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十名理應值守大營的灃王士卒,終究還是沒能逃過背黑鍋的厄運。
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如果不是鄭煜下令全營暢飲,那就算借給這幾十人一百個膽子,他們也決計不可能偷偷溜進營內一起喝酒吃肉。
可駐守此地的薛家軍千算萬算,也沒算到過去那麼多年來不曾離開山頂半步的夏侯恭,居然會在糧草未絕的今時今日率兵下山。
按照鄭煜的計劃,他是打算再過兩三天,安排幾個「狼狽士卒」拉一車白米上山,就說途中遇到了虎妖作亂,大批糧草全部斷送在了山林不知處,然後就此留在山頂,一邊偷偷關注著白虎營的一舉一動,一邊假意陪白虎士們繼續喝上十天半個月的稀飯白粥。
我薛家軍明面上打不過你們,暗地裡還算計不了你們嗎?
而且鄭煜從灃王那裡得到的全盤謀劃是,先餓上夏侯恭等人兩三個月,等差不多把他們餓到連刀都拿不穩了,再隨便找個由頭來一場兩軍切磋。
屆時立下彩頭,若是白虎營敗,便兩軍換防,改由薛家軍鎮守山巔。
這當然不是灃王好心讓白虎營從最前線上退下來休息,而是那麼多年過去,灃王按捺許久的好奇心,實在是忍之不住了。
灃王一直都很納悶兒,為什麼沈萬軍要多派人手駐紮在這座活火山上。
此山在赤鳳山脈中高度最高,山頂又有火山口作為天然防禦,照理應該是西沙王朝一旦發動戰爭,最不可能選擇率先突破的防線點。
再加上以往他沒少派人上山往火山口附近試探,結果明的被白虎營橫加阻攔,暗的更慘,直接被白虎營抓住後格殺勿論!
這擺明就是火山口附近藏了貓膩啊!
由此,灃王便琢磨出這麼一條計策,既能在白虎營身上出口這麼多年來積攢的惡氣,又能把山頂駐守權拿回手中,進而派人去火山口附近一探。
萬一真有什麼了不得的寶貝,不就不至於被外人在自己家門口將之盜走了麼?
綜上所述。
謀劃出現岔子的薛家軍,面對夏侯恭的問責,不得不依照規矩行事。
而背黑鍋的人,就是此時應當在大營四周值守的幾十名灃王士卒。
想到即將承受三五日的非人折磨,那幾十名士卒藏在人群中躲躲閃閃,誰也不肯往前受刑。
見薛家軍方面遲遲沒有結果,夏侯恭不禁再次出言激道:
「鄭將軍,貴軍難道是在這山腳下舒坦日子過得久了,已然泯滅了我大炎將士的無畏血性?若是如此,鄭將軍直說便是,我也好有個理由與我家晉王大人稟明情況。」
夏侯恭的言外之意就是,只要你鄭煜承認薛家軍都是娘們兒,咱就不追究你們這條罪責了。
畢竟常言有道——好男不跟女斗嘛!
被夏侯恭這麼一激,鄭煜那股子火氣瞬間就竄到天靈蓋上了!
雖說他薛家軍的名聲,沒有沈家軍那麼響,可薛家軍當年也是經歷過戰亂時期,打下過不少勝仗的!
敢說老子帶的兵是娘們兒?
這能忍?!
「本將軍再說一次!今日當值者出列!」
夾雜著無盡怒火的一聲暴喝,無疑是表明了鄭煜的堅決態度。
不難聽出,倘若那幾十人再躲躲藏藏下去,致使鄭煜不得不親自到人群里挨個去抓,那麼抓出來的下場,恐怕就不是杖打三十那麼簡單了
說不定正在氣頭上的鄭煜,會直接揮刀戰首,要其性命!
在折磨和死亡必須二選一的情況下,那幾十名當值士卒,最終還是乖乖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鄭煜見狀,低沉的嗓音持續拔高。
「取長凳與荊棘木來!」
幾十人聞言驚慌失色,撲通撲通接連跪地求饒。
「鄭將軍饒命啊!」
「我們知錯了!就饒過我們這一次吧!」
對於這些求饒聲,帶給鄭煜的只有怒火攀升,而這股子火氣,自然也是要默默算到夏侯恭身上。
「好你個夏侯恭,這筆帳老子記下了,以後別讓老子抓住把柄,否則定要叫你十倍返還!」
心中暗暗發狠的鄭煜見無人動作,便又高聲下令道:
「還愣著作甚!難不成要本將軍親自行刑嗎!」
長凳和荊棘木很快取來,沒有被卷進來的士卒兩兩一隊,押著那幾十名受罰士卒趴在了長凳上。
負責行刑者,高舉手中布滿帶毒黑刺的荊棘木,隨之頗有手法的落下,看似用力,實則只不過是在這群受罰士卒屁股上扎些針眼,疼歸疼,卻不至於叫黑刺斷進皮肉釋放毒素。
畢竟都是自家兄弟,哪怕沒有情誼在,平日裡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誰也不想跟誰落下間隙。
誰知夏侯恭不依不饒,一棍落下後他當即叫停。
「鄭將軍,貴軍若是醉意襲腦使不上力氣,我白虎營內白虎士也是可以代勞的。」
鄭煜聞言眼皮一跳,重重的哼了聲喝道:
「手下留情者與受刑者同罪同罰!」
此話一出,揮舞荊棘木的幾十名士卒面面相覷了一眼,接著咬緊牙關,使勁揮出第二棍。
「啊!」
「啊!」
「啊!」
悽厲的慘叫聲至此傳盪開來,夏侯恭這才滿意,其餘在場白虎士,也不約而同的流露出了解氣的痛快表情。
杖打三十,打到二十出頭的時候,這幾十名受刑者就有一多半疼昏了過去,而保持清醒的也不好過,喉嚨都喊啞了,反倒是希望能跟著一起陷入昏迷。
末了,這場兩軍之間的較量,以此地薛家軍幾十人屁股開花悽慘落幕。
行刑結束後,鄭煜臉色陰沉的叫來從軍大夫,把這幾十人抬回營帳接受治療。
隨即鄭煜看向夏侯恭,語氣不善的問道:
「夏侯將軍這下滿意了?」
夏侯恭不咸不淡的回道:「鄭將軍嚴正軍規,可歌可敬。」
聽著夏侯恭的風涼話,鄭煜更氣,大手一揮道:
「既然此事已了,就請夏侯將軍帶著你的兵回守駐防吧!不送!」
說罷鄭煜便要轉身離去。
夏侯恭面無表情,淡淡開口道:
「鄭將軍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