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
可將沈萬軍比作一汪湖水中的鯉魚,老錢為持杆垂釣者,而引誘鯉魚上鉤的魚餌,便是在小巷中被擎傘客所傷的沈涼。
沈萬軍這麼一上鉤,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幾乎把身上肥美鮮甜的地方,全都自行切下來給老錢當下酒菜了。
而聽完沈萬軍一系列的謀劃安排,老錢也是不由得被他「氣笑」了。
「好你個沈萬軍,旁人都以為幫楚家皇室打下天下的神武大將軍,是個滿腦子只知道仗著手下將士彪悍,全靠一股子蠻勁打贏戰爭的莽夫,孰不知,這戰場之上最精的老狐狸,卻是非你莫屬。」
沈萬軍沒有接上老錢頗具調侃意味的話語,而是依舊滿臉凝重的說道:
「錢老,我把你當自家人,才將整件事的盤算告知於你,也正是把你當自家人,所以有個問題,我不想瞞你。」
老錢無所D謂的擺擺手。
「說。」
沈萬軍組織語言,猶豫一瞬後,為獲取鳳髓一事另作補充道:
「雖然前往赤鳳山脈尋取鳳髓這件事我已謀劃多年,也自認為做好了萬全之策,但畢竟誰也沒試過水溫,無法確定您老下去洗澡時,會不會被燙掉一層皮下來。」
老錢點點頭,沈萬軍肯對他陳明利弊,這話聽著才舒心,否則一旦到時候發現情況不像沈萬軍說的那麼簡單輕鬆,說不準他就得撂挑子了。
「那臭小子平日裡沒少拿貼著冬爐酒紅紙的黃陽酒給咱暖身子,就沖這一點,他的忙,我沒法不幫。」
得到老錢的首肯,沈萬軍心中懸著的數塊大石,總算得以放下其一。
這時老錢又問。
「需要我何時動身?」
沈萬軍如實言明現況。
「越快越好,畢竟灃州並非我之封地,灃王一直以來也跟我不算對付,若不是有八十萬沈家軍作威懾,恐怕他早就拔掉我放在赤鳳山脈的釘子了。」
「不過任誰眼皮子底下沒來由的被楔進一顆釘子,就算不覺得扎眼,也會好奇楔釘子的人為什麼偏偏要在自己身上留這麼一手,玩明的他灃王玩不過我,可這麼多年來,卻是沒少分派重金之下的莽夫前去試探。」
「近年來,灃王試探的頻率越來越高,派去的人實力也愈發高深,每次死了人,他都能編出這樣那樣的理由搪塞過去,有楚家在中州盯著,我又不好跟他撕破臉皮,八十萬沈家軍,聽著數目駭人,可哪一個不是我晉州有家有捨得好男兒?別說死,就光是受傷我都心疼。」
沈萬軍正兒八經的賣了一下慘,同是人老成精的老錢,豈會不知他那點小九九。
「得了得了,明日我便動身前往赤鳳山脈。」
沈萬軍登時喜笑顏開。
「得嘞,那我今晚就去找素娥借一副器具,保您老最大程度上不為鳳髓所燒。」
聊完守仙門古卷所牽連出來的一系列話題,沈萬軍忽地話鋒一轉。
「哎對了,錢老說當時就在暗處觀望賊人刺殺我兒,那您可知此人師承來歷?」
老錢恢復了那副懶散懈怠模樣,重新把腳後跟踩在椅子邊上,大摳腳趾。
「此人年過而立,手持黑傘,從兵器和招式上來看,應該是這一代的擎傘客。」
「擎傘客?」
早年沈萬軍馬踏江湖之際,殺人滅門數量太多,以至於一時沒想起來這貌似有點熟悉的江湖綽號是何來歷。
少頃,一道靈光閃現,他才恍然大悟道:
「哦,奉先帝之命率軍入江湖清除異黨那兩年,我是殺過那麼一個手拿黑傘自稱擎傘客的老傢伙,沒想到他徒弟竟是把主意打到我兒頭上來了,也忒沒出息。」
老錢輕哼一聲。
「出息?明知入王府刺殺晉王一事絕不可成,還提著腦袋往火坑裡跳就是有出息了?換成是我,我也得拿你沈萬軍的兒子撒氣。」
有求於老錢,沈萬軍自然甘願被「教訓」。
「是是是,您老說的都對,所以咱這不才想辦法給那臭小子多個自保的手段嘛。」
「啊~~~」
老錢長長地打了個哈欠,起身穿好那雙洗的都快要破洞的舊棉鞋。
「乏了,回屋歇著,我要往赤鳳山脈尋鳳髓的事,暫且就先別告訴臭小子了,明日一早,我自行騎馬出城,誰也用不著送。」
「全依著您。」
「哼,別整出一副諂媚討好的樣子,一來我受不起,二來我答應此事,不是沖你晉王大人,而是看在臭小子的面子上。」
「哈哈哈!所以我就說那些妄談我兒紈絝廢物的人都是蠢蛋,這不,他老子那麼大本事都請不動的高人,他一句話不用說就給請動了,實打實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吶!」
……
翌日清晨,晉王府里看似一切如常,絕大部分人都沒有留意到府內少了個平日裡從不餵馬的馬夫。
褚食樂錯後老錢騎馬離府的時辰一步,早早就跑來君子院探望沈涼。
趙大夫開了藥膏,院內丫鬟負責照方換藥戴夾板,現在沈涼可算是真正意義上的紈絝子弟了,吃飯、洗澡、換衣服……反正只要是得用這雙手做的事,全都包給了四位「貼身小青梅」。
「涼哥兒,雙手包成這樣,真是苦了春雨、冬雪兩位姐姐了啊!」
褚食樂這話聽起來很像風涼話,可沈涼卻十分清楚其內在涵意。
「誰說不是呢,少了本殿下的日日揉搓,想必再見面時,那幾兩肉少說得掉下一半,誒對了,記得按時往百花樓送些銀兩,我可不想自己的寶貝被他人染指。」
褚食樂有些小得意的挑挑眉毛。
「放心吧涼哥兒,別人不懂你我還不懂嘛,來之前我就派人去送了十萬兩銀票,還放出話去,誰要是趁這段時間你不在,敢把自己那雙爪子伸到兩位姐姐的被褥里,就算涼哥兒你宰相肚裡能撐船,我褚食樂也得扒掉他一層皮!」
沈涼聞言開心的笑了起來,本欲探手拍拍褚食樂的肩膀,但動作做到一半,又無可奈何的縮了回來。
「好兄弟,等我這兩條胳膊痊癒,一準請你喝頓大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