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鐘聲,意味著有教堂。
馬德薩每次都在教堂現身,如果他的吟唱技中混雜著鐘聲,就證明他現在還在教堂里,眾人就能鎖定他的位置。
這就是奧德修斯的可怕之處,他總能利用最短的時間找到最關鍵的線索。
曼達仔細聆聽了一小會,微不可聞的吟唱技就像一把鋒利的小刀,在他的內臟里輕柔的切割。
這種切割不易察覺,甚至沒有任何不適,可等察覺到情況不對,恐怕已經像車夫一樣送命了。
曼達嘗試用原初之力抵消吟唱技的傷害,卻發現只能抵消一部分。
難道對方的吟唱技之中也有原初之力?
思索間,曼達聽到了鐘聲,回憶了一下王都周圍的布局:「距離這裡最近的教堂在南邊,大概有三里的路程,你們堵緊耳朵,我會讓馬跑得儘量快一點。」
說話間,曼達跳上了車夫的位置,拿起了馬鞭,趕著馬車向南走,奧德修斯非常詫異:「你要主動去找他?我們應儘快離開這裡,儘量躲避他的吟唱技,現在不是和他硬拼的時候。」
美杜莎冷笑道:「難怪你一生遭到無數嘲笑,你的懦弱真令人齒冷。」
「我們正在被馬德薩的技能傷害,現在撤退不是懦弱,是最明智的選擇!」
曼達喝一聲道:「別吵了,沒變化!」
奧德修斯怒道:「什麼東西沒變化?」
「聲音沒變化!」曼達喊道,「我們正在往南走,正在靠近教堂,吟唱的聲音應該變大,可現在聲音沒有變化!」
曼達停住了馬車,回頭看著眾人。
美杜莎的額頭上冒出了汗珠,她似乎感到了吟唱技帶來的疼痛:「要不然我們……往北走試試!」
奧德修斯道:「別說這種蠢話,我們中了敵人的傳音術,無論我們去哪,我們的耳邊都會迴蕩吟唱聲!」
曼達喃喃低語道:「我們為什麼會中了傳音術?」
奧德修斯搖頭道:「我說了,馬德薩是神,他有無數種方法對付我們,我們現在必須儘快想辦法擺脫傳音術,否則會被吟唱技殘害至死!」
斯芬克斯道:「這沒道理,就算神靈想使用傳音術,至少也得有個標記,一般來說應該是符咒,否則他無法追蹤我們的位置。」
奧德修斯道:「女士,我還不知道你的身份,但希望你能認清事實,我們無法揣度神靈的力量,我們對神靈了解的太少,甚至一無所知!」
斯芬克斯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沒有說話,美杜莎忍不住笑了一聲:「聽到了嗎,他說你一無所知。」
「現在不是說笑的時候!」奧德修斯非常焦急,「克勞德賽大人,請儘快呼喚潘神,讓他幫我們解除傳音術。」
曼達搖頭道:「她說的對,至少得有一個標記,我們這一路上是不是拿過別人什麼東西?」
奧德修斯道:「就算一定要有標記,也未必是在路上,也許我們在王都的時候已經中了符咒。」
「要真是那樣,馬德薩早就動手了,我們也早就沒命了,標記應該做成不久,想想這一路上我們遇到過什麼?」
美杜莎道:「我們一路上連人都沒遇到,怎麼可能中了符咒?」
奧德修斯道:「我們遇到過一群乞丐,難道是他們動了手腳?」
斯芬克斯道:「一群快餓死的孩子而已,他們能動什麼手腳?」
奧德修斯道:「女士,我看到你給他們錢了。」
斯芬克斯道:「兩個銀幣而已,我確信他們就是普通人,連信徒都算不上。」
「你給了他們兩個銀幣?」美杜莎詫異的看著斯芬克斯,「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斯芬克斯平靜的回答道:「樂善好施是美德。」
「你懂什麼美德!」美杜莎咆哮道,「你個攔路搶劫的還敢說什麼美德?」
斯芬克斯咬牙道:「我什麼時候搶劫過?」
「你在路上攔殺行人,這和搶劫還要狠毒!」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奧德修斯不明白雙方的意思,但曼達心裡非常清楚。
斯芬克斯在成神之前和美杜莎一樣,處在了凡人之上,神靈之下的尷尬境地。
在那段歲月里,祂做了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祂在路上攔住行人,出各式各樣的謎語,如果答錯了,祂會吃掉那個行人,如果答對了,祂會自殺。
但實際上沒有人能答對祂的問題,因為只有祂知道問題的答案,祂也可以隨時更改答案。
直到遇到了和赫拉克勒斯同時期的英雄俄狄浦斯,斯芬克斯終於承認對方答對了祂的問題,祂選擇了跳崖自盡,可祂並沒有死,而是成為了真神。
沒有人知道祂這麼做的原因,可能和某份契約有關,斯芬克斯曾作出過如此兇殘的行徑,為何會對幾個乞丐大發善心?看來曼達對祂的了解還是不夠深入。
他盯著斯芬克斯的右手看了片刻:「你手遞手把銀幣給了乞丐?」
「我想把錢丟出去,可一個男孩從我手上把銀幣拿走了。」
曼達讓斯芬克斯攤開了掌心,上面有些許污跡。
「可能是油污之類的,我搓了半天,沒搓下來。」
曼達搖搖頭道:「這不是油污,是藥粉。」
奧德修斯驚呼一聲道:「馬德薩就是用這些藥粉追蹤了我們的位置?」
美杜莎看著斯芬克斯,蛇眼露出了寒光:「你怎麼可能分辨不出藥粉和油污?你分明是在撒謊!」
斯芬克斯怒道:「你以為我背叛了曼達?就算我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也得珍惜我父親的生命,你自己聞聞,這哪裡有藥粉的味道!」
曼達相信斯芬克斯沒有撒謊,他懂得巫術,但他也無法分辨出這是什麼藥粉,只是看出了這片污跡的價值。
斯芬克斯摸了摸手上的污跡:「如果這真是馬德薩派人所為,我可以反過來追蹤到馬德薩的位置。」
祂剛要施展神力,卻被曼達阻止了。
斯芬克斯一個月只能使用一次力量,現在用了,接下來也別指望祂戰鬥了。
微不可聞的吟唱聲還在耳畔縈繞,曼達拿出了一枚信使符咒,將它扣在了斯芬克斯的掌心裡,將耳朵貼在銀幣上,搜尋著藥粉和馬德薩之間的聯繫。
看著斯芬克斯的掌心托著曼達的臉,美杜莎一臉憤恨,不多時,曼達抬起頭道:「在城北!城北的教堂里!」
斯芬克斯道:「我們現在立刻去城北,為了證明我的清白,開戰的時候,我會沖在最前面!」
美杜莎皺眉道:「這塊污跡怎麼辦?難道我們一路聽著吟唱去城北?」
斯芬克斯道:「你要信不過我,可以把我的手砍下來!」
「砍有什麼用,砍了也能長出來!」美杜莎露出了蛇牙,「我要用蛇毒把你這隻手廢了!」
「別那麼衝動!」曼達從冥河島嶼拿出了一個鐵盒,取出些許油脂,抹在了斯芬克斯的掌心上,等待須臾,那塊污跡溶解在了油脂之中,被曼達整個剝離了下來。
隨後,曼達把油脂塗在了馬車上。
美杜莎大驚:「你這是做什麼?為什麼不把藥粉毀掉?」
曼達道:「我要是把藥粉毀了,馬德薩一定會發現。」
美杜莎道:「你的意思是馬車不要了?這裡離城北可不算太近,就算走冥界,一進一出也得浪費不少時間。」
「別擔心,」曼達取出了赫爾墨斯給他的假雙蛇杖,「我們騎著這個飛過去。」
奧德修斯微笑道:「我已經順利離開了王都,接下來的事情我就不參與了,克勞德賽大人,我會把神器的下落告訴你,在今後的歲月里,我們有緣再見。」
曼達點頭道:「一路保重,無論此番我們能否擊敗馬德薩,千萬不要擔心,我一定會出賣你的。」
「你……這又是何必呢?按照我們的約定,只要讓我離開都城,交易就算完成了,何必要跟馬德薩拼個你死我活?」
曼達道:「現在不拼,你可能走不出十里就會遇到馬德薩,到時候還有誰能幫你?」
奧德修斯一臉無奈,跟著眾人騎上了權杖。
曼達在最前面,之後是美杜莎,後面是斯芬克斯,最後是奧德修斯。
權杖剛一起飛,奧德修斯痛呼一聲道:「慢一點,這很疼!」
美杜莎皺眉道:「叫什麼叫,這能有多疼?」
「能有多疼?」奧德修斯苦笑一聲,「反正你永遠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