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可是想清楚了?要城中數十萬百姓,還是要您那位女兒?」
說話之人正是那位六品官員,按常理說,六品官員在任何一個諸侯面前都只是一個螞蟻般的存在,但此時在這位嫉惡如仇的冀州候面前,這位六品小官卻是有恃無恐,仿佛居高臨下。
冀州候蘇護已年過五旬,早已不再壯年,性情隨著年紀的增長也不再如十年前一般浮躁,即將步入老年的他臉上更多的是憂慮和顧全大局的思謀。
若是放在十年前,二十年前,這位區區六品小官敢與蘇護說出這種帶有威脅性的話語,定會被蘇護先打斷幾跟肋骨,幾條腿。
蘇護思慮不定,臉上滿是愁容,那端著茶杯的手背上一條深長刀疤微微抽動,他身上像這樣的傷疤多如牛毛,那都是年輕時跟隨帝乙征戰時落下的。
看著蘇護猶豫不決,那名六品小官滿臉笑意的端起自己手旁的熱茶,細細品嘗,也不急著催促。
伍六七透過房頂瓦片間的縫隙看到那名六品官員時,忽敢驚訝,不禁低眉呢喃:此人不是被帝辛打入大牢了嗎?怎會來此?難不成是朝歌城出了什麼事?
這名打朝歌來到六品官員正是先前在朝歌王殿之上公然彈劾冀州候蘇護的奸臣費仲。
前廳之內雖然只有蘇護與費仲兩人,但氣氛卻顯得格外凝重,蘇護的拳頭越握越緊,有那麼一瞬間,伍六七從那雙略顯昏聵的老眼中,看見了一絲濃烈的殺意,這殺意雖然只是一閃而過,但極為決絕。
伍六七能看得出蘇護的老邁是偽裝出來的,不代表費仲也能看出,這位六品小官依舊以為自己穩占上風,還在那不緊不慢的喝著茶,卻不知自己即將大難臨頭,性命不保。
「殺了也好,反正這費仲也不像個好人!」伍六七心道。
就在蘇護剛剛起身,正欲以手中這盞茶杯將那費仲一招擊殺時,蘇妲己突然闖了進來。
「父親大人。」蘇妲己似是看出了自己父親的意圖,剛忙喊道,示意蘇護不可衝動。
見到女兒突然闖入前廳,蘇護緊捏著手中茶杯,一臉怒意的沖她喝的:「出去。」
「慢!」
費仲一臉淫笑的看著突然闖入的妲己,兩隻如老鼠一般的細小眼睛顯得極其猥瑣。
「嘖嘖嘖···」費仲不禁咂舌,感嘆道:「果真是一位傾國傾城,國色天香的美人兒呀。」
蘇妲己朝著費仲福身行禮,臉上掛著淡淡笑容道:「小女子見過大人。」
費仲不緊不慢的起身回禮,道:「下官見過郡主,哦,不對,不對,是見過娘娘。」
蘇妲己眉間一緊,疑問道:「大人何意?」
費仲笑眯眯看著蘇妲己,答道:「大王有令,要納郡主入後宮為妃,郡主不知?」
蘇妲己聞言,心頭一怔,不禁看向蘇護,此刻方才明白自己父親剛剛那忽然顯露出的殺意是何緣由。
蘇護見女兒眉目之間帶有驚恐、憂傷之色,便已知蘇妲己此時悲痛,他再次開口道:「出去。」
這一次沒有怒意,有的只是深沉與叮囑。
蘇妲己知道父親想做什麼,但她選擇了阻止。
強忍著心中悲痛,蘇妲己朝費仲再次福身,擠出一絲苦笑,道:「小女子何其榮幸,能得大王賞識,若是今後當真可入宮為妃,妲己定會好好感謝大人今日之恩。」
見蘇妲己答應的如此爽快,毫無不喜之色,費仲得意洋洋,放聲大笑著出了廳門,「哈哈哈哈哈,好,好!那下官就先回冀州驛站準備一切事宜,明日正午,來接娘娘入宮。」
躲在屋頂之上的伍六七不解,費仲為何敢如此猖狂,絲毫不將蘇護這個冀州候放在眼裡?
伍六七暗自籌謀,必須先弄清楚自己離開朝歌的這段時間都發生了一些什麼,並且,他不想讓妲己入宮。
費仲轉身出廳的那一刻,蘇護還想當著蘇妲己的面直接動手,卻被蘇妲己橫臂攔了下來。
看著費仲安然離去,蘇護無奈嘆息,手腕一使力,那手中的茶杯竟瞬間成了齏粉。
蘇護轉過身去,負手而立,蘇妲己眸中有淚,卻是跪拜在地,「還請父親答允女兒入宮為妃。」
蘇護沒有回身去看蘇妲己,只是語氣堅決,不容抗拒的冷喝道:「為父心意已決,此事容不得你自己做主。」
蘇妲己跪地不起,將語氣放緩,聲音放低,細細道:「女兒知道父親的籌謀,您與西伯侯交情至深,天下皆知,如今西伯侯在西岐起義,若他有所求助,您定不會袖手旁觀,大王此舉,召我入宮,也只是在試探父親您的立場,您此時若殺了那大王派來的御史,朝歌城定會認為您與西伯侯早有勾結,到時候戰亂一起,冀州城定會成為眾矢之的,光憑城中五萬守軍,又如何能擋得住朝歌的黑甲鐵騎?」
見蘇護沒有反駁,蘇妲己頓了頓,繼續勸道:「無論父親最終做了何種選擇,女兒都會跟隨父親,但當下時機未到,還請父親為了冀州百姓,讓女兒入宮為妃。」
屋頂上的伍六七不敢置信,這竟是一位女子說出來的話,原來真有人可以為了所謂黎民百姓,而放棄自己一生的幸福。
蘇護依舊沒有轉身,那負於身後的雙手卻是漸漸地握成了拳,雙目微閉,深深嘆息,道:「妲己,你錯了。」
蘇妲己美眸緊蹙,疑惑不解的抬頭看著父親的背影。
蘇護緩聲道:「西伯侯姬昌在西岐率眾起義之前,曾與為父有過書信來往,請求為父與之共同舉事,為父拒絕了,你說的沒錯,為父與西伯侯交情之重,但哪怕是交情再重,又怎可重的過國家?為父受先帝所託,被封四大護國天王之一,先帝之恩,畢生難報,西伯侯反,沒錯,大王要討伐他,也沒錯,若是有一日,大王派為父率兵征討西岐,為父也定會奉命前往,戰死沙場以報先帝聖恩。」
伍六七偷聞此言,備受震撼,卻又對最後那句「戰死沙場以報聖恩」感到些許疑惑,他怎知自己征討西岐就一定會戰死沙場?還是說,他要以此來成全與誰的情誼?
蘇妲己並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在西岐反叛之前曾與姬昌有過書信往來,但她在聽到父親說為了家國而拒絕了西伯侯的請求時,她的臉上流露出一絲不可思議之狀,因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父親會拒絕這位交情三十餘年的好友的請求。
蘇護轉過身來,看著蘇妲己,目光之中帶有深深自責與慈愛,「你母親的死,是為父一生的罪孽,如今朝局不穩,各方勢力蠢蠢欲動,大王想要召你入宮為質也是尋常的帝王手段,大王年輕,擔心為父會反也是理所應當,但作為父親,這樣的手段為父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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