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的赫拉正在天后宮痛毆卡利斯托。
遍體鱗傷的卡利斯托沒有哀嚎,心裡甚至還在竊喜。
看到赫拉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讓她非常喜悅。
一名寧芙哆哆嗦嗦走進宮殿,跪地施禮道:「偉大的天后,潘神求見。」
「潘?」赫拉緊鎖雙眉道,「他來做什麼?」
「祂,祂說,想念您了,偉大的天后……」
「讓他滾!」
「祂,祂說我們欠了祂的東西,祂是來討帳的。」
「我欠了他什麼?」
寧芙答不上來,哆哆嗦嗦剛要離開,忽聽赫拉道:「讓他進來吧,把這個蠢貨扔出去。」
寧芙搭著卡利斯托走到了宮殿外,潘神看了一眼,疼惜的搖了搖頭。
他來到大廳,對著赫拉行了一禮,赫拉沒有說話,祂想看看潘的態度,祂剛算計了赫爾墨斯的獨苗信徒,按照祂的推斷,潘是來興師問罪的。
赫拉不怕潘,也不怕赫爾墨斯,就算赫爾墨斯當前的實力遠在祂之上,祂也有拼個你死我活的勇氣,這是天后應有的威嚴。
可潘神沒有問罪,沒討說法,祂根本沒有提起和曼達有關的事情,就像祂此前說的,祂是來討債的。
「偉大的天后,您手下的寧芙桑迪爾在秩序接管者的宮殿裡索要了很多食物,我想這件事您應該知曉了。」
赫拉一愣,沒想到潘會提起這件事,祂垂著眼角道:「一點肉和酒而已,你就為這個來討債?」
「東西雖小,卻有天后的承諾,我怎敢怠慢?」
「有我什麼承諾?」
「您告訴過桑迪爾,說只要得到食物,我可以對她為所欲為,偉大的天后,難道您要食言嗎?」
赫拉冷笑道:「去吧,做你想做的吧,我想那用不了多少時間。」
潘神笑著搖搖頭:「您誤解了我的想法,我要的不是片刻的愉悅,可能是因為我離開奧林匹亞山太久,我發現寧芙和繆斯們跟我有些疏遠了。」
「別說的那麼委婉,」赫拉嗤笑道,「在你隕落之前,她們就很厭惡你,從始至終從未改變。」
潘神乾咳一聲道:「總之我很孤獨,所以我想多留她幾天,當然,我不會因為那一點食物就提出這麼過分的要求,門外停著兩輛馬車,上面滿載羊肉和美酒,從今日起,我每天都會送來兩馬車的食物,直到三個月後,我把桑迪爾送還給您,您看這樣的交易還算公平嗎?」
赫拉上下打量著潘,祂不相信潘只是為了桑迪爾的姿色,雖然寧芙們都很厭惡他,但就目前諸神的處境,只要他拿出兩馬車的食物,會有很多寧芙願意脫掉裙子貼上去。
可赫拉的性情如此,祂習慣了蔑視和不屑,就算知道潘另有圖謀,祂也懶得多問一句。
「成交,三個月的時間,盡情享受吧。」
潘神深施一禮:「感謝您的慷慨。」
祂正要離去,又聽赫拉道:「你臉上的傷痕從何而來?」
潘神眨了眨淤青的眼睛,笑道:「為了些不值一提的瑣屑。」
「瑣屑?」赫拉顯然不相信潘神的話,可祂也不想追問,「桑迪爾是你父親送給我的侍女,三個月過後一定要還給我,赫爾墨斯既然接管了秩序,就得信守承諾。」
潘神再次施禮,微笑而去。
回到自己的宮殿,祂給躺在床上的桑迪爾餵了兩顆珍珠,能做的只有這些,能不能活下來要看她的運氣。
來到密室,看到赫爾墨斯神像下升起的迷霧,潘神整理了一下儀容,特地加深了臉上的迷霧,儘量不讓曼達看到他的傷痕。
祂深吸了一口氣,將身體和迷霧融為了一體。
曼達在祭壇前等了整整一天,終於在黃昏時分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偉大的潘神,桑吉拉還活著嗎?」
潘神一愣:「你怎麼知道她出事了?」
「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夢,」曼達如實回答道,「我知道那是夢,但那夢境非常的真實,我確定那就是真實的。」
「真實的?說說看。」
曼達如實的描述了夢境的內容,潘神捻著鬍鬚,對曼達的描述深感意外。
他的描述和潘神所見的完全一致,可為什麼曼達能夢到奧林匹亞山上發生的事情?
「看來你的神性已經超出了你所在的階層,」這是潘神唯一能給出的合理解釋,「我救下了桑吉拉,她喝了天河之水,應該是為了提升自己的力量,這對她造成了很大的傷害,能不能復原卻還難說,我不明白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她是否向你傳遞過消息?」
曼達點頭道:「有,我得到了赫淮斯托斯遺失的三件武器和一件來歷不明的神物,她告訴我千萬不要打開。」
「她向你下達了神諭?難怪她喝了那麼多天河之水,」潘神沉默片刻道,「你說還有一件來歷不明的神物,是不是也和其他三件武器一樣,包裹在金球里?」
曼達點頭稱是,潘神緊鎖雙眉道:「奇怪,當初我和父親都去了秩序之山,只看到了三顆金球,第四顆金球從哪來的?」
曼達一臉霧水:「四個金球一起從墓穴里拖出來的,怎麼可能只看到三個?」
雙方全都陷入了茫然,老山羊一揮斗篷,身形消失在祭台上,但聲音還在:「跟我一起去看看。」
曼達來到了神殿,他能感受到潘神就在身邊,他讓奧格打開大門,但奧格死活不肯答應。
潘神輕輕點了點曼達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勉強奧格,過不多時,祂又示意曼達可以離開了。
回到密室,潘神坐在了祭台上,對曼達道:「我還是只看到了三顆金球,一顆在神像的左腳下,另一顆在神像的右腳下,還有一顆被你打開了,散落在了地上。」
曼達訝然道:「您沒有看到中間的那顆金球?」
「沒看到,」潘神面色凝重,「但我感知到了,有一種特別的誘惑。」
「對,就是誘惑!」曼達如雞啄米般點頭,「讓人無法抗拒的誘惑。」
「這是一個陰謀……」老山羊叩動著尖牙,「你打開的那顆金球里有什麼東西?」
曼達拿出了那根金骨頭:「我懷疑這是天河之尺。」
潘神拿著骨頭端詳半響:「你確定這是尺子?」
祂也沒見過天河之尺的樣子,曼達趕忙解釋道:「攥緊它,用神力集中意念,可以測量所有的距離。」
「這可難說,」老山羊撇撇嘴道,「或許是別的神物也不一定,等我找赫淮斯托斯做個驗證。」
潘神把骨頭還給了曼達,曼達詫道:「為什麼不帶去奧林匹亞山?」
「天河之尺與金骨架天平必須經過晉升祭祀送往奧林匹亞山,這是父親的囑託,你先把它保管好,至於那顆看不見的金球,」老山羊再三權衡,想到了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法,「我教你一個祭祀的儀式,你把它獻祭給我,我再去找父親驗證,千萬要記住兩件事,第一,絕對不能打開金球,第二,要先向普羅米修斯祈禱,得到祂的允准之後才可以獻祭。」
按照老山羊的吩咐,曼達在普羅米修斯的神廟裡祈禱了一個下午,神諭戒指亮起了綠光,偉大先知答應了他的請求。
曼達還想著該如何說服奧格,卻發現奧格把中間的金球推到了神殿門口。
「偉大先知已經給了我指引,這顆金球交給你,但你絕對不能打開,其他兩顆金球也不能碰!」
奧格的堅定讓曼達頗感慚愧,布置好了祭壇,曼達一邊祈禱,一邊把燭油灑在了一百顆金幣之上。
金幣很快升騰起厭惡,等煙霧消失之後,金球不見了。
……
潘神弓著腰走在柱廊上,樣子十分滑稽。
一個路過的寧芙取笑道:「聽說你用兩車食物換走了天后的侍女,是不是用力過度,傷了你的老腰?」
潘神沒做爭辯,一笑置之,寧芙糾纏不休,潘神且在要害處狠狠摸了兩下,把寧芙嚇跑了。
祂的背上馱著曼達獻祭的金球,祂能感受到重量,能感受到形狀,可就是看不到。
從剛才寧芙的反應判斷,她也看不到。
凡人能看到的東西,神靈卻看不到,這種情況祂還是第一次遇見。
這是誰的手段?又是誰的陰謀?桑吉拉是知情者,可惜她不能說話,她被燒壞了舌頭和喉嚨。
看似沒有頭緒,但潘神已經有了推測,桑吉拉率先收到了消息,此事肯定與赫拉有關,這也是赫爾墨斯把桑吉拉安插在赫拉身邊的原因。
來到赫爾墨斯的宮殿,赫爾墨斯正在鏡子前修剪自己的鬍鬚。在奧林匹亞山上,赫爾墨斯大部分時間保持著英俊少年的形象,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少年的臉上長滿了鬍子,也是為了遮蔽臉上的傷口。
看到潘神古怪的走路姿勢,赫爾墨斯皺眉道:「你的腰斷了嗎?」
連祂都看不到,潘神有些懷疑自己的認知了。
「您真的看不到我背上的東西?」
赫爾墨斯愣了片刻,眨眨眼睛道:「誘惑的味道。」
潘神點點頭:「連我都快抵擋不住了。」
「快把它放下來,」赫爾墨斯上前撫摸著潘神帶來的東西,隨著指甲的滑動,祂聽到了清脆的剮蹭聲,「匠人的謎題,這是曼達找到的金球?」
潘神點頭道:「一共有四個,可我們只看到了三個,這個是看不見的。」
「大部分謎題都被解開了,好像還有……」
「還有一個,答案是三,曼達解開了謎題,但沒敢打開,桑吉拉給了他提示,幫他拖延了一會,普羅米修斯派出信徒阻止了他。」
「到底是什麼樣的寶貝,居然能驚動了普羅米修斯?」赫爾墨斯一笑,摸索著金球的裂紋,找到了最後一處機關,轉動了三次。
潘神後退兩步:「您可要小心。」
赫爾墨斯笑道:「這是我的宮殿,沒什麼東西能威脅到我。」
機關扭轉的聲音不絕於耳,原本看不見金球散落成了看得見的碎片。
在碎片之中,一個窈窕的身影慢慢站了起來,她昂起頭,在微風的吹拂下,長發自然分向兩邊,嬌美的臉龐上露出了讓人沉醉的笑容。
潘神深吸一口氣,說出了那個神靈和凡人都不願提起的名字:「潘多拉!」
美麗的女子看著赫爾墨斯,慢慢打開了手裡的陶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