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也抿唇微笑,什麼話也沒說跟著他走了過去。
正值中午,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客廳立刻卻熱鬧得很。
遲老爺子端坐在沙發上,雙手隨著搭在拐杖上,布滿皺紋的臉上一片陰沉。
遲老爺子左右站著胡叔和尹穎兩人。
乍一看,仿佛左右護法。
待她走近,遲寒州坐到了遲老爺子身邊。
這麼一來,對面的安也像極了被押看守的犯人。
這麼一想,安也沒忍住笑了一下,落在遲老爺子眼裡,更覺得她恬不知恥。
「安小姐,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告訴我,外面那些關於遲家的輿論,是不是你找人幹的?」
早在遲老爺子要求見她那一刻,安也就猜到了是和外面的輿論有關。
來的路上,她一直在鋪墊自己的情緒。
聞言立刻露出一個疑惑又委屈的表情。
「遲老先生這麼問是懷疑我?先不說您有什麼證據,這樣做對我有什麼好處呢?」
「我受遲家聘請到遲家,工作上不敢說有什麼大的成就,可也算是盡心盡力,抹黑遲家就等於我親自砸了自己的飯碗,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凡是都是無利不起早。
以這個角度來說,安也確實沒有理由這麼做。
當然,遲老爺子不會僅憑著她這三言兩語就打消了對她的懷疑。
尤其是從遲寒州那裡聽說,姜語私底下單獨見過安也。
聯想到自從安也來到遲家之後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很難不懷疑她。
有時候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輕易不會消散。
遲老爺子在商界浸染多年,比平常人更多了一些疑慮。
此次簽約儀式上發生的事情疑竇叢生,為了遲家和公司,他不得不使出一些鐵血手段。
若是尋常女子被他這樣審問,不說立刻投降,多少也會表現出心虛和恐懼。
遲老爺子觀望眼前的女人,她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怕。
雖然安也表現得很委屈無辜,可這一番為自己辯解的話說出來,語氣卻是不卑不亢,眼神也尤為堅定。
遲老爺子眼神複雜,面上看不出到底有沒有信了她的話。
他冷哼一聲,態度威嚴。
「你倒是伶牙俐齒!」
安也確信遲老爺子並沒有她動手的證據,心裡放鬆了不少。
只要遲家拿不出她指使人暗中鬧事的證據,那麼他們就不可能隨意處置她。
「並非我伶牙俐齒,只是萬事都要講究一個前因後果,若是你們說不出我為什麼這麼做,我當然不能無故接下這個黑鍋。」
安也低眉順眼立在那裡,說話時輕聲細語,端得一個恭順自持。
見狀,遲老爺子就是想找茬都無從下手,只能狠狠拍拍手中的拐杖。
「你也不用否認,說再多都是你的一面之詞,不過既然你不承認,我也有的是辦法讓你承認。」
安也笑容更加燦爛。
「遲老先生的意思是,您篤定了是我指使人抹黑遲家,我不承認都不行?」
笑話!
難不成他遲家真的在京都隻手遮天了不成?
還是他們以為,她還是幾年前的安也,想要碾死她就和碾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遲老爺子沒有回答安也。
只是那不置可否、高高在上的態度,讓人憤怒。
「這段時間就請安小姐委屈一下留在遲家,來人──」遲老爺子微微側頭,不錯眼地盯著安也。
「帶安小姐去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招待!」
最後二字,遲老爺子故意用了重音,很明顯有別的意思。
很快,胡叔就帶著兩個膀大腰圓的婦人走了過來,團團將安也圍住。
「安小姐,您不要讓我們為難,請吧!」
胡叔依舊很恭敬,只是同樣帶著遲家一貫作風——霸道又不容拒絕。
臨離開時,遲寒州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安小姐,祝你……好運。」
安也咬著後槽牙,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憤怒。
看著她安靜地跟著胡叔離開,不管是遲老爺子還是遲寒州都有一些驚訝。
他們以為她起碼會掙扎一下。
「倒是個聰明的。」遲老爺子晦澀不明的說道。
「只是個女人罷了,是有些小聰明,不足為懼。」
遲寒州放下握在手裡的打火機,突然又想到一件不算棘手的事。
「倒是老四,好像對這個女人格外關注。」
聞言,遲老爺子想到遲拓面對安也時不同尋常的寬容和態度,臉色有些不好。
「先瞞著他,我看她能鬧到什麼地步,一個女人,他若是弄不清自己的身份,我自有辦法讓他擺正自己,你只管去做!」
有了遲老爺子這句話,遲寒州做事方便了很多。
其實安也並不願意跟著胡叔走,可當時那種情況,她沒有第二種選擇。
左右他們都會懷疑她,說多錯多,不如靜待一個時機。
她也需要好好想一想如何擺脫此刻的困境。
更何況,像仇人搖尾乞憐,不是她安也的作風。
遲老爺子直接讓胡叔帶著人將安也關進了遲家的地下室。
說是地下室,不如說是一個地窖。
四面密不透風,除了一扇門連窗戶都沒有,內里也空空蕩蕩,只有一張被人收拾過的硬板床。
一進門,迎面撲來一股濃重的塵土味。
「咳咳──」
安也沒忍住嗆了一下,立馬咳嗽起來。
「就委屈安小姐在這裡好好想想老爺的問題,若是想起了什麼,隨時叫我。」
說完,胡叔便帶著人頭也不回地離開。
隨著門被關上,地窖內最後一點光也被抽走。
房間內頓時幽暗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安也瞪大眼睛,呼吸不自覺放輕,努力想要尋求一點光亮,可是沒有。
目光所及皆是一片黑暗,這讓她感到極大的不安。
安也竭力安慰自己,摸索著來到那張簡易的硬板床,快速地爬上去將自己整個蜷縮在一起。
時間在這裡好像失去了功能,讓人感受不到它的流逝。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隱約間,安也感覺眼前多了好多人。
有流著眼淚的,有故作傷心實際上幸災樂禍的,也有唏噓的。
周圍靜悄悄的,安也看著眼前的眾人嘴巴一張一合,可就是聽不到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