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9章 唐團座公然違例！

  以半弧形圍過來的中國士兵並沒有在輕重機槍火力的掩護下一開始就發動猛攻。

  中國士兵彎著腰前進到接近200米的位置就主動伏下身體，並不忙著繼續向前，仿佛一點也不在意前方即將開始拼命向後撤的日軍主力。

  如果能如此僵持，自然是最好，井上小樹大尉敢用自己的腦袋保證，後藤大佐必將全力回援，1200米的距離，八嘎的就是一群烏龜，十幾分鐘也應該爬到了。

  但井上小樹更知道，能用不斷殘酷擊殺戰馬搞出『釜底抽薪』戰術的中國人絕不會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他們一定醞釀著更可怕的打擊，比如.

  剛剛才摧毀過山炮兵陣地的迫擊炮和數量不知道多少的擲彈筒！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轟！轟！轟！」伴隨著一團團硝煙就在步兵防線前後左右騰起，日本陸軍大尉狠狠給自己來了一個嘴巴子，滿眼絕望的將身體縮進戰壕。

  生平第一次，井上小樹無比痛恨自己睿智的大腦。

  中國人的炮很多，炮彈也比他想像的要充沛的多。

  要知道，那可是一個中國騎兵連官兵甘願當馬夫的結果啊！那些平日裡被精糧餵得膘肥體壯的戰馬，可以馱著體重120斤的士兵和裝備奔行數十里，這次，卻是成了最好的馱馬，為6門迫擊炮足足運載了300發炮彈。

  為了神頭嶺這一戰，唐團座可也是下了血本，幾乎是拿出了四行團百分之八十的彈藥儲存，心疼的負責軍需的莊大參謀長只齜牙。

  但唐刀說服了他，用唐團座的原話說：打好這進太行山的頭一炮的意義，可不僅僅只是把108師團砸個滿頭包，更要讓友軍們知曉我團價值之所在！

  我們都說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來對抗日寇，可老祖先都用一句「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詮釋過真實的人性，要被團結首先得有能被團結的實力！

  想釣魚，都得捨得打窩子，更何況是四行團想提前七年抱上那支註定要橫掃天下的大粗腿。

  說實話，空閒的時候，唐刀也想過有沒有一種可能，靠自己對於未來脈搏的把握走出一條和曾經時空完全不同的道路，但他終究還是放棄了。

  不是唐刀懼怕歷史這輛固執的列車軌跡清晰，而是他清楚的知道，所謂的歷史大勢不過還是千年前李二說過的那句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擁有自己土地的夢想，對於一個在這個星球上紮根數千年的農耕文明來說有多執著？恐怕沒有人比來自百年後的小蝴蝶更清楚了。

  夢想的星星之火一旦撒下去，遲早會成燎原，那是誰都無法阻擋的。

  無法阻擋，自然得加入，何況唐刀知道，在未來，他們做得不錯，盛世雖然來得稍晚，但沒有缺席！

  他的華夏，真的很好！

  唐刀當然不會知道，早在半月前，他和四行團所有材料已經被匯總放在那名智者的案頭。

  「不錯的年輕人，應該可以被團結！」已經過了不惑邁向知天命年齡的智者做出了如此評價。

  921師兩位大佬此時也正守在電報機前，透過前線683旅指揮部不斷發來的戰況，了解著戰場並觀察著四行團的戰力。

  兩名經歷過無數戰場的大佬雖然都沒有做出任何口頭評價，但目光中滿是驚訝。

  僅用兩個步兵營一個炮連，一個半小時，攻克擁有1300日軍和完善防禦工事的黎城；其麾下防空連成功伏擊返航日機編隊，擊落擊傷日機數架；僅用5個小時，剛結束完黎城之戰的官兵攜帶所有輕重裝備，於山路上急行軍40里就抵達北干嶺主戰場；其最高指揮官唐刀親率兩個步兵連一個騎兵連迂迴繞行奇襲日軍後方陣地，並通告683旅，決意以此為鎖，堵死該部日軍最後生路。

  該團戰鬥力極強，只是一個空泛概念，兩名久經戰陣的大佬卻是從中看出了不少細節。

  其一，該團團長唐刀，不愧是從淞滬這個血肉磨坊衝出來的軍事天才，指揮藝術卓絕且勇敢；其二，該團武器之精良，就算是同級別之日寇，也難以望其項背；其三，該團官兵意志之堅韌，執行軍令之堅決，極為罕見。

  如果意志不夠堅韌，如何能在一場大戰之後，還能立即投入到搞強度行軍趕赴數十里外的戰場？

  不過，和唐刀想像的略微有些差別，對於這兩位大佬來說，讓他們對四行團真正刮目相看的，還真不是四行團裝備有多精良，可動用的火炮、炮彈是他們平生之僅見。

  而是四行團於此戰展現出來的意志品質，這讓兩位密切關注著四行團的大佬有種惺惺相惜感。

  論起這個，有那支部隊能和八十集團軍踏過萬里長途的精銳們相提並論？

  但四行團，卻竟然奇蹟般擁有了這股子氣勢。

  再想想四行團團長唐刀在683旅旅部說過的『身為軍人，當為國家民族流盡最後一滴血！』言論，兩位大佬對望一眼，眼中皆浮出欣賞之色。

  或許在這二位的眼中，裝備遠沒有士兵的意志品質更重要，但戰場上，精良的裝備卻可以少死很多人。

  唐刀向來的論調都是：軍人不怕犧牲，但必須得犧牲有價值，而不能做無謂之犧牲！

  能用裝備解決的，絕不輕易用生命。

  所以，唐刀下令，在步兵進入攻擊狀態之前，炮兵不必吝嗇炮彈，用炮火給步兵開路。

  雖然四行團也還沒形成完整系統的步炮協同，但將炮兵陣地挪到距離前線不到500米的6門迫擊炮，用十幾發炮彈試射後，精準已經可以控制到10米誤差。

  步兵們就在己方火炮炮擊日軍陣地一分鐘後，開始逐漸向著正處於炮火連天中的日軍陣地前進。

  不過，為了防止誤傷，他們第一波前行的軍人大約只有一百餘，兵力不多，卻能使得兵線保持著足夠的稀疏度，每名單兵間擁有著七八米的寬度。

  但若是被氣浪和彈片壓制到戰壕里的井上小樹能膽量向陣地外觀察的話，會發現，這些士兵看似兵力不多，分布的也很零散，其實卻保持著三人一組的組合。

  這三人組合基本呈現一個被壓扁的三角形，位於正中的往往都是手持衝鋒鎗或是半自動步槍的士兵，兩側則是步槍兵。

  這樣的組合，自然是連續火力為主攻，兩側的步兵對位於箭頭的步兵形成兩翼保護。

  顯而易見，可能在200米外，這樣的三人小組還對日軍形成不了太大威脅，可一旦進入四五十米距離，那就有些可怕了。

  彈匣容量達到20發的MP28瞬間噴射出的火力甚至比一挺輕機槍還要可怕，兩側的長槍兵則可以投擲手榴彈做火力補充，等衝鋒鎗兵更換彈匣，兩桿步槍亦可以開火保證火力連續性。

  而等到炮火逐漸變得稀疏，腦瓜子嗡嗡的猶如被塞進了數千隻蜜蜂的井上小樹將頭探出戰壕，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戰鬥小組。

  令他肝膽俱裂狂呼「敵襲，射擊！」的原因是，這樣的戰鬥小組，數量高達30餘。

  顯然，井上小樹的高聲狂呼有些太晚了。

  6門迫擊炮和18具擲彈筒不惜耗費轟擊戰壕的戰術，之所以停止，是因為己方步兵已經抵達日軍陣地前沿40米，那已經接近炮兵們的極限心理值了。

  炮兵們額頭上、身上，掌心，全是汗！

  冷汗！

  那不是瘋狂搬炮彈累的，而是緊張的。

  唐團座的命令堪稱瘋狂：所有炮兵、擲彈筒兵不得停止炮擊，直到一線步兵抵達至可以投擲手榴彈的距離！

  只要有一炮失誤，炮彈或者榴彈就會落到自己人的隊列中，以他們毫無遮掩在野地中的攻擊狀態，至少也是兩三人的生命逝去。

  死在敵人的槍彈中，那是犧牲，是戰士自己選的歸宿，可死在自己人的炮彈中呢？

  死去的人什麼都不知道了，可活著的人，尤其是親手架起炮口放下炮彈的炮兵們呢？該如何面對？

  除了炮兵們自己，或許只有天知道他們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壓力！

  幸好，步兵們終於抵達了唐團座規定的區域，炮兵們也沒犯下誤傷戰友的錯。

  就在日軍稀稀落落的三八步槍槍聲響起，開始反擊的時候。

  「轟轟轟！」比剛剛被迫擊炮、擲彈筒任意肆虐還要可怕的多的爆炸聲再度在日軍陣地上響起。

  因為，僅是第一波，就有超過60枚的手榴彈！

  這還沒完，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

  每個負責掩護衝鋒鎗兵和半自動步槍兵的長槍兵都攜帶了6枚手榴彈，在即將衝鋒之前，他們按照唐刀的要求，各自投出去四枚。

  「滴滴答，滴滴答」嘹亮的衝鋒號聲響起。

  「殺！」戰場上頓時殺聲震天。

  已經憋足了力氣的上百名官兵集體爆發出一聲吶喊，卯足了勁兒狂奔，徹底進入衝鋒狀態。

  四行團和日軍作戰，大部分時間都處於防禦作戰態勢，極少進入攻擊狀態，但不管新老四行團團兵都知道一件事，衝鋒號一旦響起，就是不死不休！

  除非是擊潰敵軍占領陣地，否則，就算僅剩一人，也得繼續衝鋒。

  何況這一次，他們的最高指揮官，也在他們的隊列之中。

  是的，唐團座趁著這會兒他是『一人獨大』，兩個副團長和參謀長以及兩個主力營長都不在，能稍微指責他的澹臺明月也不在，竟然公然違背團部最高軍事會議上定下的明文條例。

  『任何戰鬥，除非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際，各參戰部隊第一指揮官不得上一線作戰！各營、連若有違背，當事人當受軍法嚴處！此條例同樣適用於團部！』

  之所以額外加上適用於團部，還是團部除唐刀外另外三人專門提出來的，雖然那三位沒有明說，但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那是專門針對喜歡親臨一線作戰的某團座來的。

  唐團座在指揮時固然是一手遮天，但這種制定軍事條例，是參謀部的事，而且還有兩位副團長撐腰，關鍵是還很有必要。

  若在戰時失去最高指揮官，第二指揮官有沒有該指揮官的能力暫且不說，自家長官戰死了，官兵士氣大跌幾乎是一定的，或許因此會有更多的人為此丟了命。

  除了李九斤這個保命無雙的老兵油子，這條軍事條例幾乎適合四行團所有營、連長們，而這些特質，可又都是唐團座這個鐵頭團長帶出來的。

  或者說，這條軍事條例就是為某團座量身定製的。

  君不見，就算是李九斤，在遇到危險時，不也做出過自己率人留下來打阻擊從而掩護主力撤退的舉動嘛！

  明知被針對了，但『對手』抱團舉手同意，唐團座卻也只能舉手服軟。

  沒成想，大戰之時，唐團座竟然公然違例！

  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警衛連長彭沖和7連連長李九斤可沒時間去研究這個，兩個連長都急眼了。

  「團座，不如讓我帶領弟兄們好了，你坐鎮後方！你還不相信老李是咋的？」極為了解唐刀的李九斤多少還有幾分委婉。

  「長官，你這是違例，要受軍法處置的，我警衛連堅決不同意。」徹底急了眼的彭沖可是梗著脖子硬懟。

  他是警衛連連長，身負保護唐刀要職，走的時候龔少勛也特意把他叫到一邊交待過了，若是團座長官有什麼意外，他這個警衛連連長也別回來了，不急眼才是怪事。

  「都給老子滾蛋，什麼軍法？老子是團長，老子就是軍法！」唐團座這時候卻是表現出老子是團長老子說了算的霸氣。

  橫了滿臉苦色不再說話的李九斤和還想說話的彭沖一眼，唐刀繼續說道：「現在是軍情緊急時刻，若不能以最快速度攻克日軍陣地，等日本人的坦克和步兵主力抵達，死在這裡的弟兄將以十倍計，老子的命是命，兄弟們的命就不是命？

  說老子違背軍法，那老子戰後領軍法就是！老子自己抽自己鞭子總成了吧！就這樣說定了，誰特良的再勸，立刻就地停職！」

  唐刀可不是為了逞英雄要衝在第一線，而是，井上小樹這個日本陸軍大尉都能想到的事兒，唐刀這個陸軍上校怎麼會想不到？

  遠方的日軍主力絕不會放棄逃生之路，若沒有日軍這個構築還算完善的環形戰壕，光憑他手下這400號人，可絕擋不住要玩命跑的日軍主力。

  而日軍主力距離此地不過一千多米，就算日軍需要重新整隊重新部署，留給他的時間滿打滿算也不會超過15分鐘，而且他還需要將一部分擲彈筒和重機槍部署於陣地上。

  時間，可比井上小樹想像的還要短。

  別看他會用近5分鐘做炮火準備，但其實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把日軍步兵砸得越懵，擊殺的越多，占領陣地的速度就會越快。

  可是，因為已經算是孤注一擲，唐刀必須在第一波進攻中就投入所有力量，沒有試探火力，更沒有第二次進攻。

  他必須，一戰功成！

  既然如此，那他這個當團長的，就必須站在所有人之前，跟他的士兵說：「跟老子上！」

  看著他們的團座一馬當先，上百名四行團官兵自然是熱血上頭士氣爆棚，不說個個都變身為超級賽亞人吧！腎上腺素飆升後的青年們哪怕是全副武裝，全力衝鋒速度也能達到令人驚懼的六七米每秒。

  40米的距離，對於他們來說，絕不會超過7秒鐘！

  而此時戰壕里的日軍卻是被一百多發炮彈吊打之後又被兩百多枚手榴彈光顧過。

  迫擊炮炮彈落入戰壕，那得靠概率，一百多發炮彈外加兩百多發擲彈筒榴彈轟過來，能落入戰壕對步兵直接造成殺傷的，絕不超過十分之一。

  而日軍呢，因為人數不多，防線又足夠長，所以一輪炮擊過後近百日軍不過被炸死炸殘二十餘人！

  但手榴彈可就不一樣了，被列為第一波衝擊的，可是警衛連一排、二排以及7連的一排，百分之六七十的老兵構成，40米的投擲手榴彈距離，就是他們常規射程。

  少說有四分之一手榴彈投進了戰壕。

  五六十枚手榴彈丟進去，那可比炮彈造成的損傷還要可怕。

  能在唐刀率領麾下精銳開始衝鋒時端起槍反擊的日軍騎步兵，絕不會超過30人。

  而之所以連投四輪手榴彈，不僅僅只是對日軍進行殺傷，也是藉助硝煙和激起的灰塵對自己進行保護。

  很多被炸懵逼的日軍，連影影綽綽的藍色都看不清，何談瞄準？

  整個衝鋒過程中，倒下的深藍不會超過兩個巴掌。

  近至十米時，『噠噠噠！』衝鋒鎗傾瀉而出的彈雨，更是令日軍絕望。

  壓根沒給絕望日軍端起刺刀白刃戰的機會，四行團基本已經形成三三制戰術的單兵小組，就是用子彈將日軍擊殺。

  井上小樹這個騎兵大尉倒是試圖舉起過自己的武士刀，可惜，最少被近距離命中五六顆子彈的身體已經讓他無法承受那兩三斤的重量。

  日軍全滅！

  陣地易手！

  時間，僅僅才過去8分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