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5章 鬼子來了！

  實在是，說濃眉大眼男像黑熊那真的是字面意思。

  那一身肌肉倒是真的，可那一大片護胸毛，卻真是長得有些過分啊！

  那胸毛長的，又濃又密，別說視覺效果感人，放冬天都可以禦寒了都。

  就是，護胸毛貌似有塊地方起邊了，就仿佛被人扯了下，都快把皮扯禿嚕了。

  尼瑪！咱既然想唬人，那能不能稍微上點心？沈老六當時都快被氣樂了！

  做為對手的沈老六臉色怪異，對濃眉大眼性情了解的夜月寨一大票人則不是低頭找螞蟻就是仰頭看天，不然實在掩飾不住自己的尷尬。

  他們也不知道濃眉大眼為何對胸毛這麼執著，如果他們記憶沒出錯的話，他胸前那塊長達十公分的毛皮應該是春天時所獵的一頭黑熊身上的。

  不過俗話說得好：只要尷尬的不是自己，那尷尬的就是別人！

  眼見沈老六和張三兒都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熊毛看，濃眉大眼男咧開嘴提起拳頭狠狠在胸膛上砸一拳，「老光棍，怕了就趕緊認輸，老子不會把你怎麼的！」

  濃眉大眼男那是真心亢奮，「咚！」的一聲悶響，讓龍英都忍不住想捂額頭，那一瞬間，她都有種懷疑自己阿媽的衝動！若不是漢人的世界裡還流傳著『龍生九子，各不相同』的話。

  就濃眉大眼男這個憨批表現，或許大部分人都會放鬆警惕，但沈老六心中卻將警戒提至最高。

  不止是夜月寨中人除了流露出些許尷尬而沒有一人擔心外，更重要的是，沈老六絕不會輕視一個能用心理戰術將自己兩名精銳士兵迷暈的『土匪』。

  更何況，濃眉大眼男那一身體現著力量感的肌肉線條絕不是舉舉石鎖就能練出來的，那同樣是需要一些特殊的練習。而龍英一個女子能在29軍生存，甚至還參加過長城抗戰並成為中士副班長也說明了她的不凡。

  沈老六絕不會因為眼前的表象，就犯輕視敵人的錯誤。

  所以，沈老六在說了聲：「少嗶嗶，手下見真章！」，就擺了個起手式，腳步不丁不八微側著一戰，身體微微前傾，右掌微勾虛虛向前，左手卻握為拳狀護著自己左側，那架勢一擺出來，先不說戰力如何，給人感覺就如一頭獵豹，氣勢非凡。

  「好！」龍英眼睛一亮，發出一聲輕吼！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沈老六這個起手式，龍英雖然不知道屬於什麼拳種，但其下盤沉穩有力，拳掌之間將自己衛護的也很好，一看就是搏擊高手。

  這可是來自於沈老六老搭檔明心傳授的秘拳，沈老六纏了明心好久又被揍了好久才算是勉強學會的。

  見頭人叫好，夜月寨的人卻也都是一群耿直貨，也都拍起巴掌高聲叫起好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濃眉大眼男是外人。

  這讓張三兒那一瞬間都不禁有些懵逼。

  沈老六藉助四周的轟然叫好聲將氣勢提高至巔峰，但心裡的警兆卻是有增無減。

  從人性上來說，人們都是將同情心送給弱者的，夜月寨中人如此不吝嗇掌聲，顯然在內心的投射是覺得他沒機會贏。

  沈老六猜對了。

  「你可得擋住了！」對面的濃眉大眼面對一群『叛徒』，卻是笑得更燦爛了，然後，一個痰盂般大小的拳頭就當頭砸過來。

  原本，沈老六可以一招擋開，而後再發動屬於自己的進攻。

  但拳還未至卻撲面而來的拳風卻提醒他，光憑一支胳膊恐怕還真擋不住，不得已，只能伸出雙臂。

  「嘭！」一聲悶響，砸得沈老六連退兩步不說，更是手臂如折！

  眼前這個逗比，竟然是個典型的扮豬吃老虎型，僅論這一拳之力，不說放眼整個四行團，單在偵察連，他都能排進前十，真是個好傢夥，沈老六眼中爆出精光。

  見沈老六竟然只退兩步就架住自家阿弟這一拳，美麗女頭人眼中閃過異彩。

  或許阿弟在頭腦和智商上面是遠不如她，但其武學天賦卻是在她這個曾經的寨中刀法天賦最高子弟之上，尤其是其一身蠻力更是猶如傳承了那些只記錄於古籍的祖輩。

  少年時期的龍巖就曾經徒手生擒過一頭落單的野狼，以兇殘狡猾著稱的獨狼甚至都沒法給不過15歲的少年留下一絲傷痕，就被少年以一拳巨力砸中最堅硬的狼頭，給生生砸暈！

  「再來！」濃眉大眼男大吼一聲，繼續攻來。

  沈老六這次可不會和他再玩蠻力，再讓這貨硬砸幾下，他這種胳膊都得砸斷。

  一錯身，躲過一拳，反身就是一記鞭腿。

  濃眉大眼男屈臂一擋，也是被生生踢得連退兩步。

  初次試探，兩人以靈巧對巨力，一拳換一腳，誰也沒吃虧，雙方又處於同一水平線，這下讓濃眉大眼男也謹慎起來。

  就像兩頭狹路相逢的野獸，兩人互相對視著，腳步微移著僵持了十來秒鐘，各自發出一聲吼，再度衝上。

  這一次，可是雙方互不退讓，你伱打我一拳，我少說還你一腳，你來我往竟然一口氣打了將近一分半鐘。

  九月份的山區清晨很涼爽，但戰團中的兩人竟然都汗出如漿，連地面上都濕潤了，可見這短短的一分半鐘他們付出了多大的精氣神。

  從他們大腿及胳膊上已經開始微微顫抖無法自己控制的肌肉，張三兒就知道他們兩人都已經瀕臨自己的體能的極限，再打下去，不用對方下狠手，可能肌肉的挫傷都能讓他們兩位在床上躺上兩天。

  這一分半鐘對搏的強度，幾乎不亞於全副武裝跑上二十公里。

  但兩個人沒一個人退。

  沈老六不退不僅是因為他不想輸給一個土匪，也不僅僅是他代表的是四行團，而是他擔心一旦落敗，這些常年封閉於山中的『土人』會拒絕歸還槍械。

  叢林規則向來都是，失敗者沒有提要求的權利！

  槍，是戰士的第二生命，他絕不能因此而失去！所以，他必須得撐住。

  濃眉大眼男也不想退，理由也很簡單，他早已知道阿姐的打算，要放這兩個漢人士兵下山以免被漢人大軍報復，夜月寨就千把號人，不過百杆鳥銃十幾杆步槍外加幾把盒子炮，震懾下普通武裝護衛隊行，但和大軍對抗無疑以卵擊石。

  但不知為什麼，濃眉大眼男從眼前這個精壯的軍人身上莫名的感受到一種威脅，仿佛他會有什麼心愛的東西會失去，雖然這僅僅只是一種直覺，但濃眉大眼男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覺。

  所以，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敗在這個男人的手上。

  倔勁兒上來的濃眉大眼男也硬撐著不退，哪怕他的雙腿已經在發虛發軟，他甚至感覺如果再踢出一腿就得倒地上。

  兩個年輕的男人，為了各自的堅持，都有各自不能退的理由。

  就像是兩頭斗紅了眼的公牛，瞪圓著眼珠子噴著粗氣互相瞪著對方，努力地積蓄著身體最後一絲力量，給對方最後一擊。

  龍英輕輕咬緊牙齒，也有些陷入兩難，聰慧如她，如何不知道兩人代表著軍隊和山寨，誰敗了，在後面的談判中就占據弱勢一方的地位？

  但她也沒想到，就眼前這個普普通通黝黑精瘦的男人，竟然能跟她武力值超強的阿弟打得如此難解難分，眼看著就要兩敗俱傷。

  正在糾結萬分的時刻，突然響起一聲『咻~~~』近乎刺耳的尖嘯。

  正在後退躲避沈老六一腳的濃眉大眼猛然一呆，滿臉驚駭的抬頭向天望去，竟然連那一腳都似乎都忘記躲避了。

  突然目標不躲避了，這讓已經快精疲力竭的沈老六也沒預想到，只能拼了老命扭腰收腿化踢為掃，恰恰擦著呆滯中的濃眉大眼的大腿掃過去，差一點兒就把沈老六自己的腰給閃到了。

  「臥槽！」沈老六真想對這貨破口大罵，別跟老子玩這套，那有不到兩分鐘就結束的？再來，咋說再戰十秒，湊個整！

  可惜，疲憊至極的身體只能讓他大口喘息！

  當然了，更重要的是，那支飛上高空發出尖利嘯叫的響箭，也讓他心中警兆提至最高。

  他沒當過鬍子，但也知道響箭一般都是警報！

  難不成是偵察連弟兄察覺自己兩人失蹤了，一路追蹤過來了？這個念頭剛起，沈老六就自己將其否定。

  在這種大山中偵察，所有偵察小組又不是全部配備野戰電台，尤其是他們這種不是沿著敵人即將抵達方向的偵察小組，在山裡一呆可能就是兩三天，僅僅只是一夜，相隔六七公里的由老陸帶領的另外一個三人組或許還以為他在睡大覺呢！

  「怎麼？」沈老六將目光投向臉色大變的龍英。

  龍英原本被強烈紫外線曬得有些高山紅的俏臉略顯幾分蒼白，那是因為，剛剛發出尖嘯的響箭，可是夜月寨最高等級示警，那是只有出現夜月寨無法抵擋的敵人時才會發出的。

  「頭人，消息樹，消息樹倒了！」一個寨民狂奔著向這邊跑來。

  「二位，抱歉，寨子或遇大敵，稍後我會讓人把你們的槍械拿來歸還，會有人帶你們下山，後會有期！」龍英稍微平穩一下情緒，沖沈老六兩人一抱拳，調頭就走。

  「老光棍，有本事別跑，等老子解決完麻煩再來找你。」濃眉大眼男沖沈老六放了句狠話，揚揚拳頭，跟在美麗女頭人後面就撒丫子跑路了。

  一群夜月寨中人，自然是一窩蜂的都跟在兩人後面。

  沈老六和張三兒對視一眼，兩人很快就達成了默契。

  兩人都是出身貧苦，自是知道在這亂世中生存有多艱難，這個九黎族山寨謀財卻不害命，那還是為了能讓自己活下去，光這一點，就很難令人生出惡感。

  現在人家有了難事，他們兩人就這麼一走了之，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當然，更重要的是，就這窮山惡水的地方又是大戰在即的時刻，究竟會有誰來找他們的麻煩？

  此地距離東南防線921師和104師足有20公里，距離娘子關防線也有近16公里，屬於一個中間地帶，又是連綿大山，除了他們這種偵察兵，大軍絕不會跑這兒來。

  如果非要說有

  鬼子？當這兩個字突然浮現出沈老六腦海，令沈老六這個精兵都不由得額頭生出冷汗。

  如果真是日本鬼子，那這事兒可就整大發了。

  由四行團駐守的娘子關防線的左翼是8公里外的乏驢嶺，那裡由17師駐守，只要17師能扛住日軍進攻，那左翼無憂！

  右翼則是茫茫太行山，多懸崖峭壁，崎嶇難行，但絕不是說就不能行人，只要會爬山，還是能繞進來的。

  所以四行團最少在右翼放至了12個步兵班，藉助連綿起伏的峰巒，組成了總共12個高地，4塊防禦陣地的右翼防禦體系。

  但這依然不能保證日軍就不會從更遠的區域繞行，所以偵察兵們甚至才不惜抵達遠離主陣地十幾公里的區域偵察地形。

  更詳細的地形圖和每戰必造的沙盤能讓指揮官更清楚需要在那座高地上部署多少兵力。

  而如果日軍竟然能在開戰之前就能繞行到這裡，那只能說明，日軍亦做了大量準備工作，甚至不排除找了通曉此地地形的漢奸帶路。

  那必須不能走。

  龍英很守承諾，沒用到五分鐘，屬於兩人的裝備就有人專門送了過來，連一顆子彈都沒少。

  提上槍的兩人沒有離開，而是要求去見龍英。

  見沈老六兩人竟然沒有走，龍英卻似乎一點都不奇怪。

  或許，在軍中呆了四年的九黎族女子已經足夠了解她所認識的中國軍人。

  當然了，對於此時的她來說，這兩名精銳士兵和他們手裡的步槍、機槍，也算是一份保障。

  「是這樣」

  聽完龍英介紹，沈老六兩人的臉色直接沉了下來。

  還真是如他最壞的猜想，鬼子來了。

  夜月寨能在這座大山里生存200多年，還藉助一條便道生財，再又屬於異族，哪能沒點兒自保手段？

  不說寨子所在地的夜月峰上有各種防禦手段，最遠的警戒人員甚至距離寨子最遠都有三四里路。

  而這次有大軍過境，龍英更是要求加強警戒，在距離夜月峰七里地外的群山中增設了暗哨，若是發現有大隊武裝人馬來的話，就會推倒消息樹示警。

  一個山頭三棵消息樹，三個山頭連綿傳遞。

  而且，消息樹示警也是有級別的，五十人以下的，推一棵，一百人以下的推兩顆，兩百以上的推三棵。

  而之所以寨中警戒哨發出最高等級響箭，那就是因為看到800米外山峰上的三棵消息樹都被放倒了。

  當然了，這或許也有可能是中國軍隊，但當沈老六聽說那個方向來自於東邊，而且那裡有一個可以供人、馬通行山區的山道時，沈老六就知道，是鬼子的可能性高於百分之九十九了。

  今天已經算是收到日寇即將重兵合圍的第三天，根據唐團座的推演，日軍的偵察機在兩天前白天就應該已經觀察到四行團正在沿娘子關防線挖掘工事，日軍原本在華北平原待命的大軍應該就已經啟程向晉東而來。

  大概在他昨日出發前，擁有大量火車運輸的日軍就已經抵達井陘縣城，搞不好現在前鋒都已經抵達娘子關。

  而這批不知來路的日軍或許跟他們不是一路，但絕不是來這片人跡罕至的大山里來旅遊的。

  「那條路，最遠可以通往哪裡？」沈老六帶著一絲僥倖問道。

  「那條山道，向東南，可直達長治大城，向西南可至娘子關後方大約8公里和娘子關主路匯合。」龍英直言不諱。

  沈老六的一顆心徹底沉下去。

  如果等他們跑回去通知主力，這批小鬼子早就由此進入大山，茫茫大山會給他們提供最好的掩護，不派出最少兩千人根本追蹤不到他們。

  而如果不追蹤，就這幾百號隨時都可能對後翼、側翼防線進行偷襲的日軍又不知道會給四行團或者921師104師那邊帶來多少危害。

  甚至有可能對防線造成崩潰威脅。

  不得不說，日軍絕對是難纏到極點的對手，還未開戰，竟然都已經開始玩起了如此大幅度的繞行穿插。

  最佳的方式，就是將他們擋在這座大山中。

  只是，拿什麼擋？

  鬼子最少有200人！

  他們只有兩個人，兩桿槍！

  拿命填，連鬼子牙縫都不夠填的。

  可還能怎麼辦？

  這種狀況，就連身經百戰的沈老六有遲疑起來。

  不用問那位美麗女頭人，或許她現在苦惱的可不是什麼怎麼擋的問題，而是向那裡逃。

  或者說，對於沈老六這種軍人來說，也從來沒有讓平民跟自己衝鋒陷陣的念頭。

  遲疑，僅僅只持續了不超過3秒，沈老六轉頭看了一眼目光逐漸堅定的同袍，臉色逐漸恢復了正常。

  但在龍英看來，比自己還要小三歲的黑瘦青年，眉梢眼角卻像是多了幾絲鋒芒。

  就如同當初自己那位長官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