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四千隻麻雀:起飛!

  青坪鎮。

  此處依山傍水,人丁興旺,繁華程度遠超一般縣城。

  近幾日青坪鎮發生一樁怪事,惹得鎮上居民、往來客商議論紛紛。

  「『沒毛大蟲』隼羊。」

  「『過街老鼠』莊四。」

  「『青草蛇』邯符水。」

  「這可是鎮上最無賴的三個潑皮,可這幾日卻枯坐家中,一二個不敢出門,實在解氣!」

  「可不止他們!青坪鎮上總的六七路潑皮,百十個無賴,近日有誰敢出門?」

  ……

  朱堯走在街道上,聽著過往行人、茶攤行腳一個個都在議論同一樁事情,熱度極高,熱情極高。

  他聽了半晌後終於相信:「我道是哥哥戲我,不曾想世上竟當真有這等怪事。」

  在他身旁,一老漢笑道:「我家主人與朱寨主相交多年,又怎會戲耍。」

  老漢看著這位長身大漢,著重看了眼大漢腰間鐵彈弓,臉上堆著笑,顯出滿臉褶子。

  朱堯!

  朱寨主!

  這是青坪鎮外百餘里浪蕩山上三當家,綠林之中有名聲,因善使一把鐵彈弓,百發百中,故此人稱『鐵彈弓』。

  金刀。

  銀槍。

  鐵彈弓。

  這便是那浪蕩山的三位寨主,個個都有本領,朱堯雖只坐第三把交椅,但一手彈弓技藝遠近有名。

  不說遠的,就說前幾日,浪蕩山上這伙強人打破了隔壁定遠縣的『戚家莊』,殺死了戚家莊莊主戚雄,擄走了少莊主戚勝,凶威震天,端的強盛。

  故此,在老漢主人遭遇危機的第一時間,就想到這位,特遣人相召。

  而這老漢主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人稱『八面佛』的青坪鎮都頭管岐。

  ……

  「賢弟!」

  「哥哥!」

  管岐迎出門,一把抱住朱堯。

  多日不見,分外親切。

  這兩人多年交情,一時說不完的話,但朱堯記掛著管岐的頭疼事,很快切入正題:「我聽聞,那麻雀整治潑皮,不知何處得罪哥哥?」

  朱堯奇怪。

  他一路上聽說的都是麻雀聚集在潑皮無賴頭頂拉屎拉尿,至於青坪鎮中的體面人物卻毫髮無傷,作為青坪鎮都頭的管岐,有何相干?

  管岐卻苦笑:「賢弟有所不知,這些潑皮固然無賴,撒潑弄渾的有,欺行霸市的有,鬧的鎮上雞飛狗跳,但真正打家劫舍、傷人的事情卻不敢。哥哥我在鎮上開設賭坊,接待的是過往客商,這些個潑皮無賴只靠賭博討錢為生,以往常來我那賭坊,人氣興旺,客商也願來。可自打那事之後,潑皮們不敢出來,少有進項,卻哪裡能來賭坊,人氣頓時受挫,眼見經營不下。」

  「啊這——」

  朱堯一愣。

  他全然沒想到,『麻雀精』打擊潑皮,居然會給他這哥哥的賭坊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這可真是無妄之災了。

  管岐也無奈,內心日了狗。

  其實,賭坊生意是其一,另一方面,他作為青坪鎮都頭,鎮上那些個潑皮無賴多多少少跟他都有往來,或多或少算是他在養著,以往抓進牢里他也有照料,平日裡有什麼吩咐這些潑皮全都給面子。

  既有威!

  又有恩!

  有義有利,管岐手裡牢牢攥著這批潑皮,鎮上許多不宜出面的事情都能輕鬆料理。

  這一次,這些個潑皮被『麻雀精』害的不敢出門,私下裡不少人都求到管岐頭上,管岐姓管他能不管嗎?

  「這些潑皮白天不能來,晚上不是也能過來?」朱堯撓撓腦袋,他還是沒想通為什麼會影響賭坊生意。

  管岐一滯,哭笑不得:「潑皮們不得出門,有哪裡來的進項。沒有進項,進我這賭坊卻來作甚?」

  「是極是極。」朱堯一拍腦袋:「我竟沒想到。」

  他訕笑著,卻沖管岐拍胸脯:「哥哥只管放心,我有彈弓,管教它多少麻雀都插翅難飛!」

  『鐵彈弓』朱堯!

  三歲沒穿褲子的時候就開始拿彈弓打麻雀。

  他是麻雀天敵!

  他有這個自信!

  ……

  中午。

  『沒毛大蟲』隼羊出了門,他警惕的看著前後左右各處屋檐,警惕一切麻雀,他實在不想出門,不敢出門,這幾日被那些麻雀噁心透了,但想想管都頭讓人遞來的話,想到那位綠林上名頭震天響的『鐵彈弓』:「算逑!再被拉一次,老子認了!非得將這些臭鳥殺個精光!」

  隼羊咬牙,大步上街。

  「誒?」

  「大蟲來了!」

  「怎麼回事?他怎麼敢出來的?」

  「雀神呢?」

  「雀神來了!」

  街上行人看到隼羊出現,一個二個驚奇,以為『雀神』出了問題,但很快就又看到熟悉一幕,上百隻麻雀成群結隊飛往隼羊頭頂聚集。

  這場面,很熟悉!

  「來了來了!」

  「要拉了!」

  眾人退開老遠激情看戲。

  而在不遠處,朱堯也看到這群麻雀突現,他身旁,那老漢為他撐傘,防備一會兒被那群麻雀報復。

  「這些個潑皮也真是蠢,麻雀頭頂拉屎,打個傘不就完事?」朱堯搖頭。

  殊不知,一旁老漢心裡也搖頭,暗道這『鐵彈弓』難怪能跟自家主人處成好友,不是這朱堯厲害,純粹是管岐情商高向下兼容了。

  這朱堯只道潑皮不打傘,卻不知,潑皮在街面上混跡,靠的是一腔狠辣全賴一張麵皮。

  打了傘!

  就相當於認了慫、丟了面,讓他們打傘招搖過市,不亞於被一群麻雀在頭頂拉屎來的難堪,這傘不如不打,不能打,這門不如不出,不能出。

  再者說了。

  傘不要錢嗎?

  是潑皮的傘多錢多,還是麻雀的屎多尿多?

  所以說啊!

  殺死麻雀,才是正理。

  這朱堯,沒腦子的。

  ……

  朱堯沒腦子。

  但他手藝著實高——

  「瞧我的!」

  看他:鐵彈弓在手拉了個滿懷,啪,猛地一松,十多顆碎石子如霰彈亂射。

  啪啪啪!

  當時就有七八隻麻雀撲跌下來,死翹翹了。

  「嗯?」

  曹醒人在遠處山林,遠程操控這群麻雀,又有一隻麻雀視野共享站在高處,讓曹醒能俯瞰全局,他看到,一條大漢手持彈弓正在屠殺,彈弓連發五發,打傷打死半百麻雀,近百隻麻雀大軍被殺的潰不成軍,四散奔逃之際仍被銜尾追殺,又被殺死一二十,只餘二十多隻僥倖逃命。

  慘慘慘!

  真箇慘!

  「欺人太甚!」

  曹醒看那大漢,二話不說啟動光環——

  撲哧哧!

  青坪鎮內外,四千隻麻雀一齊飛舞,蜂擁而起。

  它們匯聚,排成排,迅速飛至『沒毛大蟲』隼羊與『鐵彈弓』朱堯所在的青坪鎮內最繁華的『頔塘街』上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