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沈綰棠便進來了前廳。
「父親。」她淡然開聲,隨後眼睫抬起,目光落在身旁岑霄身上,「見過岑將軍。」
岑霄倒是不怯,站起身來恭敬回禮:「在下見過沈小姐。」
沈將軍也緩緩站起身來:「這宅子是修得不錯,後院有一片竹林,倒是靜謐。」
聞言,岑霄連忙開口:「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京城之中倒是也沒聽說過哪家大人家中有竹林,不知在下,可否有幸瞧一瞧。」
沈將軍連連點頭:「那是自然。」
說著便要站起身來,三人一同向後院走去。
「沈將軍,前些日子我聽說,營中似乎是出了些什麼事情。」路上,岑霄試探開口。
沈將軍眸色一沉,隨即堪堪擠出一抹笑容:「營中事務繁多,不知岑將軍所說的,是什麼事情?」
按著岑霄收集情報的能力,自然早已知曉,如今開口一問,不過是為了探探虛實。
瞧見沈將軍如此,心中便也有了些底。
「倒也沒什麼,就是……」岑霄接續開口,只是一句話還沒說完,一旁便有小廝匆忙跑來。
「將軍。」
小廝神色有些慌張,瞧見有客人在,這才堪堪隱了下來。
「營中著人來報,說是有要事請您前去。」小廝說的隱晦,可沈將軍卻立刻明白。
他點了點頭,揮手將小廝遣走。
「岑將軍,當真是對不住。」他轉過身來,尷尬一笑。
岑霄連忙回應:「一切以國事為重。」
可沈將軍心中仍然隱隱不安,總覺得岑霄那淺笑的眸子背後,隱藏著什麼秘密。
「爹,營中有事,您先去,我來陪岑將軍參觀宅子。」沈綰棠上前來,溫柔的眸子中卻定力十足。
聽到沈綰棠的話,沈將軍這才放下心來。
瞧著沈將軍的背影,岑霄嘴角輕揚,而後緩緩轉過身來,灼灼目光又落在了沈綰棠身上。
待父親離開,沈綰棠面色一沉。
陰惻惻的眸子緊緊盯著岑霄,緩緩開聲:「岑將軍,將我父親支走,您所為何事?」
岑霄神色微怔——她如何瞧出來的?
沈綰棠轉過身去,繼續向後院走去。
「是昨夜我與岑將軍說的還不夠清楚麼?」沈綰棠冷言開口,語氣決絕。
岑霄跟上前來,語氣卻輕快的很:「沈小姐果然冰雪聰明,這都瞞不過你的眼睛。」
「今日我前來,有一事想要來向沈小姐求證一番。」岑霄上前來,緩緩開口。
沈綰棠眸光堅定:「岑將軍,昨夜之事,我說的已經很明白了,無論您問幾次,我仍然是昨夜的回答。」
只是話音剛落,身旁的岑霄嗤得一聲便笑了出來。
沈綰棠放緩腳步,瞧著岑霄略有得意的眸子這才意識到——他說的,不是那件事情。
可是讓岑霄抓住機會,定然要好好揶揄一番沈綰棠:「沈小姐,你我之間,到底是何人心中放不下?我方才可是什麼都沒說,沈小姐的反應,未免有些……」
沈綰棠眸底一陣慌亂,卻仍然抬了抬頭,像是在為自己造勢。
「岑將軍想問什麼,問便是了。」她緩緩開口。
「吏部侍郎夏懷恩,是你什麼人?」岑霄直言不諱。
沈綰棠神色微怔,看向岑霄的眼神也有些警惕。
「莫要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我知曉一女子名為月芙,如今在京城中經營一家香料店,也只她便是曾經青樓頭牌月芙娘子。」
岑霄說的斬釘截鐵,仿佛已然將夏家家底都翻了個底朝天。
「既然岑將軍已然知曉了這些,那又為何來問我?」沈綰棠眉心一蹙,眼底暗暗閃過一絲不悅。
岑霄不語,只是盯著沈綰棠。
僵持了許久,沈綰棠這才開口:「夏懷恩推舉變法,我願與他一同謀事。」
話音落下,岑霄眼底一沉,像是有些吃味。
片刻,他才緩緩開口:「不知這位夏大人,是否有了可行之法?」
沈綰棠一滯,無奈道:「岑將軍一介武將,何時關心起了文官之事?」
「若是細細究來,沈小姐不也是武將?那沈小姐又為何要與那夏懷恩謀事?」
岑霄腦袋轉得快,絲毫虧也不肯吃。
瞧著岑霄堅決模樣,沈綰棠便曉得,岑霄這人執拗的很。
「岑將軍不是想要去瞧竹林嗎,我這就帶你去。」沈綰棠轉過身去便向一旁走去。
瞧著她有些慍色,岑霄心中卻莫名的舒暢。
沿著甬路走來,竹林就在眼前。
皚皚白雪中林立著竹子,倒是頗有些意境。
漫步竹林之中,沈綰棠方才的慍色也緩緩消去。
「沈綰棠,你可是心儀夏懷恩?」
竹林之中,只有沈綰棠與岑霄兩人,他的聲音緩緩響起,沈綰棠便頓住了腳步。
他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從前的穩重又去了何處?這當真是她認識的那個岑霄麼?
沈綰棠緩緩轉過身來,無奈嘆了口氣:「岑霄,你真真是無趣,為何腦中整日想著那些兒女情長?」
岑霄沒有言語,眼中流轉著情愫。
可情愫之下,卻隱著陰森。
「我心儀何人,與你無關。」
她看向岑霄的眼神極其冰冷,比這冬日還要冷上幾分。
岑霄卻沒了昨夜的慌亂,反倒是從容揚了揚眉峰:「沈小姐,聽說,定國公看中了你當他家小公子的媳婦。」
話音落下,沈綰棠眉心緊擰——定國公剛走,他又是如何知曉的!
「聽我一句勸,定國公小公子並非良配,如今這京城之中,都沒有你的良配。」岑霄淡然一笑,半眯著眸子,語氣倒是有些打趣。
沈綰棠不明白他這是在說什麼。
「夏懷恩倒是個人才,只可惜,也配不上你。」岑霄雙手抱在胸前,挑了挑眉。
「岑霄,你這人當真是不可理喻。」沈綰棠已然受不了岑霄的陰陽怪氣,直截了當開口,「若你沒有托生在鎮北侯府,定然是個定定好的鑄劍師,整個人也如此之賤!」
罵出聲來,興許還能讓他知難而退。
畢竟,也沒有幾個人,敢娶一個會武功,又會罵人的悍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