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動的屍身被和尚抬放,放置在了太安寺的大雄寶殿之中。
正前方,是我佛金身像,雙手盤於膝前,雙眼低垂,頗有佛門「觀己身」的神韻,左右具是拳頭粗細的蠟燭,再往後去,則是一個個面有愁色的和尚。
躺著的「屍首」,是青雲門第十二代的前輩,僅僅和青葉祖師差上一輩的人物,放在青雲門裡,那也是一個隗寶,現在這等人物來到了太安寺,一夜的功夫,屍首被掛在太安寺的外面。
棘手,燙手。
這簡直是一個最大的麻煩。
「方丈,普智大師就要來了。」
和尚對法慈說道。
「阿彌陀佛。」
法慈默默的念了一句,看著林動的屍首,心裡一片冰涼。
天音寺有外派弟子,前往各地的佛寺裡面,而私下裡,還有關於「傳香火」這樣的任務。
看一個佛寺在一個地方有多大的影響,是看有多少的信徒,只是信徒這種統計多有虛假,而真金白銀是實在的。
法慈來到了太安寺之後,發憤圖強,多有手段,將一個原本基本的寺廟,經營成為了現在的模樣,更是創造了「功德劵」這種東西,這段時間,這太安鎮周邊有錢人家都在這裡供有佛燈,撞有佛鐘,而功德劵更是「惠及」窮人。
若說這「傳香火」任務,自然是他完成的最佳。
天音寺的普智大師來到這裡查探,若無意外,在這裡多多經營幾年,重返天音寺的時候,法慈會更進一步。
但是現在,林動這個青雲門第十二代的前輩死在這裡。
饒是作為一個和尚,應該六根清淨,現在這法慈也倍感頭疼。
「你們在這裡好生看著,我去迎接普智師叔。」
法慈看了一眼林動的屍首,感覺自己和躺在地上的林動差不多,都涼了。
朝陽灑在太安寺上。
紅牆黃瓦,一片祥光,菩提樹枝葉抖擻,舍利塔通體流光,晨鐘高懸,萬斤晨鐘巍巍然,金光燦燦,渾體金銀銅提鉛,暮鼓擺放,千年松木僅做架,正前方,天王殿,彌勒金身笑臉,周邊天王寶象莊嚴。
這皆是法慈一手經營而來,身穿袈裟,口誦佛經,法慈強鎮靜,站在太安寺山門處,靜靜觀望須彌山的方向。
須彌,極大的意思。
佛門相傳,須彌山是世界中心,也是佛門的大千世界所在。
一千個小千世界,成為一個中千世界,一千個中千世界,成為一個大千世界,佛門有三千大千世界。
這誅仙世界,須彌山並非世界中心,也並非三千大千世界所在,但卻是佛門的中心,也是佛門發揚光大的地方。
不多時,法慈見天有金光,穿雲層,過太安,徑直的飛到了這太安寺的門前。
金光內斂,在太安寺的門前出現一僧人。
慈眉善目,翡翠佛珠。
這僧人,就是天音寺的四大神僧,普智。
「普智師叔。」
法慈連忙躬身。
「師侄起身吧。」
普智扶起法慈,臉含笑容,說道:「普泓師兄說,遍觀天下僧院,翹楚者,法慈太安,我今代普泓師兄巡查,第一站就來到這裡。」
手中佛珠轉動,在通體碧綠的佛珠裡面,仍然是有一顆黯淡無光,毫無任何特殊的珠子。
「師傅……」
法慈想到了普泓,嘴上張了兩下,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法慈師侄。」
普智拉著法慈,說道:「當今的弟子裡面,你的資質最好,修行最高,現在被指派到了這太安寺,也是一場歷練,望你能多多鑽研佛經,領悟般若。」
大梵般若,最主要的在於般若二字。
般若,就是終極的智慧。
正如同是青雲門的「太極玄清道」,玉清,上清,太清這三重境界一樣,據說,這上清境界,都是青雲門的首座,而達到過太清境界的,唯有當年的青葉祖師。
天音寺的大梵般若也是一樣,領悟到了般若的,唯有當年創立大梵般若的僧人。
「師叔,裡面請。」
法慈對普智躬身,邀請普智往前走去。
普智微微點頭,當先的走在前面。
寺廟裡面流光璀璨,鎏金在朝陽的映射下燦爛耀眼,菩提樹一片祥光,敲木魚,誦佛經,太安寺里一片安靜,頗為神聖。
「法慈師侄,我聽聞這太安寺里,有一座舍利塔,供奉歷代高僧的舍利,塔在何處?」
普智來此,主要是那大凶之物噬血珠。
這噬血珠經過他多年加持大梵般若,已然是不能影響常人,也沒有能夠將方圓十里吸成人幹的神妙,普智本想要將這噬血珠放在天音寺,但念及天音寺裡面修行者多,若是門人弟子心生貪念,將這噬血珠拿出去生事,到時候還是一番波折。
因此,普智遍觀天下寺廟,最終想到了這舍利塔。
舍利,都是歷代高僧的骨頭,自有神異,若將這噬血珠放在舍利塔里,有歷代高僧的舍利鎮壓,再有梵音日日洗禮,這噬血珠必然是不能再有害人之能。
「舍利塔就在前面。」
法慈引導,帶著普智往舍利塔而去。
及至門前,法慈終於是忍不住,問道:「敢問普智師叔,那青雲門,是否有一個十二代的前輩,您曾經向他問過長生之法?」
「嗯?」
普智停住,回過頭來,說道:「確實有此人,不過此人是青雲旁支,在青雲子逝世後就岔出去的分支,身有神術,能知過去將來,只是渾然沒有修為。」
在這時代,消息閉塞。
林動枯井生泉,在太平鎮降大雨,這些消息都沒有傳到太安鎮,也沒有傳到天音寺,因此,普智是拿著過去的目光在看待林動。
「哦?」
法慈語氣一變,頓覺一線生機。
「如此,此人其實和青雲門沒多大相干?」
兩隻手不覺就攢成拳頭,對這個問題,法慈實在有些緊張。
「是沒多大相干。」
普智轉過頭去,說道:「青雲知道他的消息,也是我代為傳達,只是在預知一道,此人確有玄妙。」
能夠在地上畫出九宮格,然後扔銅錢,一來二去,將他的身份推算出來,這份能力已經是讓普智驚訝,更是能夠算出三十年前大沼澤,他在那裡得到了噬血珠這種事情。
「普智師叔……」
法慈本想要說出林動死在這裡的事情,但轉念一想,將這事情給咽了下去,說道:「內急,我失陪了。」
普智慈眉善目,微微一笑。
法慈不在他的身邊,也正和他的意思,看到了法慈離去,普智悄然的走上了這舍利塔。
「你們……」
法慈招呼身邊的和尚,小聲說道:「快去大雄寶殿,將裡面的那個人給找個地方埋了。」
既然從普智那裡知道了林動並非是青雲緊要的人,法慈就有了將這個事情徹底掩蓋過去的念想,這太安寺能有今日盛況,皆是出自他的經營,和尚沙彌對他自然有盲目崇拜,在這太安寺里,法慈也是說一不二的。
和尚聞言,也沒有多言,轉身就著令開始操辦。
「今日之事,不可對任何人胡言!」
法慈又叮囑一句。
和尚領命,立刻就帶人操辦起來。
處理了林動,法慈感覺心頭巨石已去,不由就舒暢起來,臉上自然掛著慈悲的笑,向著普智所在的舍利塔位置走去。
待到普智從舍利塔中下來之後,手中的翡翠念珠已經掩藏在衣袖裡面,和法慈一個照面,兩者心裡皆有鬼,不由互視一笑。
「師叔~」
「師侄~」
兩個人一同叫出,而後笑出聲來,居然還有些惺惺相惜。
「師叔,前往大雄寶殿。」
法慈伸手邀請,說道:「太安鎮的信徒純粹,給這佛祖的加以金身,您且進入一觀。」
普智微微點頭,隨著法慈的步伐就往大雄寶殿而去。
這是大雄寶殿已經清理乾淨,林動的「遺體」被和尚運走,在這太安寺的後山,草草的挖了一個坑,已然是將林動埋下。
普智打量著寺廟供奉的佛祖金身,但覺威嚴無比,工藝和金身都是無可挑剔,忍不住連連稱讚。
對於這寺廟裡面的金身,普智出身佛門,並無什麼反感之處。
在那天音寺里,有白玉為石,鋪墊九九八十一個台階,這佛祖金像,比起那白玉台階要差的遠了。
正觀摩間,突然有金光亮起,直衝鬥牛,方圓數里皆能看到,經久不絕。
就算普智身在太安寺的大雄寶殿之內,也能感覺到外面的寶氣沖天,一片燦然。
「可是有什麼法寶要出世?」
普智和法慈互視一眼,走出殿外。
法寶出世,基本上就是天現金光,提早宣告世人。
但見那金光出處,在於太安寺的後山,普智一手抓著法慈,遁光御寶,剎那間就來到了這太安寺的後山。
只見幾個和尚,沙彌手拿鏟子,鐵鍬,面前一片新土,而衝出金光處,就在這片新土中。
「這是什麼異寶?」
普智指著地上新土,對和尚們問道。
這和尚們先是看了法慈,而後諾諾的回應道:「並無異寶,只是剛剛在這裡埋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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