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倉奉命前去出迎師娘與大師兄,可他才剛一轉身,便是看到了那兩張熟悉的面孔正在朝此處走來。
於是陳倉一扭頭,便指著二人對藍玉川說道:
「師尊,師娘和大師兄回來了。」
藍玉川聞言望去,果然見到了自己的妻子和愛徒,立馬展開笑顏,起身迎了過去。
三人碰面,先是淺談幾句,隨之藍玉川便將二人帶到了桌前。
在三人走來的同時,沈涼和老錢也打量了跟藍玉川隨行的二人一番。
女子,看起來也就三十歲左右的樣子,妝容精緻,卻逃不過眼角魚尾紋暴露了其絕對已超四十的真實年齡,容貌方面幾乎沒得挑,藍柔那七分過半的姣好姿色,多半都是隨了這個當娘親的,關鍵是唇角一顆美人痣,更是為其增添了不少熟婦風情。
若非要打分,恐怕沈涼給出的分數,還要比藍柔多半分,湊滿八分。
男子亦是風度翩翩,頗有瀟灑公子之態,一雙劍眉微微上挑,眼帶笑意,凌厲又不失柔和。
再看鬢角已然小有發白的藍玉川。
不知怎地,沈涼竟有些惡趣味的認為,好像這位青竹派掌門大弟子跟他的師娘更當得「郎才女貌」四字。
搖搖頭,揮散那有違人倫的不良念頭,沈涼含笑起身,順帶將偷摸嘬酒葫蘆裡面「馬尿」的老錢揪了起來,還不忘狠狠瞪丫一眼,意味十分明顯,大抵就是問老錢,你怎麼不醉死在酒缸里?
被沈涼嫌棄慣了也被罵慣了、踢慣了的老錢,早就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僅僅是粗略打量了來者二人一番後,被揪起來的老錢,趁沈涼不注意,就又喝起了小酒。
心裡想著,待會兒看看青竹派能拿出什麼好玩意來招待自己和殿下,總不能是十幾個銅板就能買來的水酒吧?那也忒不拿晉王府當回事了。
可若是情理之中的好酒,那就必須得先喝夠了再把酒葫蘆灌滿,不然盤纏都在殿下手裡,往後的路還不得犯酒癮難受死自己。
老錢老神在在的浮想聯翩之際,沈涼也是在藍玉川的從中引薦下,開始跟其妻其徒打起招呼。
「娘子,藍璟,這位是梁深梁少爺,旁邊那位是他的隨行僕從錢老。」
藍玉川介紹完沈涼和老錢的身份,一直盯著二人看的沈涼,分明在二人臉上看出了一絲疑惑。
顯然,有關沈萬軍藏劍於青竹派一事,除了藍玉川本人之外,在這容納千餘名弟子的青竹派里,哪怕是結髮之妻,也都絲毫不知。
接著藍玉川又另作補充。
「梁少爺的父親,早年在我闖蕩江湖時曾於我有過恩惠,此次梁少爺代父出城辦事,恰好經過涿城,便順路過來看看。」
二人聽罷,這才恍然。
「原來是恩人之子,妾身陶箜,見過梁少爺。」
藍玉川的妻子陶箜欠身施禮,沈涼見狀,連忙虛扶一把。
「掌門夫人不必多禮,我父親與藍掌門的關係不錯,您是長輩,以後叫我名字就好。」
這話不單是對陶箜說的,也是對藍玉川說的,畢竟他如今示外的身份,不過是一商賈之子,若非有那麼一層「恩人之子」的身份,豈會被青竹派掌門放在眼裡,那未免太不合情理了。
藍玉川即刻領悟了沈涼的意思,哈哈一笑道:
「對,如此說來,倒是我太見外了。」
藍玉川打了個圓場後,青竹派大師兄也跟著向沈涼抱拳自薦道:
「青竹派藍璟,見過梁兄。」
「藍兄。」
沈涼抱拳回禮,同時帶著些許疑慮的轉看向藍玉川。
藍玉川知道沈涼想問什麼,指著藍璟解釋道:
「當年我與夫人初到涿城,意欲安家,挑來挑去就相中了這處府宅,而當時的賣家,就是尚且年幼的藍璟。」
「哦?」
沒想到這裡面還有故事聽的沈涼頓時來了興趣。
藍玉川自覺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於是招呼沈涼道:
「梁少……賢侄若是想聽,咱們就坐下邊喝邊聊。」
藍玉川「壯著膽子」叫了沈涼一聲賢侄,沈涼對此並無異議,很快眾人便儘是在桌前落穩了。
「陳倉,去招呼廚房酒菜上桌吧。」
「是,師尊。」
雖然陳倉是二弟子,在門派里地位尊貴,但使喚習慣了的藍玉川,還是張口就讓他去跑腿。
這一點,陳倉心裡不存鬱氣,反倒認為是師尊相信自己的辦事能力,所以才次次都下意識叫自己的名字。
陳倉暫離,這一天寒暄下來,正愁沒話可聊的藍玉川,便圍繞藍璟的身世跟沈涼聊了起來。
「一如我方才所說,這府宅的主人,其實是藍璟的生父,早年他父親在涿城,也算是一等一的豪門大戶,做的事絲綢生意,門道甚多,經常能在外面淘來不少晉州沒見過的貨品。」
「結果在一次傾盡家中錢財,還找不少生意上的朋友借了許多銀兩的大買賣上,原本一切都還算順利,可偏偏在回返途中,遭遇山匪打劫,隨行鏢師力戰死拼,卻也只是將藍璟父母殺出重圍救回涿城。」
「回來之後,他父母第一時間到城判府報了官,城判府確實也組織了一眾城衛出城搜捕,可最後也只是帶回來鏢行鏢師們的屍體,所購五十箱珍貴綢緞全被劫空,也壓根找不到那群山匪最終去處的蛛絲馬跡。」
「如此反覆折騰了一個多月後,剛剛走馬上任的丁大人,無奈告知藍璟父母,這批貨物多半是找不回來了,消息傳出,債主紛紛上門討債,二人承受不住重壓雙雙吊死家中……」
聽到這,沈涼不禁看向藍璟,恰好跟藍璟目光相對。
令沈涼感到意外的是,藍璟臉上並沒有流露出哀傷痛苦之色,淺淺的笑意依舊平鋪臉上,似乎完全沒有受到這般追憶的影響。
「梁兄不必擔心,我若是想不開,當年就該隨我父母去了。」
緊跟著藍璟的話,藍玉川滿眼讚許道:
「藍璟心性過人,非得沒有因痛失雙親一蹶不振,還自行拿著地契到處尋找賣家,聲稱自己父親一輩子沒欠過債不還,就算死,也得幫父親把債還清了再死,免得生者辱其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