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柚滿腦子都是雅心書局東家被謀殺的駭人畫面,面上卻不露異樣:「要說對青松書局不滿的還有一人,便是那位平安先生。」
「平安先生?」賀清宵不怎麼看話本故事,對這位大名鼎鼎的平安先生沒怎麼留意。
「估計是平安先生的新書銷量很差,讓雅心書局虧了不少錢,前不久平安先生被辭退了。那日他來到我們書局,點名要見松齡先生,被胡掌柜拒絕後含怒離去。」
辛柚發現了,當知道了結果,再為這個結果找一個理由就太容易了:「平安先生本來受無數人追捧,落得這個結局,想必對青松書局心存怨氣……」
何止是心存怨氣,看畫面中他瘋狂殺人的樣子,已經扭曲了。
「多謝寇姑娘提醒,我先安排人去調查一下平安先生。」
賀清宵離開青松書局,立刻吩咐手下去查平安先生蹤跡。
胡掌柜走到辛柚身邊:「東家,雅心書局的東家送了六百兩銀票。」
辛柚知道,有了目標後賀清宵查明真相只是時間問題,因而心情不錯,笑盈盈道:「數目還不小,掌柜收好歸在帳上吧。」
胡掌柜卻有點慌。
數目是不小,可東家您不能因為這樣就對那王八羔子另眼相待啊!
老掌柜當即決定揭開那人的真面目。
「六百兩銀子是不少,可比起咱們書局的損失就不值一提了。」
「掌柜的看開點,過了這個坎兒,咱們書局以後定會賺更多。」
「有東家在,小人不擔心。」
所以東家萬萬不能早早嫁人生孩子去!
「東家,您可知吳東家是什麼情況?」
辛柚在櫃檯邊坐下來:「掌柜的說說。」
「他的父親以前是開米鋪的,做生意不太厚道,人們就都跑來咱們書局老東家開的店子買米麵。他們家那些店就垮了,他父親也病死了。那時吳東家還小,過了幾年苦日子,後來不知怎麼就成了一位官老爺的上門女婿,在咱們書局對面開了雅心書局……」
胡掌柜簡單說了沈、吳兩家的結怨和吳東家的崛起,終於說到重點:「那小子靠當上門女婿過上好日子,卻不老實,偷偷養外室呢。」
辛柚一直含笑聽著,聽到這裡冷了臉。
「東家您坐,小人先把銀票收好。」胡掌柜徹底放下心來,笑眯眯做事去了。
錦麟衛找人是拿手戲,很快就打探到平安先生的下落。
曾經風光無限各大書局爭搶的寫書先生,居然淪落到在大街上給人寫家書。
那條街在東城,離二狗乞討的地方不算遠。
賀清宵把穀子帶過去,悄悄辨認。
「就是他!」穀子一眼就認了出來,十分激動。
「確定嗎?」
「就是他,我不會認錯的。」穀子語氣篤定。
賀清宵沖手下點點頭。
幾個錦麟衛立刻向正給人寫家書的平安先生走去。
平安先生聽到動靜抬頭,眼底閃過驚慌:「你們是——」
「錦麟衛辦案,隨我們走一趟吧。」
「小民犯了什麼事?」眼見被幾個錦麟衛圍住,沒了逃跑的可能,平安先生強撐著問。
至於那請他寫信的人,一見這番光景什麼都沒問,拔腿就跑了。
「回衙門再說吧,帶走!」
兩名錦麟衛一左一右按住了平安先生肩膀。
順天府中,順天府尹摸著鬍子正發愁。
京城裡哪一年失蹤的、橫死的都不少,可是轟動成這樣,無數雙眼睛盯著的就少之又少了。
死哪裡不好,偏偏死在國子監門口,真是害人啊!
「大人,賀大人來了。」
順天府尹有些意外:「有沒有說什麼事?」
他們順天府與錦麟衛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之前錦麟衛主動送來散布謠言的人就夠奇怪了,怎麼又來了?
作為一個正常正經的京官,順天府尹並不想與錦麟衛常打交道,尤其是北鎮撫司。
「說是抓到了殺害國子監門前死者的嫌犯——」來稟報的下屬話還沒說完,就見順天府尹衝出去了。
「賀大人。」順天府尹沖賀清宵拱手,「聽說您抓到了嫌犯,不知人在何處?」
「剛剛抓到,人已經帶來了。」
順天府尹一聽,犯起了嘀咕。
還沒審問就確認對方是兇手了嗎?
賀清宵補充:「還有目擊他那晚行兇的證人,也帶來了。」
順天府尹:!
連目擊證人都有了?
等等,這豈不是說死者的身份查出來了?
「那死者——」
「死者是一個叫二狗的乞兒,常在燕子胡同一帶乞討……」
聽賀清宵說著死者的相關信息,順天府尹眼都直了。
也就是說,錦麟衛查明了死者身份,找到了目擊證人,還逮住了兇手,對了,甚至還送來了造謠攪混水的人……
順天府尹心情複雜極了。
當然,心情再複雜,他也不可能拒絕這種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而賀清宵理所當然留下來旁聽審案。
平安先生本來死不承認,直到小乞兒穀子出現,分毫不差說出那晚他迷昏二狗並把人帶走的過程。
「你還有何話說?」順天府尹一拍桌案。
平安先生似乎一下子被抽光了力氣軟在地上,圓睜的眼裡滿是不甘:「是青松書局逼的!如果不是他們害的我沒了活路,我為什麼要去殺人?都怪那個松齡先生寫了《畫皮》!他寫了妖書,你們怎麼不去抓他,怎麼不去啊?」
平安先生癲狂的質問聲在大堂迴蕩,這一樁殺人案也終於水落石出。
這個時候,淑妃終於等到興元帝來菡萏宮。
聽說了宮外的動靜,她本想利用流言把那噁心人的書毀了,免得想起來就如鯁在喉。
沒想到侄女婿被錦麟衛鎮撫使賀清宵打壓了。
淑妃憋了一肚子火,就等著見了皇上,好好為那多管閒事的小子「美言」幾句,總算是等到了機會。
淑妃快步迎出去,溫溫柔柔行禮:「陛下。」
興元帝踏足後宮不算多,隨著二皇子慶王長大了,淑妃又打理著後宮,有意給淑妃體面,隔個幾日總會來她宮裡一回。
「不必多禮。」興元帝往裡走,餘光多看了格外溫柔的淑妃一眼。
憑經驗,這女人要告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