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玉兔

  積雷山的火滅了,南海龍王敖欽也停止了降雨,剩餘的六十餘萬妖軍潰散四逃,逃跑途中又遭折返而來的天蓬元帥追殺,數日後,天輔率二十萬天河水軍趕到與天蓬元帥匯合,在天蓬元帥的指揮下,天河水軍將整個南瞻部洲作亂的妖魔全部清理了一遍。

  六妖王不知所蹤,南瞻部洲被誅滅小妖多達百萬,這片妖魔橫行的土地也終是恢復了格外的寧靜。

  三聖母楊嬋勾結積雷山妖眾之事仿佛就如同夏日裡的一抹涼風,消散不見,無人再提。

  天庭,華蓋星君府。

  伍六七與蘇妲己在院中對弈,在華蓋星伍六七的教導下,蘇妲己的棋藝日漸遞增,如今已是超過了他這位師傅。

  一連三局,局局敗北,伍六七漸漸陷入沉思:這姑娘莫不是開了掛?

  第四局也已是下到關鍵時刻,卻突然被人打斷。

  「呼——」

  風火輪急速飛來,驟然停下,掀起的氣流差點沒把棋盤掀翻,伍六七和蘇妲己紛紛抬起衣袖阻擋。

  若非早就習慣了哪吒的莽莽撞撞,他們還以為是有什麼人特地跑來此處鬧事呢。

  「哪吒,下次記得走門。」

  「這話你都說過多少次了。」哪吒不以為然的走過去,拖過一個蒲團,在伍六七身旁盤腿坐下。

  「可你一次也沒聽呀。」伍六七無奈的搖頭嘆笑。

  「咕嚕咕嚕~~~」哪吒拿起伍六七手邊的茶杯,將杯中溫茶一飲而盡,「渴死小爺了。」

  「我都打聽清楚了,那六個傢伙躲到東勝神洲去了,他們趁天河水軍的主力在清剿南瞻部洲的時候在東勝神洲占領了一個洞府,然後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內又拉了二十萬妖軍。」哪吒的嘴巴如跑火車般梭梭梭的說道。

  「小妖化形如春後竹筍般連綿不絕,為了活命他們只能投靠一些妖王,也確實是那六個傢伙的名頭也大。」伍六七輕聲分析著,並順手給哪吒又倒了一杯茶水。

  哪吒再次一飲而盡,然後吧唧了一下嘴,似是意猶未盡,「這什麼茶,怎麼還有甜味?」

  哪吒的一雙大眼睛充滿了興奮與疑惑,伍六七再次給他倒滿,解釋道,「這是桂花茶,是玉兔的獨門手藝。」

  「玉兔送來了?」哪吒望向對面的蘇妲己,蘇妲己眉目帶笑的點點頭,「玉兔是奉命送來的,而且還和我們的星君大人說了什麼。」

  看著蘇妲己笑盈盈的看著自己,伍六七啞然失笑,「是廣寒仙子讓玉兔來給我捎句話,也不是什麼要是,就是幫她多照顧照顧霓裳仙子。」

  「哦?只是如此嗎?」蘇妲己歪著頭笑道,「既然只是幫忙照顧霓裳仙子,星君大人為何要瞞著妲己呢?」

  「我沒想瞞著你。」伍六七倍感冤屈,「這不是你沒問嘛。」

  「妲己沒問星君大人就不能說了嗎?」

  「你沒問我說什麼?」

  「星君大人說的對。」蘇妲己站起身來,朝著伍六七與哪吒福身做了個禮,然後拿起桌上的茶壺走入府內。

  伍六七皺著眉,一臉茫然的看著蘇妲己的背影,哪吒努了努嘴,將杯中茶水再次喝光,再次吧唧了一下嘴,「突然感覺你們兩剛剛那個樣子好像我爹娘啊。」

  「啊?」伍六七大吃一驚,「哪吒,你可千萬別瞎說。」

  「就是這樣,我爹在我娘面前就像你現在這樣。」哪吒點著頭說道。

  「行了,別說了。」伍六七捂著額頭,有些困擾。

  這才多長時間,那原本清純可人,乖巧聽話的蘇妲己就變成了一個刁蠻小嬌妻的模樣,這讓伍六七越發堅信一句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多半是跟玉兔學的。

  伍六七自顧自想著,那華蓋星君府敞開的大門外突然出現一個身影。

  一襲青衫,長髮披肩,穿著素色布鞋,遠遠望去如一絕色美人,定睛一看伍六七連忙起身俯首,「小神拜見陛下。」

  哪吒卻並未起身行禮,而是一動不動的坐在蒲團上,咬著那已經空空如也的茶杯,假裝看不見也聽不見,只是盯著那副看不懂的棋盤。

  玉皇大帝並未計較哪吒的無禮,他笑呵呵的朝院中走去,在伍六七對面的蒲團上坐下,看了一眼那已成定局的棋盤,揮了揮袖子,「來,陪朕下一盤。」

  隨著玉皇大帝的袖子揮動,那黑白兩色的棋子便如有意識般各自回到棋簍之中,黑白分明。

  「小神遵命。」伍六七重新坐下,與玉皇大帝開始對弈。

  「妲己,沏壺桂花茶。」伍六七朝著府內喊了一聲,然後拈起一子,對面前的玉帝笑道,「陛下,微臣持黑子先行。」

  伍六七拈起一顆黑子,正要放下,蘇妲己卻是提著一個空茶壺沖府內氣呼呼的衝出,「沒有了,桂花茶都喝光了!」

  「啪嗒——」伍六七從未見過蘇妲己如此大嗓門的時候,那手中棋子驚的掉在了棋盤正中。

  蘇妲己看清那正在與伍六七對弈的玉皇大帝後愣了幾秒,方才驚慌失措的福身低頭,「不知陛下在此,小仙無意衝撞,還請陛下恕罪。」

  玉皇大帝並未怪罪,只是瞥了蘇妲己一眼,而後擺了擺手,隨口道,「沒有桂花茶其他茶也行。」

  「諾。」蘇妲己乖巧的如小鵪鶉般退入府內。

  「伍六七我走啦。」哪吒從蒲團上爬起。

  「嗯?你要去哪兒?」

  「去廣寒宮喝有甜味的桂花茶。」

  說罷,哪吒踩著風火輪唰的一聲就飛沒影了,那掀起的氣流仿佛是在向玉皇大帝宣示著什麼。

  「還請陛下多多寬恕哪吒。」伍六七請求道。

  「這娃娃,在他父親面前可比在你面前禮貌多了。」玉皇大帝搖了搖頭,「這孩子心高的很,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那個···陛下,微臣還有一事相求。」

  「何事?」

  「能否讓臣悔一步棋?」

  玉皇大帝看著那落在中元位置上的黑子,搖頭淡笑,「落子無悔。」

  在棋力上本就不如玉皇大帝的伍六七因為開局走了一步中元而輸的一敗塗地。

  一局棋完,玉帝意猶未盡,還想繼續,伍六七卻緩緩起身,俯首拜道,「陛下,還請您直接說明來意吧。」

  「邊下邊說。」玉帝再度揮動袖子,棋盤再次清空,這一次是玉帝下了先手。

  伍六七點了點頭,坐下來繼續與之對弈。

  「朕初登帝位之時,並無手掌大權,號令三界的念想。」

  「微臣相信。」

  「那你可知朕的想法是從何時發生改變的?」

  「臣不知。」

  「你不知,那朕便告訴你。」

  玉皇大帝那常年掛在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認真與嚴肅,「從朕親自下令將龍族發配四海那日開始。」

  溫潤的氣息隱藏著一絲戾氣,玉帝將埋藏在心中數千年的話全部說出,「朕從前沒有什麼志向,也不想做什麼三界之主,師尊將我安在這個位置上,說是為了我今後著想,說是對我有百利而無一害,可他從未問過我,這究竟是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朕是一個尊師重道的道徒,朕聽了師尊的話,坐了這個位置,可師尊並未告訴朕,坐上這個位置需要付出代價是什麼。」

  「明知你父親被人陷害,朕無能為力,只能將立了赫赫戰功的他們發配四海,鎮守海域;千年前如此,千年後還是如此,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妹妹被冠以思凡罪打入桃山之下,朕卻什麼也做不了,你知道那種無奈嗎?朕連站在他們那一邊,為他們說一句話都不行,這就是坐上那個位子的代價。」

  看著玉皇大帝的情緒有些激動,伍六七沒有立即說出自己心中的疑問,而是下了幾步棋,給玉帝一些緩解心情的時間。

  見玉帝稍稍平復了一些激動的心情後,伍六七問道,「這些都是西王母娘娘做的嗎?」

  打壓當年立下赫赫戰功的龍族,針對玉皇大帝設立各種天條,逼迫他將自己的親妹妹壓入桃山下,這些事的幕後操控者除了西王母,伍六七再想不到其他人了。

  而玉帝只是搖搖頭。

  「不是她?」伍六七有些意外。

  「朕沒有準確的把握確定幕後指示者究竟是誰,但朕可以肯定不是她,或者說不單單只是她。」

  「陛下的意思是說,西王母身後還有其他人?可究竟是什麼人能夠指示西王母呢?」伍六七無比震驚。

  「算來算去,也就那麼幾個人。」玉皇大帝嘆息道。

  伍六七大致明白了玉帝的意思,兩人這局棋下的亂糟糟的,毫無章法,顯然兩人都無心下好這盤棋。

  「那陛下需要臣做些什麼?」伍六七問。

  「什麼也不用做,等待機會。」玉帝答。

  「什麼機會?」

  「一個對方給出的機會,如封神之戰般的大爭之機。」

  「伍六七隨時聽候陛下調遣。」

  這局棋還未下完,該談的事卻已然談到尾聲,這些年來,玉皇大帝對伍六七的偏愛伍六七都深深的感受到了,他是一個知恩圖報的人,更何況,他一直都沒有忘記那被發配到四海海域的四海龍族。

  雖然現在四海龍王出入海域,前往九重天不再需要明旨召見,但龍族的身份依舊過於低下,只相當於天庭九品仙官,比伍六七這個華蓋星的官職還低。

  當然,四海龍王的官職雖小,卻沒有誰敢小視他們,畢竟那一場四海龍族率數百萬海族大軍攻上天庭的戰事還歷歷在目,成為不少天兵天將無法忘卻的噩夢。

  「陛下,茶來了。」蘇妲己端著一壺熱茶來到玉皇大帝身旁。

  玉皇大帝卻並未飲茶,而是直接起身離去,卻對伍六七留下一句較顯玩味的話,「伍六七啊,朕賜給你的你的這位三界第一女文書可還算好使?」

  「呃。」伍六七默默的看著玉皇大帝離開府門,大步離去。

  「三界第一女文書?」蘇妲己滿臉疑惑的看向伍六七,尋求答案。

  「你是三界唯一的一位女文書。」伍六七如實告知。

  「唯一的!」蘇妲己莫名興奮,「太好了,我要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玉兔。」

  「欸···」伍六七沒有來得及喊住她,也猶豫了是否要喊住她。

  看著興沖沖的放下茶壺朝著廣寒宮奔去的少女,伍六七略顯欣慰的嘆了口氣,「這性子也不知跟誰學的,一會生氣,一會開心。」

  伍六七看著那壺熱茶,陷入了沉思:該找誰喝茶呢?

  沉思片刻,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人,「就你了。」

  提起茶壺,隨手拿起兩個茶杯,伍六七施展出風脈龍魂之術,轉瞬間來到天牢之中。

  風速龍魂之術越發熟練,已至巔峰,無論何地,無論何處,只需要有一絲縫隙,他都能夠通過這個縫隙直接去到他想進入的任何地方,比如現在的這座天牢。

  昏暗的天牢深處,一個桀驁不馴,滿臉驕傲的青年被兩條長長的鐵鉤的鎖住琵琶骨,牢籠外足有七七四十九張符籙壓制著,仿佛此人是這間天牢中最危險最重要的欽犯。

  「孔宣,今日請你喝茶。」伍六七在監牢外隨地而坐,將茶壺、茶杯都擺在自己面前。

  「你滾!」孔宣低吼一聲。

  自從孔宣被抓入這天庭的天牢後,天牢內的其他妖怪好似都老實了不少,似乎對於這位鳳凰所生的後裔有種莫名的畏懼之感。

  伍六七沒有忘記祖龍的叮囑,也沒有忘記自己接受傳承當日發下的誓言,他的的確確盡全力死保了這位妖族大聖,若不然,孔宣不可能只是被關押在這天牢之中。

  先前佛門二聖之中的准提聖人有來向天庭討要過這隻大妖,說什麼孔宣與佛門有緣,但玉帝哪裡會答應將這麼一隻神通廣大的妖怪交給佛門,哪怕玉帝答應,那三清也不會答應,畢竟佛門壯大,道門可就要削弱了。

  據說准提聖人當日還去九天瑤池與西王母嘮了嗑,足足在瑤池內待了四個多時辰,沒有知道他們聊了些什麼,只聽說那瑤池內傳出了西王母快活的歡笑聲。

  後來聽說,伍六七將孔宣帶上凌霄寶殿的那一日,一位名叫陸壓的散修來到西周,說是要助姜子牙斬殺孔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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