生蕭亞軒。
上一次他帶著一個小丫鬟，穿的也十分落魄。
可是這一次蕭亞軒穿的卻是精美的絲綢錦緞，腰間還掛著一柄三尺青鋒，整個人好似脫胎換骨一般鋒芒畢露氣勢逼人。
儘管他已經盡力讓自己表現的如一般書生無異，但是古陽還是能看到他身上那鋒芒畢露的劍意。
僅僅站在那裡就好像一柄出鞘的利劍一般，讓人不寒而慄。
古陽沒有見過蕭亞軒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變化。
讓古陽驚訝的不是那劍意。
實際上蕭亞軒的劍意比當初的玄真子那是天壤之別，根本不被古陽放在眼中。
古陽驚訝的是蕭亞軒身上那一層如太陽一般熾熱的白色靈光。
那靈光自蕭亞軒靈魂深處撒發出來匯聚在心口之中化作一團白色的氣流。
其光芒浩大方正霸道無比，古陽身上那淡淡的妖氣被光芒照耀立刻就消散了幾分。
「浩然正氣」
除了浩然正氣古陽想不到有什麼靈光是這種樣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