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世界上最可怕的起床氣

  身為朽木法庭的大庭長，布里吉絲的戰鬥力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尤其是經過方才那一連串的混亂後，她現在處於絕對火大的狀態，那血壓都快飛上天靈蓋了。

  在這種情況下，這位大庭長一出手就直接召喚出了最強的契約植物.「異化龍血薔薇」。

  最關鍵的是，布里吉絲身為實力極其出眾的大師級強者，那怒火一爆發出來，不說是毀天滅地，最起碼也是驚天動地了。

  當影魔背負著艾露露被那赤紅薔薇追到的下一刻，在布里吉絲身下的那隻契約植物便已經迅速朝對方發起了進攻！

  一時間「異化龍血薔薇」的枝條上爆發出無數血色尖刺！

  巨大的尖刺猶如一根根長矛，整整齊齊地指向了影魔所在的方向。

  不不好，這傢伙可不是開玩笑的，我我能保得住女主人嗎？

  就在被那無數尖刺指向的瞬間，影魔只感覺頭皮一麻（雖然它沒有頭皮），身影連忙朝下方隱去。

  說起來以影魔那元素化身軀的特殊能力，想要在這種漆黑的夜晚獨自逃竄還是有機會的。

  它只要潛入下方大片大片的陰影當中，布里吉絲即便實力再強也沒法將其從一大片影子裡挖出來，只能在天上無能狂怒。

  但問題在於如今影魔身上還背了個艾露露艾露露頂多在陰影里隱身，卻沒法直接融入影子。

  在這種情況下，影魔剛剛準備帶著艾露露往下潛去，便只見漫天一陣勁風吹來，無數尖刺早已將它前往下方的空間徹底封鎖！

  那鋒銳的尖刺又紅艷又銳利，一看就知道上面沾染了某種見血封喉的劇毒。

  通常「森林牧靈結社」的德魯伊雖然普遍給人以戰鬥力並不強的印象，但實際上卻是一群非常難纏的傢伙。

  這群德魯伊們非常擅長驅使各種植物，並且大多數攻擊里都附帶著強烈的毒性。

  有些劇毒別說是血肉之軀了，就連影魔這種擁有著元素身體的魔物都很難抵擋，就比如「冷芬水晶薔薇」的晶體毒。

  正因為知道這種植物毒性的猛烈，影魔也不敢賭自己能不能活生生的挨過這一輪尖刺。

  為了安全起見，它只好把頭一仰，帶著艾露露繼續往上空攀升。

  看來還沒等影魔停下身子觀察情況，第二輪尖刺卻已經繼續朝著它所在的方向以及下半邊區域射來。

  因為沒有阻擋尖刺的手段，影魔只能繼續不受控制的朝著上方飛去.但這正是布里吉絲想要看到的場面。

  影魔身為一身本事都在陰影里的元素類生物，在沒有任何陰影的高空當中自然是最無法發揮實力的。

  患而言之，布里吉絲正在把它不斷的逼向死角，逼向無可逃竄的天空之牢里。

  可惡，這臭女人想要把我逼到高空區域，避免我碰到地下的影子嗎。

  看來這傢伙不但實力強，而且腦子也很好.這下真是麻煩大了。

  在被異化龍血薔薇逼得不斷上升的時候，影魔心中只能暗暗叫苦，心道主人怎麼還不趕快過來救援。

  但就在外面的影魔正不斷地暗自叫苦，高空當中的大庭長正駕馭著赤色薔薇瘋狂追殺時。

  影魔背上躺著的艾露露卻正處於一種非常玄妙的狀態當中.或者說處於某個特殊的「星界位面」當中。

  嘀嗒、嘀嗒、嘀嗒。

  不知道多久前，伴隨著一陣輕微的水聲響起，艾露露緩緩睜開了眼睛。

  只不過當她睜開眼睛後，看到的卻不是那已經有些熟悉的別院客房，而是一片猶如銀河般朝著遠方蔓延的混沌。

  在這片混沌的空間當中散落著許多黑色與白色的晶塵，無數晶石狀的薔薇枝條在背景里肆意舞動，看上去非常的漂亮，可謂是夢幻之極。

  看著周圍那片華麗、夢幻又暗含危險的景象後，艾露露不禁小聲問道：「這裡是」

  「這裡是汝內心深處的星界位面，汝應該自己非常清楚才對。」

  話音剛落，一個跟她一模一樣的聲音忽然從旁邊響了起來。

  艾露露聞言立即被嚇得身軀一個哆嗦，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看到那個正端坐於虛空當中的身影時，艾露露不禁皺了皺眉。

  同樣的纖細身材，同樣的清純面容，但表情卻是與自己有著天壤之別。

  那個擁有著與艾露露一樣外貌的「艾露露」優雅地端坐在那裡，就仿佛這裡正是她的地盤一樣。

  「欲望之神阿斯蒙蒂斯。」少女小聲喊出了這個名字，然後皺眉道：「是你把我叫到這裡來的？你.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對於這個被封印在自己體內的邪神靈魂碎片，艾露露那自然是有自知之明的。

  誰知阿斯蒙蒂斯在聽到這番話後卻是微微一笑，笑道：「汝似乎產生了某種誤解，因為此番並非妾身喚汝前來，而是汝自行抵達了這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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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自己抵達了這個空間？為什麼？我明明.」

  「汝明明什麼都沒做，為什麼會來這裡？」

  還沒等艾露露把話說完，阿斯蒙蒂斯便幫她補充了下半句。

  但在說完後，這位欲望之神卻笑著反問道：「不過汝真的什麼都沒做嗎？真的什麼都沒有？亦或者是汝打算將所有責任都推到『她』的身上？」

  當阿斯蒙蒂斯提起「她」的那一刻，艾露露的臉色變得十分陰沉。

  對於「她」是誰，艾露露自然心裡是最為清楚的。

  「她」，是艾露露心中的防禦機制.或者說是另一個自己。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艾露露就一直謹遵著母親大人的教誨。

  「聽著，在他人面前永遠要表現出好的一面，即便再苦再累都不能暴露出任何負面情緒，那樣會讓我的名譽受損，明白了嗎？」

  「.是，母親大人。」

  身為布里吉特女士的女兒，艾露露無論在面對任何人、任何情況的時候，都必須要保持著正面的形象。

  即便是在被其他小孩欺負，被人背後甚至正面說閒話，被母親或者其他長輩責罵時。

  艾露露也必須永遠謙卑，永遠微笑，永遠對人友善，永遠不能暴露出自己心中的真正想法。

  但人心就是這樣，負面的情緒永遠不可能消失，只會堆積在一起，越積越多。

  就在某天，當年幼的艾露露實在感覺自己背負不下去的時候，她忽然找到了一個很有效的方法，那就是創造出另外一個自己，創造一個第二人格，一個「她」。

  「她」的身份並不是偉大的歌劇家布里吉特女士的女兒，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

  而這個「她」，便能夠幫助艾露露消化掉所有負面情緒，甚至做出各種回應。

  只要有任何負面情緒產生，艾露露就會將其丟給「她」，讓「她」來進行處理。

  艾露露不能說的話，「她」能說。

  艾露露不能做的事，「她」能做。

  雖然「她」並沒有出現在現實世界，可是在幻想與夢境之中，「她」卻經常幫艾露露跟母親頂嘴，幫艾露露從飛空艇上的壓抑生活逃離，幫艾露露收拾各種討厭的人。

  在很長的時間裡，「她」的出現幫助艾露露減輕了大量心理壓力，也讓少女表面看上去越發歡快活潑。

  但垃圾桶並不是無底洞，即便是再大的垃圾桶都有倒滿，甚至溢出來的那一天。

  久而久之，「她」因為接收了過多的負面情緒，性格也變得暴戾、尖銳、陰狠、兇殘。

  以前艾露露在遇到討厭的人，並且將這件事丟給「她」時，「她」頂多就只會進行一番嘲笑、羞辱或者反擊。

  但如果換做是現在，「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讓討厭的人徹底消失在世界上。

  勒殺、毒殺、刺殺、摔殺、流血殺、腰斬殺.「她」殺人的手段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殘酷，甚至完全不受艾露露的控制。

  當艾露露意識到「她」已經不再能夠被自己掌控時，艾露露便試圖將其徹底封閉在內心深處。

  但顯而易見，這種做法就像是把一堆臭襪子強行塞進柜子里，結果只能是在爆發的時候味道更加洶湧澎湃。

  於是就在不久前的那天夜晚，柜子被悄咪咪地打開，結果就是多了一具鮮血淋漓的屍體。

  對於「她」做的事情，艾露露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她卻不敢承認，只能繼續裝死，像鴕鳥一樣把頭埋在沙子裡，固執的認為那些殘暴的事是另外一個人格做的。

  因此當阿斯蒙蒂斯提起「她」的時候，這位本來陽光開朗的少女深吸一口氣，咬牙道：「沒想到堂堂的欲望之神居然連這種東西都要窺視，真是不知廉恥。」

  「呵呵，妾身本來就是司掌欲望的神只，廉恥這等不必要的東西，妾身有才奇怪吧。」

  被欲望之神那毫無廉恥，但卻莫名感覺很有道理的話鎮住後，艾露露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才好。

  眼見這位自己的靈魂容器臉色一陣青一陣紅，阿斯蒙蒂斯則是勸道：

  「無需感到羞恥，妾身在過去的歲月之中曾經無數次見證過人類醜惡的一面，汝這點小事，簡直不值一提。」

  本來這位欲望之神是打算勸解一下艾露露，誰知這話卻讓她感到更為火光。

  她盯著這位高高在上的神明，厲聲道：「小事.對於伱而言可能是小事，但對我可不是！」

  「呵呵，的確，這麼多年以來一直假裝自己有另一個人格，的確是辛苦你了。」

  「你我唔！」

  被阿斯蒙蒂斯戳穿了心中編造多年的謊言後，艾露露只能咬緊牙關，雙拳緊握，卻說不出半個字倆。

  的確正如阿斯蒙蒂斯所說，「她」壓根就不是什麼第二人格，就是艾露露心中的惡念聚合體。

  從進入到這朽木法庭的莊園裡頭，並且試探出布里吉絲跟自己母親的死亡有關的那一天開始，艾露露就無比想把這裡的所有人全部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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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她」出現後殘忍地殺死了一名身為監視者的德魯伊，說白了這就是艾露露自己的想法，只是本人不願意承認而已。

  但人心這種東西，也的確是很奇怪的。

  本來艾露露將這個謊言維持了足足十幾年之久，就像是積累了一個巨大的氣球。

  可是隨著阿斯蒙蒂斯冷不丁的忽然間扎了一針，將這個氣球直接戳破，竟使得艾露露一下子感覺周身輕鬆了不少。

  可能在過去的這麼多年裡，艾露露一直都希望有個人能夠點醒自己，讓她不再沉浸於這種人格扮演的偽裝狀態當中。

  阿斯蒙蒂斯身為閱人無數、位高權重的大邪神，她自然是最有資格來擔任這個點醒的角色。

  過了片刻後，艾露露深吸一口氣，笑道：「.對，你說得對，我就是那種明明心裡惡意滿滿，外表卻要硬裝好孩子的人，或者說是人渣。」

  「呵呵，那又無非如此貶低自己，妾身也並未說到這種地步。」

  「無所謂了，啊唔。」艾露露雙手高舉，伸了個懶腰，甚至打了個哈欠。

  即便是在傳說中的邪神面前，現在的她也依然能夠表現得如此輕鬆自如，說明心中的確有些東西是真正放下了的。

  放下了那種荒謬的偽裝後，艾露露看了看這星界位面之外的世界，點頭道：

  「冷芬水晶薔薇的通靈契約已經完成，外面好像早就打成一團了.我也是時候出去做點應該做的事了吧，比如取回一些東西。」

  「取回一些東西，汝指的是從那個女人的眼眶裡，將母親的雙瞳挖取回來？」

  雖然艾露露表面上一直處於沉睡狀態，不過周圍的人在說些什麼她是能夠聽見的。

  就比如布里吉絲在她的手術台旁邊說的那句「要怪.就怪你母親的眼睛對我沒有作用吧」。

  聽到這番話後，即便艾露露再怎麼愚笨，也知道當年母親那場「飛空艇意外失事」是怎麼回事了。

  母親的舊仇，連帶著布里吉絲想要自己身體的新仇。

  新仇舊恨一起算，艾露露真的是恨不得把那個混帳小姨殺個幾千遍。

  但如果想要做到這點的話，憑藉著過去那個純良的自己是做不到的.除非將心中的惡念全部釋放出來，接受所有被壓抑在心中多年的惡。

  於是就在朝著這位欲望之神揮了揮手後，艾露露便轉頭離開了這個星界位面。

  與此同時，影魔背上的少女緩緩睜開了眼睛.接下來會在此處席捲的，將會是一場世界上最可怕的起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