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昊興奮的叫喊，並未換來項正林同等的喜悅。
而當馬昊看到項正林僅僅是沖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之後，也是猛然間回想起來……
昨天他來找沈涼投注開盤時，似乎一開始也是這麼順利。
高興地太早，或許就要承受大起大落的雙倍惱火。
由此，馬昊很快收拾好心情，抬起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擺出一副嚴陣以待的態勢。
隨著馬昊走上前，重新在歸攏好二十七個圓餅的木瓶里抓取之際，老錢來到沈涼身邊，壓低聲音嘖聲道：
「少爺，這要不是咱們身在此局中，瞧他那副德行，還以為是視死如歸上戰場的鐵血將士呢。」
沈涼無聲一笑，稍稍側著臉回道：
「他再怎麼認真，也改變不了最後的結果。」
老錢賤嗖嗖的挑挑眉毛，露出滿口俗氣大金牙。
「那是，惹了少爺你的人，哪個能有好下場？要怪也只能怪他當錯了某人的狗腿子。」
主僕二人簡作交談的同時，馬昊也是從木瓶里第二次抓出了九個圓餅。
圓餅上一個孔洞的有五個，兩個孔洞的有四個，三個孔洞的沒有。
五四零，依照賠付規則，莊家當賠閒家雙倍籌碼。
也就是說，這第二句結束後，沈涼就倒欠馬昊一千五百兩銀子了。
「哈哈哈！好！好！雙倍！雙倍！正林兄！看來今天我運氣不錯！哈哈哈！」
贏錢這回事，往往能讓賭徒忘記過去發生的一切，只關注當下這一瞬間的激動之情。
儘管第二局開始之前，馬昊已經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了，可當真金白銀贏到手裡的這一刻，他還是難掩興奮。
見此一幕，項正林眉頭擰的更緊了。
倒不是眼饞馬昊贏錢，主要是他真的愈發不懂，這種擺明了來賠錢的買賣，沈涼究竟為什麼要做？
就算是做好事，那也應該直接把錢分發給需要它們的窮百姓吧？
不明白，實在是不明白。
適時，沈涼鼓掌，臉上笑容依舊，完全沒有尋常那些賭坊掌柜的「輸不起」。
「馬兄，你可輕著點贏，再這麼下去，我待會兒可招待不起項兄了。」
馬昊聞言，當即梗著脖子回道：
「哎！那可不行！咱開始前都說好了，你開門做生意，哪有不招呼來客的道理！」
沈涼苦笑著點點頭，裝出一副萬般為難的樣子。
實際上，他內心都快要冷笑出聲了，就你們這種腦殘惡少，給小爺當對手真是一點營養都沒有啊！
也不琢磨琢磨，昨天自己是怎麼輸的沒個好臉色的。
「呸！呸！」
馬昊擼起袖子，作勢往雙手掌心啐了啐唾沫，當然不可能是真吐口水，純屬就是用此舉動來給自己加油打氣。
「來來來！今天剩下這三局！我全都要贏！」
圓餅回瓶，第三局抓取開始。
然後就是重複性流程，最終結果，四四一，莊家賠付閒家一倍籌碼，沈涼欠馬昊兩千兩白銀。
不過又一次旗開得勝，反而馬昊顯得沒有那麼高興。
眾人只聽他忍不住嘟囔道：「怎麼又是一倍，這八個九個相同的圓餅難抓，六個七個的還這麼難抓麼？！老子就不信了！」
馬昊氣勢再度攀升，幾乎就要到了頂點。
隨之第四局結果新鮮出爐，五三一，莊家賠付閒家兩倍籌碼，沈涼共欠三千兩白銀了。
「最後一局了！老天爺保佑啊！」
顯然馬昊對這第四局的結果依舊不太滿意，故而在第五局開始之前，他竟是雙手合十，先讓人哭笑不得的祈禱了一番。
第五次抓取開始。
結果也是很快呈現在了眾人眼前。
三三三，莊家賠付閒家一倍籌碼。
至此馬昊今日份賭局就算徹底結束了。
結果對馬昊而言，並不討喜，因為昨天他本身就輸給了沈涼三千多兩銀子，今天贏回去三千多兩，也就勉強保本。
賭錢，誰不是為了贏來的。
不輸不贏，從某種意義上對賭徒來說，那就是輸了。
「少爺！」
老錢一看沈涼要付給馬昊三千五百兩銀子，整個人當時就不好了。
他本以為今天的結果會跟昨天一樣，起碼讓馬昊輸個一局兩局，這樣不僅能撈回己方前面輸的錢，還能反過來狠賺馬昊一筆。
哪成想馬昊五局從頭贏到尾，是司小賊腦子抽抽了，還是真氣用光了？！
眼看老錢就要壞事，沈涼當即瞪了他一眼，繼而苦笑著沖馬昊搖頭道：
「馬兄，你今天這是真的要讓我留在淮城等家裡人拿錢贖了啊！」
不怎麼高興的馬昊，也沒心情跟沈涼搞場面話了，直接把手一伸，嘆了口氣道：
「梁兄，不得不承認，你這賭法挺有意思的，就是贏大錢太難了，總讓人有種不上不下的感覺，不痛快啊！」
沈涼表面上來看，聽完這話都快哭了。
「馬兄你就饒了我吧，這贏了三千五百兩銀子你還不滿意？」
「可是我昨日還輸給你三千多兩銀子啊！」
「賭局賭局，有輸有贏才叫賭局，若是都讓閒家贏錢，那莊家豈不是腦子有毛病？」
二人交談片刻，接著沈涼就探手入懷，取出一沓銀票來。
這銀票，自然是昨天從馬昊手裡贏來的銀票。
除去昨晚回客棧後的開銷，再有方才送給周城衛的五百兩好處費，其實他手頭上現在一共就還剩下兩千小几百兩銀子，距離需要賠付給馬昊的三千五百兩，還差一千多兩。
怎麼辦？
「哎呀！你瞧我這腦子！」
沈涼猛地一拍腦門，攤開手裡的銀票沖馬昊說道：
「馬兄，今天出來的急，忘記把我爹給我的那一萬兩本錢帶著了，你看要不這樣，我先收攤，你和項兄陪我回客棧走一遭？」
沈涼這話一出，裁縫鋪門口頓時引起一陣躁動。
「哎！你收攤了我們不是白等那麼久了麼！」
「對啊！我這昨晚一夜沒睡，就等今天能來玩幾局了！」
「你們不是有三個人嗎？派一個人去拿銀票不就行了？！」
「……」
一陣喧鬧過後，項正林也是皺著眉頭說道：
「方才我不是說了，晚上我家裡還要招待貴客，沒那麼多時間等你。」
說著，項正林抬頭看了眼面前的裁縫鋪。
「不如你先找廖掌柜借些銀票，反正到最後真輸了錢，還誰都一樣。」
項正林口中的「廖掌柜」，就是裁縫鋪掌柜的。
廖掌柜一聽要借他的錢，馬上擺手道：
「項少爺！使不得啊！我這小本買賣，哪有那麼多銀票！」
項正林臉色一沉，哼了聲道：
「怎麼？有本少爺作保，你還怕他不還不成？」
「這……這……」
廖掌柜顯然不敢得罪項正林，這個錢他要是不借給沈涼，那往後整個淮城，恐怕就沒有他一席之地了。
而一旦離開了自己立足幾十年的地界，換了新的城池，那裡的百姓還能認他這門手藝嗎？
與此同時，沈涼見招拆招，點了點頭認可道：
「也行，掌柜的，那就有勞您先借我一萬兩銀票，這筆錢我客棧里就有，哪怕真輸了，也不會賴帳的。」
已經開始後悔讓沈涼今天還在自己鋪子門口擺攤的廖掌柜，內心糾結的不行，可他剛要咬著牙回裡屋取銀票，就又忽然轉過身來，沖沈涼驚問道：
「不對啊！你昨日來鋪子裡取衣裳的時候，不是說手裡連二十兩銀子都沒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