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姑娘?」見到辛柚,秀王有些意外。
辛柚倒不覺太意外。
秀王府與慶王府毗鄰,這茶樓離慶王府近,離秀王府自然也近,與秀王巧遇也正常。
「見過秀王殿下。」
「寇姑娘不必多禮。你這是來喝茶?」秀王語氣中透著熟絡。
辛柚想到荷園宴上秀王的友好,客氣回應:「嗯,來喝茶。秀王殿下也來喝茶嗎?」
秀王笑道:「這家酒樓還算清淨,離王府又近,偶爾會來。」
「那不耽擱秀王殿下喝茶了。」辛柚屈了屈膝,告辭後往馬車走去。
秀王目送辛柚上了馬車,轉身抬頭。
二樓的窗邊露出半張臉,秀王一眼認出那是慶王。
慶王也認出了他。
兄弟二人一個坐在樓上,一個站在街頭,視線遙遙相碰。
慶王嗤笑一聲,收回視線。
秀王垂眼沉默一瞬,轉身回王府去了。
之後幾日,辛柚默默等賀清宵那邊的消息,卻突然有了一個傳聞:錦麟衛這些日子在找的是松齡先生,而松齡先生是失蹤多年的辛皇后的人!
十幾年過去,朝野似乎早已忘了這位皇后的存在,可實際上這個風聲一起,立刻激起軒然大波。
於朝中,辛皇后歸來與否無疑會改變某些格局。於民間,有人還記得皇后恩德,對更多的人來說再沒有比這還熱鬧的八卦了。
沉浸在悲痛中的固昌伯府顧不得反應,一些比較敏銳的府上開始猜測固昌伯之死會不會與皇后娘娘有關係。
不然失蹤多年的皇后娘娘早沒有消息,晚沒有消息,聖眷素厚的固昌伯一被殺,怎麼就有消息了呢?
慶王聽聞後,心猛然沉到谷底。
這些年倒是還好,小時候他沒少從母妃口中聽說這位皇后娘娘。
據說這位皇后心胸狹窄,嫉妒成性,居然不允許父皇充盈後宮,而父皇竟也縱著她,只敢暗暗納妃。
天下竟有如此離譜之事,要是這位皇后回來,母妃等人哪還有好日子過。
慶王第一反應就是進宮見淑妃,很快又想到辛柚的話。
寇姑娘說他之後運勢不大好,竟然又說准了!
王府幕僚也勸:「今上一直不見殿下,殿下最好少進宮去,一動不如一靜啊。」
「低調……」慶王喃喃。
「殿下說什麼?」
慶王回神:「沒什麼。我出去一趟。」
幕僚臉色一變:「殿下莫非去找寇姑娘?」
慶王狠狠愣住了:「先生怎麼知道?」
他是去了幾次青松書局,但也不至於一下子就猜出來吧?
幕僚卻是從另一個角度猜測的:「外頭傳聞松齡先生與失蹤的辛皇后有關,偏偏松齡先生不見蹤跡。臣知道殿下想從寇姑娘那裡打聽松齡先生的消息,可如今盯著寇姑娘的人恐怕不少,殿下處境敏感,還是避一避嫌……」
慶王緩緩點頭:「先生說得有道理。」
果然寇姑娘所言不差,近日他應該低調為上。
慶王歇了去找寇姑娘的念頭,辛柚則打發人去找賀清宵。
這個消息顯然不是錦麟衛放出來的。
石頭回來後,帶回一個消息:「賀大人進宮去了。」
「去忙吧。」辛柚面上一派淡定,心中為賀清宵擔憂起來。
賀大人這時候進宮,恐怕要挨訓了。
此時的賀清宵正在宮中,面對臉色陰沉的興元帝。
「錦麟衛尋找松齡先生的事為何會傳出去?」
興元帝消息的來源當然不只錦麟衛。
「是微臣御下不嚴,請陛下恕罪。」
「那松齡先生的下落可有進展?」興元帝再問。
賀清宵低頭道:「暫時還沒有。」
「要找的人找不到,事情倒是傳得沸沸揚揚。清宵,你可讓朕失望了。」
賀清宵跪下:「臣有罪。」
興元帝坐在龍椅上,居高臨下看著跪地請罪的青年,神色越發沉了。
令人窒息的安靜後,帝王聽不出喜怒的聲音響起:「朕不信松齡先生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都找不到,月底前朕要一個結果。清宵,你可不要再讓朕失望。」
「是。」
走出皇宮,熱烈的陽光撲面而來。
春日到了尾聲,用不了多久就要進入四月了。
月底,是興元帝給出的期限。
賀清宵回到衙門,手下把寇姑娘打發人來找的事情稟報。
他點點頭,沒有立刻安排什麼,而是翻出了才收到的暗報。
這是一份來自定北的暗報。
把暗報再看一遍,他這才出了門。
青松書局中,胡掌柜有一下沒一下撥弄著算珠,心裡有些愁。
松齡先生攤上大事了!
本來這些皇親貴胄的事離他們小老百姓遠得很,這幾個月來卻成了尋常。松齡先生要是有個什麼,他們書局可就要大受影響了。
「大人來了。」劉舟見到走進來的白須老者,忙迎上去。
來的是孟祭酒。
自打孟祭酒看過《畫皮》,雖稱不上書局常客,偶爾也會溜達進來逛逛。
胡掌柜也回了神,向孟祭酒熱情問好。
「你們忙。」孟祭酒擺擺手走向書架,餘光卻掃向待客室的門。
青布門帘掀起,辛柚走了出來。
「祭酒大人。」
孟祭酒笑呵呵問:「寇姑娘,有新書嗎?」
「再版了幾本經書和文集,祭酒大人要看看嗎?」
「《西遊》第三冊還沒出嗎?」孟祭酒邊問邊往書架深處走。
辛柚自然而然跟上:「本來要出了,沒想到近來突然有些關於松齡先生的流言,民女覺得還是晚點出穩妥。」
孟祭酒深深看了神色坦然的少女一眼。
排排書架,墨香縈繞。
「寇姑娘覺得是流言嗎?」孟祭酒突然問。
辛柚面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怔愣,而後搖搖頭:「不清楚。我與松齡先生在商言商打過幾次交道,沒有問過他的私事。」
「這樣啊。」孟祭酒拉長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意味深長。
辛柚一臉坦蕩。
青松書局與松齡先生關係最深,如今不知多少人盯著。她若露怯,麻煩就不斷了。
孟祭酒掃一眼大堂門口的方向,從袖中抽出一個畫卷展開來。
「寇姑娘,這是松齡先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