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父子重逢

  托卡和布雷頓帶著謝爾泰的小兒子金弗,來到了七星山。

  謝爾泰住在尾星山的山寨里,這段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在剛到七星山的時候,他絕食過一段時間,後來在詩人反覆開導下,終於放棄了輕生的念頭。

  今天是個好日子,詩人特地給他送來了一罐酒。

  謝爾泰沒有喝酒的興致,詩人又開始了開導工作。

  「你的兒子就快來了,你要多拿出幾分精神,別忘了你的身份和使命,你還是大公,你正在西南征戰,千萬別把自己真的當成了階下囚。」

  謝爾泰不想說話,詩人長嘆一聲道:「你這個樣子可不行,如果被你的兒子看出了破綻,他就沒辦法活著離開,就算他能掩藏自己的情緒,等回到妙音城如果再胡說八道,只怕還是難逃一死,到時候不光他要死,他的母親和兄長、姐妹都得死,他們都死光了就留你一個人活著,你說這得多痛苦?」

  謝爾泰顫抖著接過了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到了下午,謝爾泰在山寨的大廳里看到了他的兒子,雖然極力克制,可淚水還是衝出了眼眶。

  他抱緊了金弗,眼淚一雙一行流個不停,詩人站在旁邊一語不發,就這麼靜靜的看著這對父子。

  謝爾泰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撫摸著兒子的髮絲,問道:「家裡一切都好麼?」

  金弗點點頭道:「都很好。」

  「你的母親好嗎?」

  「母親很好,只是經常發脾氣,她不太喜歡新來的大政務官。」

  大政務官。

  聽到這個名字,一絲怒色出現在了謝爾泰的臉上。

  可等看到詩人的笑容,這絲怒色很快消失了,謝爾泰也擠出了笑容,溫柔的對金弗道:「告訴你的母親,要聽從大政務官的安排,他是我的得力部下,他會守衛我們的親人和我們的土地。」

  這是事先設計好的台詞,謝爾泰雖然十分厭惡,但說的十分流暢。

  父子倆從午後一直聊到了黃昏,仿佛有說不完的話,直到詩人咳嗽了一聲,布雷頓這才從懷裡抽出了一封書信,交給了謝爾泰。

  看到布雷頓的樣子,謝爾泰真想立刻砍了他的腦袋,等看到書信的內容,謝爾泰恨不得立刻把信丟進火堆里,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想抱起兒子和這群人拼命。

  他真有機會,大廳里只有詩人、托卡和布雷頓,如果能順利發動技能,他或許可以抱著兒子衝出大廳。

  可衝出去了也沒用,自從來到七星山,詩人從來沒有用士兵看守過謝爾泰,他知道所有人都會受到規則的支配,但陷阱不會。

  這座山寨里布滿了陷阱,就算殺了詩人,就算殺了在場的所有人,謝爾泰也不可能活著離開。

  他打消了拼命的念頭,當著金弗的面寫下了一封文書,文書內容事先準備好了,謝爾泰要做的就是一字不差的默寫下來。

  他要把和貝薩流結盟的事情全權交給克雷奇·蒙奇克處置,並且再一次重申大政務官蒙奇克和他擁有同樣的權力,寫好了書信,蓋上印章,交給了布雷頓,父子分別的時刻也就到了。

  謝爾泰真心捨不得,他想和孩子多待一會。

  但他心裡清楚,孩子在這待的越久,就越可能看出破綻,哪怕說出了一句不該說的話,就可能把性命留在這裡。

  「回去吧,男子漢,」謝爾泰站起身來,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你長大了,要保護好你的母親,我還要在這裡戰鬥,下個月我將征服亂流城,我要把那裡作為封地送給你!」

  金弗仰頭看著父親,問道:「外面的士兵,都屬於您嗎?」

  謝爾泰點頭道:「都屬於我。」

  「這裡的土地都屬於您嗎?」

  「是的,屬於我們。」

  「我會日夜為您祈禱,您一定會攻占亂流城的。」

  「好,好孩子……」謝爾泰不想再跟兒子說話,多看一眼都可能哭出聲音,他轉過身去,做了個手勢,布雷頓會意,把金弗從大廳帶了出去。

  詩人和托卡也離開了大廳,他們想讓大公獨自待一會。

  站在山寨的門口,詩人問了托卡一句:「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太殘忍了?」

  托卡搖了搖頭。

  詩人笑道:「對我不必有任何隱瞞,實話實說就好。」

  「我說的就是實話,」托卡推著詩人的輪椅在山寨周圍走了一圈,給他講了一個簡短的故事,「在綠蚺鎮和鸚鵡城之間,有一個村子,村子裡有二十幾戶農民,謝爾泰帶著軍隊去搶糧食,他們不肯給,村裡的男人都被殺了,女人都被糟蹋了,糟蹋完了也都被殺了,全村只有幾個孩子活了下來,守在父母身邊,吃父母的屍體活了下來。」

  詩人嘆了口氣:「這就是戰爭,我見過這樣的場面。」

  金弗上了馬車,即將踏上歸途,謝爾泰大公站在大廳的窗邊向外張望。

  托卡回頭看了謝爾泰一眼,神情極度冰冷。

  「他沒有資格說殘忍,至少他還能看見自己的孩子。」

  托卡把一罐妙音城釀造的麥酒放在了詩人手裡,隨即跨上了戰馬跟著馬車離開了山寨。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詩人慨嘆道:「他長大了。」

  一個嘶啞的聲音出現在耳畔:「是啊,長大了。」

  詩人沒有多想,因為這個聲音太過熟悉。

  默然片刻,詩人猛地回過頭來,發現剛才說話的竟然是沃姆。

  「你醒了?」

  沃姆點頭道:「是的,我醒了。」

  昏睡了將盡三個月的沃姆終於醒了。

  他悄悄來到了詩人身邊,作為四階信徒的詩人竟然沒有察覺。

  ……

  金弗回到了妙音城,一路舟車勞頓,這孩子瘦了一大圈。

  回到城堡里,他只想好好睡一覺,可等待他的是母親和兄長的輪番審問。

  母親問道:「你真的見到你的父親了?他在哪?他在做什麼?他真的在打仗嗎?他知道克雷奇·蒙奇克冒充大政務官嗎?他知道東南想要和我們結盟的事情嗎?」

  金弗將所見所聞一一如實作答:「我見到了父親,他在七星山,那裡有很多的士兵,他準備去攻打亂流城,克雷奇·蒙奇克是他任命的大政務官,父親讓我們聽從政務官的安排,他和父親擁有同樣的權力,父親知道了結盟的事情,他寫了文書,把這件事情交給蒙奇克處置……」

  「這不可能!」世子抓著弟弟的肩膀,用力搖晃道,「你睡糊塗了吧?這都是你在做夢對嗎?有人逼你這麼說的?是布雷頓嗎?跟我說實話,我能保護你,你要敢騙我,我就剝了你皮!」

  無論金弗重複多少次,世子就是不相信,金弗無奈之下說了一句:「如果你不相信,就自己去七星山看看。」

  世子勃然大怒,揪住金弗的頭髮道:「小東西,你在跟誰說話!」

  金弗放聲痛哭,母親喝一聲道:「放開你的弟弟!」

  世子放開了金弗,對夫人道:「母親,這不是真的!」

  夫人沒作聲,她相信自己的孩子沒有撒謊,可她不願相信眼前的事實。

  為什麼自己的丈夫會把權力交給昔日的敵人,為什麼不交給他的妻子和孩子?

  ……

  深夜,曼達正在給萊昂德寫信,布雷頓的引薦信。

  楚伊特走進了房間:「大人,有一個孩子想要見您,他自稱是托卡的朋友。」

  「托卡的朋友?」曼達一怔,「讓他進來,把托卡也叫來。」

  那孩子穿著一身破衣,頭髮和臉上滿是泥土,看起來應該是個小乞丐。

  托卡在王都結識了不少小乞丐,難道是其中之一?

  「你認得他嗎?」曼達問。

  托卡搖搖頭,他想不起這孩子是誰。

  沒想到那孩子抬起頭,指著托卡道:「我認得你,你們囚禁了我的父親。」

  托卡瞪圓了雙眼,拔出長劍,架在了男孩的脖子上:「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