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夢想、分別、孤獨

  時間流逝,一開始燒得旺盛的火堆漸漸熄滅,那搖動的火焰也因此變得越發脆弱,為了不讓它徹底失去溫度,顧武又動身跑到其他地方找來了足夠的木材,並且慢慢加入到火堆裡面。

  打了個哈欠的尤莉去摩托車上拿來了她們經常使用的地毯布,接著她慢慢地鋪在地面上,最後她跟千戶、顧武兩人分別說了一聲晚安後倒地就睡,用外套當作棉被的她似乎很喜歡待在火堆旁邊的感覺。

  「等等,等等啦,尤你一個人就把毛毯全部蓋住了,我要睡在哪裡才好啊?」

  「不要啦……小千~不要啦~人家已經吃不下了,嘿嘿嘿……」

  一下子就睡得很沉的尤莉說起了夢話,對此表示無奈的千戶只好用自己的嘆息來抗議,畢竟她不想要把熟睡的尤莉吵醒。

  從自己的背包下方取下便攜睡袋的顧武將其扔給了千戶,她則是手忙腳亂地接住了。

  「這是做什麼?這個是你用來睡覺的東西吧?難道說等等顧武先生不睡覺了嗎?」

  「不用擔心,那上面可沒有酒味哦……」

  「不是的,我不是擔心這個,只是……」

  抬起手阻止千戶說下去的顧武直接靠在了自己的登山背包之上,仰望星空的他輕聲說道

  「我還有一些需要考慮的事情,所以今天估計會睡得很晚,因此拿給你們年輕人用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年輕人什麼的……顧武先生看起來也就比我們大幾歲而已。」

  「即便如此我也是一個大人,而你們仍舊是小孩子。」

  「的確對於顧武先生來說我們是小孩子也說不定,但是我們已經不是曾經的我們了;尤莉她雖然平時吊兒郎當,但是需要她的時候她還是靠得住的。」

  說到這裡的千戶將目光放在尤莉的手上,今天一直在搬運石塊、翻找廢墟、撿拾柴火,所以讓她的手指上面滿是細小的傷口,有必要在明天清洗和用繃帶保護一下。

  聽到她這麼說,顧武可沒有反對的理由,因為尤莉的確十分努力。

  比起一般的求生者,尤莉有時候更加的果斷,有時候顯得十分勇敢,同時還說出了『跟絕望友好相處』這種話,她生存下來倒也不是什麼令人意外的展開。

  至於千戶……如果沒有尤莉的話她估計很難前行,而反過來尤莉也需要千戶的幫助。

  末世之中多一個值得信賴的朋友比起找到一部分物資更加難得。

  「那麼你們就是打算不斷朝著上層前進,直到達到頂部為止咯?」

  「是的,我們想要知道頂部到底有什麼,說不定那裡的環境跟這裡完全不同,是一個可以輕鬆生活下去的地方,到時候我們一定會把顧武先生也一起叫過去,如果德爾爺爺和他的女兒也找到的話,那就更好了!然後是其他人……其他活下來的倖存者……」

  少女的溫柔絕非是同情心泛濫的表現,因為生活在這個世界的她明白要面對的困難,所以在自己獲得幸福的時候,也希望相遇的、幫助過的、被幫助的人也可以獲得幸福。吧書69新

  「不錯,有夢想是一件好事,總比起漫無目的地跑動跑西好多了,我也挺好奇那和上面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顧武知曉她們的未來,也知曉頂端的風景,可是他沒有劇透的想法,那是由於他認為向眼前的少女劇透是相當白痴的行動。

  等到她們結束了這次旅程,然後再次相遇的時候,顧武才會想著改變她們的未來,而不是當下就毀掉她們的夢想,否定她們努力走到現在的一切。

  「唔……這個……」

  「拉鏈的話就在旁邊哦,對,那個黑色的,要不然是打不開的。」

  「好神奇的東西,跟想像中的完全不同。」

  千戶對於顧武的能力很好奇,對於顧武擁有的東西很好奇,但是她沒有不斷追問,因為她明白這改變不了什麼。

  很快千戶把睡袋打開鋪在地上,鑽進去的她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呼……好溫暖,而且好大……」

  「我特地買了大一號的,畢竟想要在裡面翻身呢。」

  睡進去的千戶相當十分嬌小,相信尤莉也一同睡在裡面都沒有任何問題。

  「那……顧武先生的夢想呢?繼續在這個世界冒險嗎?」

  「沒錯,我的冒險才剛剛開始,這樣的感覺……」

  顧武的夢想就是不斷冒險,最後到達彼端結束自己的冒險旅程,迎來自己想要的結果。

  「已經很晚了呢,我再找點柴火回來。」

  「麻煩顧武先生了……」

  「稱不上麻煩,這只是我只是想要做的事情罷了。」

  因為剛才和千戶又聊了一會兒天的關係,所以顧武沒注意往火堆裡面加入了較多的柴火,為了保證它能夠燃燒到太陽再度升起,木材還是需要的。

  這個世界雖說各處都是混凝土牆壁跟鋼鐵過道,但原本房間裡面的木製家具還沒有完全腐爛,而它們也是柴火的主要來源。

  抱著一捆柴回到營地的顧武發現千戶還沒睡,她睜大眼睛看著火光搖曳的火堆。

  「怎麼了?睡不著?」

  「因為我很佩服顧武先生,德爾爺爺也是,一個人在這樣的世界生存、冒險,我如果跟尤莉分開的話……我不會讓它發生的。」

  「還真是堅強。」

  「不要告訴尤莉哦,再說了顧武先生真的比起我厲害多了。」

  千戶露出了一臉佩服的表情。

  對此顧武報以微笑。

  堅強啊……顧武可沒有變得軟弱的想法,也不可以有,如果變成了軟弱的人,就再也無法改變現狀了。

  明明『活下去』只有三個字,想要實現它卻顯得無比艱難。

  噼啪!火堆發出炸裂的聲音,千戶也跟著對顧武說道。

  「顧武先生,剛才我在想……唔……!!」

  睡相不怎麼好的尤莉一隻腳放在了千戶臉上,說話被打斷的千戶哼了一聲,用手開始撓她的腳底。

  「哈哈哈……小千,別這樣,哈哈,不是這樣玩的哦!嗚哇!唔………小千……」

  扭動身子的尤莉一邊笑一邊移動雙腿,最後放在進入了睡袋裡面的千戶的腰部附近。

  「唉……真是一個笨蛋。剛才……我剛才在想,顧武先生會不會來自於異世界。」

  「挺有趣的想法,為什麼那麼認為呢?」

  猜得沒錯,但顧武沒有表示肯定的理由。

  「因為顧武先生的很多行為都不像是普通的人,能力、食物、看法等等,所以我就猜想了一下。」

  「這個問題我可無法做出準確的回答,下次見面的時候再告訴你答案吧。」

  「該不會……真的是外星人?!」

  千戶比起剛才興奮不少,不過她也知道那種想法十分離譜。

  「德爾爺爺,現在在下一階層的哪個地方呢?」

  「不清楚,他多半知道自己女兒前進的方向吧,即便是不清楚,只要估算一下前進花費的時間就知道大致距離了,當然還有生火當作信息的手段。」

  找人的方法有很多,至於是否奏效就看運氣了。

  「希望德爾爺爺成功。」

  「就德爾老爺子那個倔脾氣,不成功是絕對不會停下來的。」

  「顧武先生也有點那種感覺。」

  「我可沒有那麼執拗。」

  「往好的方面來說就是堅定,同時也很冷靜,像是小說裡面的主人公。」

  是麼……

  顧武往火堆裡面加入木材的同時再度露出笑容。

  「如果是那樣就好了。」

  過了一會兒顧武聽到打哈欠的聲音。

  「啊~」

  千戶看上去有些疲倦,縮在睡袋裡面的她對顧武說了一聲『晚安』,緊接著便跟尤莉一樣進入了夢想。

  「恩……晚安。」

  夜還很漫長,稍稍有些睏倦的顧武放下手中的柴火,靠在登山背包上面的他也說了一聲晚安,打算小睡一段時間。

  ————

  顧武起得很早,不是因為天氣天冷,相反今天的早晨十分溫暖,他只是因為想了一些事情而沒有陷入深層睡眠當中。

  回去之後該做的事情,其中就有如何管理自己的世界、如何解決他們的矛盾、如何把角色召喚過來、如何變得更強、如何跟弗利薩溝通,還有取得權限之後又該讓系統做些什麼,這些都是他思考的問題。

  伸了個懶腰,由於天氣十分暖和的關係,顧武的疲倦被消滅了大半,他認為自己可以繼續前進了。

  移動目光,顧武交給千戶的睡袋不知何時變得鼓鼓的,原因是尤莉也跑了進去。

  至於火堆,目前它還剩下點點余火,再過不久就會熄滅了。

  站起來的顧武開始活動四肢,他不打算把登山背包背起來,因為回去之後的他可用不上這些東西。

  「笨蛋……尤……那是我的……」

  「啊嗚~啊嗚~好好吃啊,小千……」

  在溫暖的睡袋裡面說著夢話的兩名少女做著不同的夢,千戶的夢估計不怎麼有趣,而尤莉的夢顯然讓她覺得幸福。

  「那麼……下次再見。」

  顧武動身離開了營地,往兩名少女前進的反方向走去。

  他沿著未曾走過的道路不斷前進,翻越了橫檔在路途中間的高樓大廈之後,顧武的視野頓時變得開闊起來。

  站在頂部的他還是可以看到身後那睡在睡袋裡面的兩名少女,若是往前方看去,是沿著建築群分散開來的道路、小型橋樑、鐵質走廊等等。

  偶爾可以聽到某個東西運作的聲響,這座勉強『活著』的城市尚未完全走向終末,它的未來仍舊在不斷延續著……

  生活在都市上面的倖存者又如何呢?

  顧武不清楚他們的未來,只知道千戶和尤莉能夠不斷攀登,一直走到頂部。

  不過顧武相信每個人都是相當強大的存在,因為這個世界既不溫柔也不有趣,所以活下來的人等於是戰勝了殘酷、克服了無聊,是相當厲害的壯舉。

  現在的顧武踩在劈啪作響的石子道路上,他呼吸著早晨新鮮的空氣,感受著腳底下傳來的些微震動,這便是這個世界的脈動。

  成功穿過了石子道路,前方出現的是較為平坦的街道。

  顧武往左側看去,視野裡面是一道溝壑,每隔一段距離便假設有橋樑,只是大部分都處於毀壞或者是半毀狀態,只有少部分橋樑保持著可以使用的狀態;右側就是居住房屋,它們表面留下了風吹雨打的痕跡,陰濕的角落還有不少綠色的苔蘚跟雜草。

  漫步於這種環境當中的顧武體會到了孤獨。

  有人孤獨是一種常態,仔細想想的確如此。

  他人對你的理解,他人對你的讚賞,他人對你的嘲諷,他人對你的肯定,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人』,並非自己,恰恰在很多時候只有自己可以理解自己,這樣的孤獨可以說是隨處可見。

  成為了經紀人的顧武當然看起來不怎麼孤獨,可實際上只有他一個人知道要面對什麼,需要去解決什麼。

  要把自己的想法跟問題告訴他們嗎?

  告訴霞之丘?告訴阿爾泰爾?其他人同樣也是,作為主人公的他們有自己要完成的任務,可沒有多餘的精力。

  只是顧武有的主人公會幫助自己,但他並不打算把這份壓力分給他人,畢竟顧武打算自己完成,讓系統不再是命令自己的系統,而是被自己控制的系統。

  「這就是孤獨者的戰爭。」

  想了想,顧武覺得剛才的發言還真是中二……

  【回應宿主,本系統一直沒有破壞宿主夢想的想法,也不是宿主的敵人,只是打算讓宿主變得比起以前更加的優秀,符合本系統最初的計劃。】

  「都說了別突然出現啊,加個提示音什麼的,而且你剛才的發言不就是把我當作一個試驗品麼?所以別想著能夠一直如願啊,至於現在……速度準備傳送。」

  【回應宿主,那些都不是本意,另外系統傳送準備完畢,即將開始。】

  「效率還是挺高的。」

  【回應宿主,因為傳送者只有宿主一個人,所以十分簡單,宿主的孤獨帶來了好處。】

  哼,顧武嘲諷地笑了一聲。

  「都說了孤獨是一種常態,我可不會為此感到不便;另外說到底,正因為孤獨,才會有相遇,這可不是什麼壞事兒,不是麼?」

  下一刻,顧武被傳送離開,這個世界的旅程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