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消失,身融白龍。
在沈涼、藍柔及一眾青龍士的震驚矚目下,一條面目猙獰,渾身鋪滿雪白龍鱗的白龍,宛如活物般咆哮著沖向持劍殺來的藍玉川!
青劍對白龍。
二者剎那間便迎面衝撞到了一處,這一瞬間,當屬藍柔最為緊張。
因為一旦自己的父親敗了,那就意味著他們父女倆,將會緊隨方才被她親手殺死的母親而去,一家三口,地府重聚,共度輪迴。
聽起來似乎是挺……「溫馨」的一件事。
可藍柔卻不想這輩子就那麼死了。
她才二十多歲,還有大把的青春,還有許多沒有嘗試過的人生美好。
甚至就連最基本的男女歡愛之事,也都尚未親身感受過。
有那麼一個恍惚。
藍柔後悔了。
如果她和父親沒那麼貪。
如果她父親把大師兄的家仇多放在心上一點。
也許今時今日的他們,已經留下晉王府欠的一筆人情,安然送走了沈涼繼續踏足遊歷之路。
拿著這筆不大不小的人情,青竹派就算這輩子都走不出涿城,也絕對能夠保證在這晉王轄地範圍內,前後百年平安無憂。
享用一輩子榮華富貴,不是難事。
大師兄報了家仇,也就不會跟她母親行那般苟且之事。
家不會亂。
她也會在恰當的時機,嫁給大師兄生兒育女,延續存有藍家血脈的後代。
那一幅幅美好的畫面,仿佛實質般浮現在藍柔眼前。
可這些畫面越是美好,就讓她感到恐懼。
對殘酷現實的恐懼!
然而,現實到底還是殘酷了。
藍柔還沒來得及浮想聯翩太久,怒張其口的白龍,便是以摧枯拉朽之姿,寸寸撕裂了妄圖挑戰自身龍威的青劍異象。
那青劍,像是水晶琉璃打造而成的器物,裝在金石上,砰然碎裂成漫天青光點點。
白龍去勢不止,龍身狂游,最終一頭撞在藍玉川胸口上,使得藍玉川悶哼一聲,身形驟停,繼而龍身上頂,穿透藍玉川的胸口,真氣異象就此消散,融入龍身的許龍衣顯現,只見他手臂托著白骨龍槍,槍身夾在腋下,以無匹凌厲的姿態,槍尖穿透藍玉川的胸口,將其高高挑起在半空。
藍玉川生機極速消失,斷劍脫手落地,嘴巴不受控制的張開,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緊接著,他脖頸僵硬的低下頭,看向那杆穿透自己身體的骨槍,眼神中蘊含七分不甘,三分難以置信。
在藍玉川想來——
即便他著了沈涼的道,受傷之下,最多發揮出四象境的實力。
即便許龍衣天賦異稟,年紀輕輕就成為了一名三才境高手。
那也不該把他這個早就步入三才境的老江湖前輩,以這般毫無懸念的方式,將其一槍穿了個通透。
感受著體內生機在逐漸歸於虛無,藍玉川也顧不上思慮太多了,他強撐著最後一口氣,艱難轉動脖頸,卻終究是無法窺得身後女兒全貌。
「柔……柔兒……走……走……」
說罷,藍玉川閉上雙眼,腦袋一沉,就沒了聲息。
許龍衣臉上半點異色也無,不憎恨,不同情,不快活……
用沈涼上一世的語言來形容,這青皮哥,很多時候不像是個人,更像是個人工智慧機器人。
他活著,純粹就是為了執行沈家人命令而活。
與人打架,贏了不裝杯,輸了也不生氣。
生便生。
死便死。
無憂無懼,不知疲倦,亦感受不到痛苦。
末了,許龍衣把槍一收,藍玉川的屍體就此落地,盪起一陣塵煙。
白骨龍槍滴血不染,青龍將軍氣勢渾足。
青竹派掌門,一代老江湖,宣告落幕。
至此,過去制霸涿城江湖的青竹派,就只剩下藍柔這麼一棵獨苗了。
昨日還平靜祥和,熱鬧習劍的練武場,此時血流成河,被滿地的屍體覆蓋。
見一切塵埃落定,再沒了威脅的沈涼,總算是徹底放下心來。
緩了一會兒的他,憑藉這具逆天改命後恢復能力極強的身體,慢慢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向許龍衣身邊。
「爹——」
適時,藍柔也從父親的死中回過神來,哭喊著撲倒過去,抱著父親尚有餘溫的屍體,用力搖晃,失聲痛哭。
「爹!你醒醒!不要丟下柔兒!你醒醒!」
沈涼走到許龍衣身邊,許龍衣毫無憐憫之意,扭頭沖沈涼問道:
「殺不殺?」
按照沈涼上一世看過的網絡小說走向來講,大部分的情況,都會為了彰顯主角的寬闊胸懷,默默嘆一口氣,搖頭帶著左右兄弟走人。
可這終究不是發生在小說里的故事,沈涼實在是經歷過太多生死磨礪了,用最簡單的話來說,就是如果現在掌握局勢的人是藍玉川和藍柔父女倆,肯定不會對他產生半點慈悲心腸。
既是敵人,便當不死不休!
「殺了吧。」
沈涼率先轉身。
許龍衣持槍走向藍柔。
不出兩息工夫,沈涼身後的便是再沒了哭聲,也未曾傳來慘叫,想必母親、大師兄再到最後作為一生主心骨的父親的死,早已讓藍柔痛不欲生,丟了魂魄。
青竹派事了,練武場上令人不太舒服的景象,著實壓抑,所以沈涼沒有久留,而是帶頭往前院前廳方向走去。
不多時,許龍衣獨自跟隨來到前廳,手裡提著仍舊在昏迷狀態中的司小空。
至於那一眾青龍士,則被許龍衣安排處理練武場上的屍體,自當不可就地掩埋,畢竟這青竹派的府宅雖沒了主人,卻也是晉州轄地,總不能往這府宅地底下埋葬上千具屍體,徹底將之化為他人不敢入駐紮根的大凶之所。
由此許龍衣的意思是,先把屍體都歸置歸置,完事陸續運到城郊外,尋一處僻靜山林悉數掩埋。
當然還有個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這些青竹派弟子們,大多父母健在,且皆為涿城本地百姓,該如何給他們一個交代,那便不是沈涼需要考慮的事情了。
兄弟二人落座前廳。
沈涼迫不及待的沖許龍衣提出疑問。
「青皮哥,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邊遇到危險的?還有,你和青龍營的兄弟為什麼會假裝成北寒王朝……嘶!我套他猴子,這特麼是不是又是沈萬軍的鬼算計?!」
問到一半,沈涼無師自通,立馬就猜到了幕後真相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