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是鬼……」
「你才是鬼!」
「你是鬼差?」
克洛諾斯笑道:「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是這副打扮,你現在才認出來?」
是啊,鬼差一直帶著兜帽,永遠看不到他的臉,和克洛諾斯一個模樣。
「我,我,我見過的鬼差,也,也不是很多,你,你,你去過……」
「我當然去過你們的世界,不然我靠什麼締造秦格斯大陸,你看他們長得像秦人嗎?他們只是在我的指引下學會了秦人文化。」
「你,你,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裡?」
「因為我有一件重要的東西壞了,要你幫我修好它。」
「我不,不會修東西……」
「你會修,但就是不太聽話。」
「為,為什麼選中了我?」
「因為你夠頑強,在侏羅紀活了八十二年。」
「神王,為,為什麼去當鬼差?」
「不懂是吧?沒關係,跟我走,我還可以教你,」克洛諾斯蹲在曼達面前,「趕緊把願望說出來,這裡的事情在這裡了結,我可不想欠你什麼。」
「我,我,我……」曼達儘量捋直了舌頭,「我有兩個問題要問你。」
「一個願望回答兩個問題?你太貪心了。」
「只是回答問題,不出錢,也不用出太多力,不吃虧的。」
「還別說,你這點還真有點像赫爾墨斯,我可以回答你兩個問題,但要提醒你一句,別問太複雜的問題,比如說我為什麼能去你的世界,比如說我讓你修什麼東西之類的問題,問了這樣的問題,你會受到懲罰!」
曼達摁住了自己的腿,讓它們儘量不再抖動:「第一個問題,神血石的規則是什麼?為什麼我不能從神血石里盜取技能?」
「你可以從神血石里盜取技能,在神血石的中央,三條線打了一個繩結,這是我給神血石制定的規則,
在人的身體裡,有了生命的浸潤,繩結會變松,力量會釋放出來,人會擁有神力,尤其在同源的身體裡,繩結會打開一半,讓神力均勻流淌,讓信徒獲得穩定的力量來源,
但如果在不同源的身體裡,繩結會忽松忽緊,力量不規律的釋放,直至激發人身體最原本的潛能,來自於混沌的潛能,讓人逐步陷入迷失。」
曼達一臉茫然道:「我沒有看見那個繩結。」
「繩結很小,比麥粒還小,難道你以為神血石里有個蝴蝶結嗎?第一個問題回答完畢,第二個問題。」
曼達本想問一下解開繩結的方法,卻又覺得這不是一個問題。
他肯定能看到那個繩結,也可以用神力撬動那個繩結,明知答案就不要浪費提問的機會。
他想到了另一個更重要的問題,這個問題可能會幫助他解決很多謎題,因為他會贏得另一位神靈的信任。
「你是他的信徒嗎?」
「誰的信徒?」
「卡俄斯。」
克洛諾斯沉默了半響,周圍所有的紅線全都亮了起來,曼達趕緊閉緊了雙眼。
過了許久,紅光褪去,克洛諾斯緩緩回答道:「我是。」
是祂,果真是祂。
祂必須要承認,這是祂和卡俄斯的約定!
「你就是卡俄斯的第一位信徒,你擁有混沌的一部分力量,是你寫下了智者之書,對麼?」
「你的問題已經問完了,你的願望已經實現了,現在你該跟我走了。」
「不走。」曼達猛地扯起了身後的潘神,兩人瞬間消失在了迷霧之中。
「天體?他飛了?」
克洛諾斯低頭一看,地上留下了一攤水印。
曼達一直在流汗,腿一直在抖動,克洛諾斯沒想到,他竟然用汗水在地上做出了一個標記。
「你和克利俄斯還有來往,克利俄斯,最難纏的傢伙,」克洛諾斯長舒一口氣,「好在這次得手了。」
曼達用飛升之術,純粹是無奈之下最後一搏。
整個房間都被克洛諾斯的紅線封堵了,曼達實在找不到其他離開的方法,連巫畫都鑽不進去,也沒有打開冥界的機會。
沒想到飛升之術還真的好用,飛起的三尺之地變成了天體,完全無視紅線的阻隔,瞬間飛到了城堡之外。
曼達長出一口氣,開始回憶此前的經歷。
如果不是克洛諾斯直接挑明,他做夢也想不到克洛諾斯會是鬼差。
克洛諾斯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把曼達帶到這個世界上?祂去前前世的世界當鬼差又是為了什麼?祂創建秦格斯大陸又是為了什麼?祂為什麼要把這一切告訴自己?
一連串疑問在腦子裡徘徊,可曼達當前只有一個迫切想法。
飛高一點,飛快一點。
等飛躍到了一層壁壘之上,曼達聽到了天體之神的聲音:「你怎麼敢把其他神靈帶到天體上來?」
曼達看著潘道:「他失去了意識,什麼都聽不到,我現在處境危險,克洛諾斯正在追擊我,我需要你的幫助。」
「克洛諾斯?」天體之神長嘆一聲,「你為什麼會得罪了祂?你到底得罪過多少人?」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先想辦法讓我飛快一點!」
「祂還在下面嗎?」
「是的。」
「那上升就沒什麼意義了,儘快移行吧!」
「我快不起來,所以需要你的幫助。」
「你快不起來我也沒辦法,這不是我能幫你做到的事情!」
「至少告訴我一些技巧。」
「沒有那麼多技巧,曼達·克勞德賽,你仗著自己天賦好,從來沒有專心鑽研過技能,你知道我在移行之技上花了多少心血?」
「現在是教訓我的時候嗎?幫我想想辦法!我要是被祂抓了,你也沒好日子過!」
「你會出賣我嗎?」
「以我的尊嚴和血性,怎麼可能不出賣你?」
天體之神苦笑一聲道:「你比我更擅長逃命,移行之技最快也快不了多少,你在天體之中,克洛諾斯很難感知到你,只要能逃出克洛諾斯的視線,就立刻降落,還得想辦法用你自己的手段逃走。」
「我怎麼知道有沒有逃出祂的視線?」
「探頭出去看一眼!」天體之神怒道,「你連這點勇氣都沒有嗎?」
曼達製造了一個出口,小心翼翼伸出頭,四下看了看,沒有感受到注視感。
奇怪,克洛諾斯好像根本沒有追擊曼達,那他大費周折搞這一出的目的是什麼?
難道是因為無法破解飛升之技,所以克洛諾斯放棄了追擊?祂完全可以不給自己使用飛升之技的機會,祂要真想抓住自己,會有一百種不重樣的方法。
祂早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完全可以在小院裡埋伏自己,沒必要把曼達引到城堡,宅院裡有強大的法陣,單憑赤熛怒就足以制服曼達,甚至不用克洛諾斯親自出手。
想不明白,想不明白的事情太多,曼達現在堅信克洛諾斯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神靈。
回到地面上,已經是城外,潘氣息極度微弱,曼達還是不敢去冥界。
他踩著飛鞋連飛了兩天兩夜,途中遭遇了兩場暴雨,在落地之前,不慎被雷劈了一次。
宙斯沉眠了這麼久,祂的權柄在誰手上?
如果是在赫爾墨斯手上,這可就太過分了,我幫你救了兒子,你用雷劈我?
其實這不關赫爾墨斯的事,這個地方有些特殊,曼達到達的這座城市叫做雷靂城,是拜爾國雷最多的城市。
曼達背著潘進了一座莊園,莊園的管家趕緊把曼達和潘神迎進了房間裡。
這座莊園屬於曼達,是他在拜爾國的落腳點之一,吃了些東西,曼達不敢休息,立刻畫了一幅巫畫。
他要離開拜爾國,他覺得這裡離克洛諾斯還是太近了。
離祂越遠越好,越遠越好。
「等我走之後,一個四分沙漏的時間,把這幅畫燒掉。」曼達叮囑好了管家,帶著潘從雷靂城穿到了王都的巫畫之中。
筋疲力竭的曼達把潘神安置在了密室里,擺好祭台向赫爾墨斯祈禱。
潘的眼皮能動了,祂睜開了眼睛,看著曼達的背影,看著他破爛的衣衫,看著他凌亂的頭髮,看著一路風沙在他身上留下的傷痕。
祂的嘴唇顫抖了半天,終於說出一句話來:「我都聽到了。」
祈禱聲停止了,曼達低聲道:「你聽到了什麼?」
「你和克洛諾斯,你和克利俄斯,所有的一切,我都聽到了。」
話音未落,曼達的手指,橫在了潘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