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本質上來看，人類所居住的「物質位面」是非常脆弱的就跟人類一樣脆弱。

  尤其是阿斯蒙蒂斯這種獄界大君級別的上位神。

  只要降臨在這個世界，其神力就足以將世界本身撐爆。

  阿斯蒙蒂斯之所以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是因為她大幅度限制了自己的神力。

  在穿越位面空間時，將自己的力量限制在這個世界能夠承受的極限值。

  這麼做雖然讓阿斯蒙蒂斯成功來到了物質位面，但也讓她變得弱了很多很多。

  正因如此，才會被同樣擁有這個世界能夠承受的極限力量的神選者擊敗。

  畢竟大家的實力都一樣是天花板水準,那麼誰輸誰贏都是可能發生的。

  所以，幾乎所有神明都不會做出親自前往物質位面這種瘋狂的事。

  而是待在由意識與能量構成的「星界位面」里，通過各種間接方式干涉物質位面。

  每一個「星界位面」，都可以理解為一個獨特的能量空間。

  就像囚禁阿斯蒙蒂斯的這個星界位面，也是一個獨特的小型能量空間。

  而在諸多星界位面之中，居住神明最多，本體最為堅固的位面，又被稱為「上層位面」。

  人類口耳相傳，可是卻從未見過的「獄界」與「天界」便是其中的代表。

  聽阿斯蒙蒂斯說到這裡的時候，姜燼吞了一口唾沫，小聲道：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照你的意思，這物質位面實際上是獄界與天界的戰場，人類不過是棋子」

  阿斯蒙蒂斯剛剛說到自己並非敗於人類，而是敗於天平另一端的星聖。

  再加上關於兩個「上層位面」的描述，也大概讓姜燼理解了她的意思。

  甚至一時間，他的腦海里已經腦補了一大堆正邪雙方爭奪人類這塊地盤，並且在這世界鬥智鬥勇的設定。

  誰知這位欲望之神卻立即搖了搖頭，笑道：

  「汝的理解方式多少還是有些偏差，也難怪，因為你的思維模式始終是人類那一套。」

  「那你可以嘗試向我這個渺小的人類解釋一下，神明的思維模式是怎麼回事。」

  「嗯，但在解釋這個問題之前，首先得問汝三個有些特別的問題。」

  「你問吧。」

  在姜燼全神貫注的目光注視下，阿斯蒙蒂斯輕啟紅唇，微微笑道：

  「汝認為,天界與獄界哪一邊更在乎人類」

  「汝認為，天界與獄界最大的敵人是誰」

  「汝認為，這個物質位面在天界與獄界眼中代表著什麼」

  ……

  這算什麼問題

  照理來說，這三個問題應該是三歲小孩都能夠回答上來的。

  按照一般常理來看，天界的是星聖，獄界的是大君。

  一正一邪，當然應該是天界那邊更加在乎人類。

  同理可得，天界與獄界最大的敵人就是對方，正邪不兩立嘛。

  至於最後一個問題，常規的回答應該是「信徒」或者「信仰」。

  無論是哪方的神明，應該都需要人類來膜拜他們，為他們提供信仰。

  無論這種需求是出於實際角度也好，出自虛榮心或者別的方面也罷。

  總之這個物質位面對於他們應該是有著相當的必要性才對。

  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這三個問題的答案應該大致如此。

  但就在看到阿斯蒙蒂斯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後。

  姜燼卻立馬感覺這三個問題的答案應該不會那麼簡單。

  神明的思維模式。

  人類的思維模式。

  這種說法是阿斯蒙蒂斯經常掛在嘴邊的。

  基本上這也可以判斷為絕大多數神明的一種共識。

  在他們看來，人與神本就不是一種生物，就連思維都完全不同。

  所以人類無法理解神明的思維，就像螞蟻無法理解人類的思維一樣。

  如果我要理解神明的意圖……就應該把自己帶入更加超然的地位。

  頓時，姜燼嘗試著讓自己成為一位神明，然後去理解「物質位面」與「上層位面」的關係。

  但是這要怎麼開始，從哪裡切入呢

  要怎樣才能去理解一群擁有強大到能夠輕鬆毀滅物種。

  並且還幾乎永生不死，永世不滅的超凡存在的想法

  ……

  嗯等等。

  永生不死也就是說神的壽命都極其漫長

  不會吧……難道說！

  忽然間,一個荒謬的念頭猶如閃電般划過姜燼內心。

  雖然這種解釋聽上去非常荒謬，非常離譜。

  但卻能夠將這三個問題一次性串聯起來，一次性全部給予完美的解答。

  於是，姜燼深吸一口氣，試探性的說道：

  「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是……都不在乎，兩個上層位面的神明實際上都完全不在乎人類的死活。」

  「第二個問題的答案是……無聊，因為神明活了太長的時間，在什麼東西都體驗過了的情況下，無聊比什麼都可怕。」

  「第三個問題的答案是……遊樂場，你們只是拿這個物質位面以及裡頭的人類來取樂，僅此而已。」

  ……

  這三個問題的答案都非常殘酷無情。

  可是卻的確符合阿斯蒙蒂斯強調了多次的「神明的思維模式」。

  對於這個世界的人類而言，神明毫無疑問是愛著人類的。

  正因為神愛世人，所以在人類遇到各種各樣的危機時。

  神明就會通過各種各樣的方法給予幫助，幫助他們渡過難關。

  與此同時，人類也會給予神明們非常真誠的回報。

  他們會為神明建築廟宇，供奉祭壇。

  千秋萬代將神明的名字刻在心中，視他們為無上之尊。

  總的來說就是……信仰。

  一兩個人的信仰雖然沒有意義，但如果是萬千人今年累月的信仰。

  則能夠鑄造出「人造靈裝」這種偽神器，說明信仰的力量有著實質性的作用。

  但問題在於，神的幫助，是否真的出自於關懷、關愛這些正向的情緒

  還有，人類唯一能夠給予神的東西，即萬千信念匯聚而成的「信仰」。

  對於神而言是否又是真的那麼重要重要到為了他們要去打生打死的地步

  很顯然……用神的思維模式來看，一切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

  啪啪，啪啪啪。

  就在姜燼把剛剛自己那番推斷說出口來的下一刻。

  讓他最不想看到的情況發生了……阿斯蒙蒂斯笑著朝他鼓了鼓掌。

  「回答正確，從這一刻起，其實汝朝已經擁有了成為一位神明的資格，即凌駕於人類之上的視野格局。」

  很不幸的是，姜燼剛剛的猜測全部精準地說中了。

  事實上包括阿斯蒙蒂斯出現在物質位面。

  以及天界那邊派遣神選者協助封印邪神這些事情在內。

  都只不過是上層位面那群高高在上的神明所做的一場遊戲而已。

  從頭到尾，根本就沒有哪邊關心過人類的死活。

  就像人在踢球娛樂的時候不會在意球場上的螞蟻一樣。

  甚至就連阿斯蒙蒂斯降臨在大地上，以及天界派遣神選者將其擊敗這種大事。

  對於上層位面的居民們而言，也不過是這場遊戲的一部分。

  明白了這點後，姜燼也只能嘆了口氣可也對此無可奈何。

  那當然了，即便知道了，又能怎麼辦呢

  人類的力量是如此薄弱，即便想改變什麼也是有心無力。

  看到姜燼的表情似乎變得暗沉起來，阿斯蒙蒂斯又笑道：

  「汝無需將自己與普通人類畫上等號，汝顯然是特別的，不是麼。」

  事實上，阿斯蒙蒂斯從來都沒有把姜燼當成普通人類看待過。

  這個年輕人有著一雙能夠穿透星界的眼睛。

  如果不是他體內沒有神明的靈魂力量。

  阿斯蒙蒂斯都要以為他是某位神選者了。

  這麼說起來的話，姜燼因為擁有「真理之瞳」的緣故。

  他也的確不能跟普通人類畫等號可他也並不會這麼認為。

  在姜燼看來，自己不過是萬千普通人之中的一個，沒什麼特別的。

  於是他抬起頭來看了對面的這位神明一眼，繼續問道：

  「對了，好像扯遠了一點……你剛剛說卡珊德拉的身體就是你的身體，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雖然莫名其妙的知道了一大堆殘酷的真相。

  不過相對於那些無法改變的事實，姜燼顯然更關心身邊發生的事。

  阿斯蒙蒂斯不會說謊，這點姑且可以相信。

  那麼她說卡珊德拉的身體就是她的身體，其中肯定包含著某種道理。

  聽到這裡時，這位欲望之神眨了眨眼，笑道：

  「剛才妾身解釋過關於神選者的事，汝還記得吧」

  「因為上層位面的諸神無法進入物質位面，所以將自己的靈魂本源之力分給人類，使其成為代行神權的神選者。」

  「沒錯，但由於神明的本源之力太過強大，人類的身體在接受之後會逐漸遭到侵蝕。」

  「侵蝕什……什麼意思」

  「意思是所有神選者到了最後，都會無一例外的失去自我，成為神明意識的載體。」

  想要擁有神明那般強大的力量，那就必然要付出一些代價。

  對於神選者而言，代價就是自我。

  隨著靈魂本源之力在人類體內的時間越來越長。

  神選者的自我和意識也會消散，最後徹底淪為神明的意識載體，等同於精神死亡。

  但是，這種事情跟卡珊德拉又有什麼關……哎

  等等神明的靈魂本源之力

  難道說……不會吧！

  眼見姜燼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阿斯蒙蒂斯也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汝的想法是正確的，汝身邊的那五位封印者，實際上與神選者的情況沒有區別。」

  「她們的體內全部寄宿著妾身的靈魂本源。」

  「汝即便將她們救出了修道院，她們也會在接下來的幾十年裡失去自我，成為妾身的意識載體。」

  「因此……她們的身體，自然就等同於妾身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