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行走的祭壇

  楚伊特在城外還買了一座宅邸,曼達從冥界把眾人帶到宅邸里,讓美杜莎照顧熟睡中的眾人,他又重新回到了城裡的宅院。

  天快亮了,阿修拉夫蹲在瓦罐旁,正在吃昨天剩下的羊肉,曼達上前有給瓦罐添了些水,點燃了罐子下的木柴,在翻騰的氣泡中,羊肉和作料的香味飄進了鼻孔。

  阿修拉夫丟了一塊羊骨頭,頗顯不耐煩道:「我可以吃生的,不必這麼麻煩!」

  曼達笑道:「我比你更喜歡吃生的,可吃飯就該這麼麻煩。」

  「我吃過一整頭牛,小牛,生的!」

  「我吃過的東西可比牛可怕的多,這也沒什麼好炫耀的。」曼達盛了一碗湯給阿修拉夫,阿修拉夫喝的太急,被燙了嘴,唧唧歪歪抱怨了許久。

  曼達拿出了葡萄酒,兩人各自倒了一杯,邊吃、邊喝、邊聊:

  「你晉升到五階花了多長時間?」

  阿修拉夫面帶得意道:「五年。」

  一年一階?曼達也有些驚訝,這個速度可不比他遜色。

  「你在五階待了多少年?」

  阿修拉夫面帶不滿道:「我們不能繼續聊上一個問題嗎?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晉升的那麼快?」

  曼達搖頭道:「那些問題很讓你得意吧?可我不打算讓你得意,你要不爽可以不回答。」

  阿修拉夫低下頭道:「我在五階待了三十三年。」他真不想提起這件事,但他需要有人跟他說話。

  「三十三年?你被神靈遺棄了?」

  「你說話一直這麼難聽嗎?」阿修拉夫怒道,「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訴你的!」

  「原始神的信徒,五階以後想要晉升,還需要特殊的條件,對麼?」

  阿修拉夫點頭道:「需要秩序。」

  「什麼樣的秩序?」

  「我要是明白就好了。」

  「你的一階技是什麼?」認識了這麼久,曼達對阿修拉夫並不了解。

  「迷霧。」

  「二階技呢?」

  「還是迷霧。」

  曼達愣住了,阿修拉夫的臉上又出現了些許得意:「沒想到吧,我和你們不一樣,從一階技到五階技都叫迷霧,你沒有見過吧?」

  曼達一臉愕然道:「原來你和謝爾泰一樣!」

  「我,他,你……」阿修拉夫的臉漲得通紅,他痛恨曼達,也痛恨謝爾泰,「我,我和他是不一樣的,我的技能有變化。」

  謝爾泰的技能也有變化,但曼達不想再提謝爾泰,他想對阿修拉夫多一些了解。

  「我入階之後,身體可以化為黑霧,能以霧氣的形態行動,但只能維持三十次呼吸的時間,而且不能穿越任何阻隔,身體依舊沉重,從高處墜落同樣會摔斷腿,我試過……那個時候我很沮喪,我的技能沒什麼用處,只有在夜襲時能做短暫的掩護。」

  「晉升二階後呢?」

  「身體變輕了,我變成了可以飛行的霧氣,能維持一百次呼吸的時間,從高處墜落不會摔斷腿,但是遇到大風可能會撞在牆上摔斷肋骨,我試過……那個時候我很激動,在二階信徒中,我算的上強者。」

  「三階呢?」

  「沒有變化,」阿修拉夫搖搖頭道,「三階很讓人失望,我依然只是會飛的霧氣,飛的更快,更高,維持的時間更長,好像那個時候已經不再受時間的控制了,但依然無法穿過任何阻隔,如果不慎被掛在了樹上,可能幾天幾夜都不會被人發現,就算被發現了也未必有人願意救我。」

  曼達道:「你試過?」

  阿修拉夫沒回答:「那個時候我又沮喪了,在三階之中,我是弱者,可等到了四階,一切都變了,我可以讓黑霧滲透到事務的內部,那是我的一部分,就像我給你種下符咒那一次,我身體的一部分當時就進入了你的身體!」

  曼達瞪一眼道:「討打麼?別把話說得那麼噁心!」

  阿修拉夫一臉得意道:「自從到了四階,我的身份徹底發生了變化,我能穿過牆壁,我能穿過大樹,我能穿過屋頂,除了大地和山巒,我什麼都能穿的過去,我再也不用擔心自己會摔死,甚至不用擔心對方的武器,除了,除了那個……那個,什麼,我什麼都不怕了!」

  說到自己的弱點,阿修拉夫想戰術迴避,曼達笑一聲道:「你怕光,對麼?」

  「也,也不是什麼光都怕。」

  「你怕神罰者的聖光,除此之外呢?」

  「沒,沒有其他的了……」

  「真的麼?」曼達微笑道,「我這裡有一支阿波羅之箭……」

  「我怕阿波羅的光,怕許珀里翁的光,也怕赫利俄斯的光,怕普羅米修斯的天火,有一點怕赫淮斯托斯的火。」

  「還有呢?」

  「沒有了!」

  曼達活動了一下手指:「你就是這麼不誠實。」

  阿修拉夫遠離曼達兩步道:「我怕你的手指,很多人都怕你的手指!」

  「還有嗎?」

  「還有……就是五階之後的事情了,我晉升到五階後,不僅可以侵入,還可以溶解,你見到過的,我可以把人溶解在黑霧中,從那時起,我成了蒼狼國最強的刺客,也出現了最大的弱點。」

  曼達回憶了一下阿修拉夫的出手過程:「你用黑霧溶解敵人的時候,身體會遭到攻擊?」

  「是的,是嚴重的攻擊,在我溶解別人身體的前五次呼吸,後五次呼吸和中間的整個過程,都很容易遭到重創,在那種情況下,只要傷到黑霧就和傷到我的心臟沒有區別。」

  「被你吞噬的那些人,都像食物一樣,被你吃掉了?」

  阿修拉夫搖頭道:「我一天最多殺掉過七十多人,你覺得我吃得下那麼多嗎?那些人只是通過了我的身體,然後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被獻祭給了黑暗之神。」

  黑暗之神……祂的信徒就像一個移動的祭壇,祂竟然用如此直接的方式,把自己的利益和信徒綁在了一起。

  天很冷,湯很熱,肉很香,酒很甜,兩個人吃吃喝喝一上午,曼達發現阿修拉夫沒有他自己描述的那麼粗糙,他吃肉的時候會很小心的剔骨頭,酒量也不是很好,但每喝下去一杯,總要很有氣勢的把杯子拍在桌子上。

  「曼達·克勞德賽,我喜歡你這個人!」阿修拉夫擦擦嘴角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在蒼狼國有多麼大的名聲,我是刺客,但不是那種花錢就能請得到的刺客,在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算國王親自登門,我都懶得看他一眼,當初有一位狼王來找我(蒼狼國的諸侯,與大公或侯爵相似),一進門先拿讓人搬來了一千個金幣,我不缺錢,我根本沒理他,甚至都沒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又給我送來了兩個姑娘,長得模樣還算不錯,可張口說話的時候粗俗不堪,這樣的庸脂俗粉我看了就噁心!

  他還讓我做狼齒頭,你可能不知道什麼是狼齒頭,就是蒼狼人的子爵,我是什麼身份的人?我是五階信徒,我是無畏者!我會在乎那一點貴族身份?」

  曼達給阿修拉夫遞了一條羊腿:「你吃點肉,別光喝酒。」

  「不,不吃了,」阿修拉夫打了個飽嗝,抑制著想吐的衝動,他看了看天色,喃喃低語道,「這幫傢伙來的也太慢了。」

  他知道自己喝多了,但並沒有失去理智。

  他也不是完全在吹牛,他是個超一流的刺客,他知道刺殺了一名大人物帶來的後續反應是什麼。

  「我們是外鄉人,不管那騙子(楚伊特)疏通了多少關係,他們還是會第一個懷疑到我們,按照以往的經驗,他們早就該上門了,除非……」

  「除非他們不想聲張這件事,」曼達對這種狀況也不陌生,「周圍已經布滿了埋伏,以為我們逃不掉,他們應該會等到晚上再動手。」

  「你現在想做什麼?」

  「睡覺!」曼達打了個哈欠,「吃飽喝足了為什麼不睡?」

  阿修拉夫伸了個懶腰道:「說的有道理,我就喜歡你這樣的人!」

  兩人真就睡了,一直睡到了入夜時分。

  牆外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曼達懶得去理會,阿修拉夫倒是勤快,沿著牆根走了好幾圈,收了幾十個人頭,對曼達道:「看來他們有點看不起我們。」

  曼達一臉嚴肅道:「這不能忍,我得給黑暗之神送一份禮物。」

  說完,曼達來到屋頂,看著周圍試圖潛入的士兵,發動了提豐的風暴技,在狂風的席捲下,上百名拜爾士兵飛上了半空。

  阿修拉夫化身黑霧,在狂風中上下翻飛。

  不多時,一百多名士兵收拾的乾乾淨淨,阿修拉夫對曼達道:「就這點人也敢找上門來,這簡直是對聖者的羞辱。」

  曼達一愣:「你知道我是聖者?」

  「以前不知道,但一來到這個鬼地方就知道了,可能是因為黑暗之神喜歡寒冷,我在這裡提升了不少力量。」

  黑暗之神喜歡寒冷,難道復仇女神也喜歡麼?

  原始神都喜歡寒冷嗎?蓋亞喜不喜歡?

  齊格塞昏迷半年多了,來到這裡或許還有救。

  ……

  深夜,在外遊蕩的阿修拉夫回到了曼達身邊:「他們帶來了兩千多人,好像那個什麼大公也來了,我們還要打嗎?」

  「你怕嗎?」

  「我有什麼好怕!」阿修拉夫活動了一下肩膀,「和聖者並肩作戰,是我的榮耀!」

  他狂妄,自負,有點嘴欠,還總喜歡炫耀。

  但給他一個說話的機會,靜靜的聽他說一會話,他會信任你,感激你,因為他感受到了你對他的尊重,他也同樣會把尊重回贈給你。

  兩千敵軍已經來到了門外,撞門聲已經響起,阿修拉夫活動了一下肩膀道:「我等待你進攻的命令。」

  「控制你的靈魂,立刻陷入沉眠,你跟我說過,你能做到。」

  「沉眠?去冥界?」阿修拉夫指著外面道,「不打了?」

  「敵人全都出來了,還打什麼打?」曼達打開了冥界入口,「他來我們家,我們去他們家,見到好東西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