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哥,天榮哥如今怎麼變成這樣了。」
車上,老狼嘆息連連。
「身不由己,大概是這樣子的。」
周宸平靜道。
李天榮,原是周家最優秀門徒之一。
周父曾多次說,天榮天賦之高,倘若放在數百年前,絕對是天之驕子層次,成為宗師板上釘釘。
各大家怕是都要爭搶到頭破血流。
毫無疑問,李天榮一直是按照核心弟子的標準培養。
可惜後來發生了許多衝突,雙方鬧的很不愉快。
緊接著沒過多久,一場灰靈災變,李天榮意外根基嚴重受損。
最終他離開武館,進入到周氏安保。
周父滿心愧疚,與李天榮聊過幾次。
不過這都上一輩人事情了,怎麼都跟周宸沒有太大關係。
可能正常發展下去,等到周宸能獨當一面時,周父會和他聊一聊關於武館內的很多細節。
奈何沒等到這個機會,一切便已物是人非。
先前周宸前往明光居時。
他曾聯繫過李天榮,本沒有抱有什麼太大希望。
沒曾想對方直接答應下來,並帶人搞了明光集團一波,幫他吸引了很多視線。
後來周宸說要請對方吃幾次飯,李天榮皆推脫開。
周氏真正核心場所就是武館。
周父還在的時候,安保公司算半個自家勢力。
半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足以改變太多事情。
李天榮以及那幫兄弟究竟發生了什麼……先前他猜測是不是這些人心頭有恨。
畢竟都算得上是「棄徒」,互相抱團,一來二去恨意越來越大。
又或者,紅櫻會從中作梗?
周宸腦海中閃過一個又一個猜測,最後被壓在心底。
「今天,我們算是把昔日前輩們給揍了一頓。」
老狼頗為唏噓,「放在一兩年前,誰會想到有這樣一天呢。」
「是嗎?」周宸瞥他一眼,「我怎麼看你剛才打的挺爽呢,一口一個『服不服,服不服』『前輩,這就是你的實力嗎』,拳頭跟下雨似的就沒停過。」
「咳咳。」老狼尬笑兩聲。
他額頭纏上繃帶,衣衫略顯凌亂。
「我跟宸哥您練武之後,身體素質蹭蹭上漲。跟您打完全沒有體驗,跟劉茗他們打,也差了些。還是今天爽啊,隨便我揮拳。」
老狼咧嘴而笑。
唯一差點意思的是沒辦法揮刃,所以爽感得稍微降低些。
「你那三腳貓功夫,多練練吧。」周宸笑道。
他這自創超凡途徑,多少還是受到了武者體系影響。
比如斬兵式1階段【強體】特性。
只要按照斬兵式動作訓練,就有一定可能牽動全身肌肉,淬鍊軀體。
隨著熟練度提高,動作越發標準,這種強化會更加明顯。
明明沒有像武者那般,用物理方式以及藥浴什麼的進行淬體,可現如今周宸單論身體素質,絕對稱得上強悍二字。
「回去後,可以看情況傳授他們關於穿堂劍以及逐浪步的技巧。」
周宸忽而開口道。
「哦?」老狼一愣,接著疑惑道,「這樣子傳授嗎?」
言下之意,和自己學習時的順序不一樣。
「先傳授這些,看看大家適配情況,進階內容之後再說。」周宸開口道。
「行,我回去安排。」老狼點頭。
如今有他實力撐著,可以傳授些皮毛。
穿堂劍與逐浪步脫胎於「逐風式」,都是正常人能掌握的技法,能對戰力形成一定加成。
更核心內容,他是不打算在雲津城內傳播了。
一是之前的前輩再三強調,低境界時不要亂傳太多。
二是地點問題,雲津絕非天夏人施展身手的舞台。
現在外界對他猜測就是類似武者體系+灰裝。
可如果真被知曉「斬兵式」「呼吸法」「兵元」等等玄妙之處,他境界再提高一境都保不住。
快了。
距離徹底離開雲津,要不了太長時間了。
周宸看向窗外。
結果就在此時,大巴車突然滋啦剎車停下。
車上眾人下意識抬頭。
「周少,前面好像聚了好多人,路有些堵,不好意思。」司機師傅出聲抱歉道。
「沒事,慢慢開就是。」周宸望去。
只見視線盡頭,一群人嗚嗚嚷嚷,不知道在叫喊什麼玩意兒。
有人跪下,不斷磕頭。
有人痛哭流涕,身形佝僂。
還有人非常憤怒,不斷大聲說著些什麼。
其實道路不是很堵,只是剛才突然有人成片跪下,一輛輛車急停,才導致看起來有些擁堵。
「這是幹什麼呢,又被誰欺負了,無處喊冤?」
「明光集團還有功夫欺負人?」
「而且這事該去巡查司門口吧,聚在這歡樂閣做什麼……」
老狼聲音一頓。
看了看歡樂閣上【紅櫻會重磅推出全新超凡之物:幻念之息,1單位僅需10天夏幣!】
他再看了看地上那些被打砸打碎的橫幅,牌匾。
最後視線定格在那些跪拜哭喊的民眾身上。
老狼剩餘話語卡在嘴中。
隨著車流緩緩前行,距離人群越來越近。
部分車窗搖開,一陣陣哭天喊地聲漸漸傳入耳中。
「求求了,再給我來一口吧,就一口!」
「我要死了,求求你們行行好,多賞一口吧!」
「紅櫻大人,救救命啊!」
梆!梆!梆!
一個又一個響頭磕下,砸的梆梆作響。
「起來!幻息而已,它明明是能夠克服的!!!」
「吸一口,減壽半年啊!」
「你們就真能連自己性命都不要嗎???」
幾名明顯互助會成員的人苦口婆心,不斷勸阻。
可大家就是鐵了心磕頭,怎麼都不肯起來。
車輛緩緩向前,車內沉寂一片。
街上那此起彼伏的磕頭聲沉悶作響,他們好似感知不到疼痛一般,額頭都滲出血跡,依舊機械地重複。
很快,一名名人員抱著紙箱從那「歡樂閣」中走出。
「哎,我們紅櫻會大人心善,見不得諸位受苦。諾,這最後一次,一人上來拿一小瓶幻息吧。」
說罷,下一刻還在跪地痛哭的眾人,踉踉蹌蹌就像聞著血腥味的惡狗,洶湧向前撲去。
「我的!別搶,都別搶!」
「紅櫻會老爺心善!!!」
「別搶,滾,這是我的都別搶!」
……
「宸哥。」老狼別過臉,深深吸氣。
「怎麼?」
「您看不管明光還是紅櫻,都說自己產品多麼多麼好,鼓勵大家踴躍嘗試。」
老狼神情愈加複雜,「可等出了事,又會說這是大家自願的,他們給足了補償還不夠麼……我有時候在想,到底誰對誰錯。」
誰對誰錯?
周宸輕輕搖頭。
「被壓迫的自願算自願嗎,被思想綁架了的自願算自願嗎,片面的自願算自願嗎。」
「將一枚圓球扔到斜坡上,除了下墜,似乎也沒有別的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