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綰棠轉過頭來,撞進了岑霄那邪魅的眸子中。
「世子想要試一試嗎?」她挑了挑眉,漆黑的眸子裡瞧不出半點情感。
岑霄垂眸,瞧著自己手臂上的傷口,挑了挑眉:「喏,被捅一個洞,與被扒一層皮,也差不多吧?」
瞧著岑霄的傷口,心中泛起一陣酸澀。
「對不起,若是再有下次,顧好自己便可以,我能顧得過來自己。」
瞧著沈綰棠的眼底當真是多了一分難過,岑霄心中一陣尷尬,輕咳一聲緩緩開口:「我並不圖什麼,保護你,也是我內心所願。」
話音落下,像是一陣春風拂過,撥動了沈綰棠壓抑許久的心弦。
「你好生休息。」
她匆忙站起身來,低垂著眼眸掩飾著眼底的慌亂,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看著這些,沈綰棠若有所思。
傍晚時分,朝霞鋪滿了半邊天。
城門外,一串車隊悠悠向弘縣來。
為首的官差騎著高馬,手中擎旗幟,上面寫了個大大的「茉」字。
「是茉縣的物資來了!」
城牆上傳來一陣興奮的聲音,城門打開,眾人紛紛迎了上去。
聽到消息的沈綰棠也匆匆趕了過來。
為首的官差躍下馬來,走到沈綰棠面前單膝跪地:「沈大人。」
「快快請起!」沈綰棠匆忙將人扶了起來。
「江縣令讓我感謝您,若不是您派人去修了堤壩,怕是茉縣也難逃洪澇災害。」官差的眼底儘是感激。
「替我多謝江縣令,願意慷慨解囊,幫弘縣渡過難關!」沈綰棠順勢回應。
物資進城來,吃的穿的用的,應有盡有。
瞧著這模樣,饒是將弘縣重新蓋一遍,也是夠用的。
今日跟著回來的,還有去茉縣避難的一些青壯年們,聽聞家鄉大災,也跟著車隊回來幫忙重建。
瞧著眾人的笑容,沈綰棠沉寂已久的臉,緩緩露出笑容。
大雨洗刷了弘縣往日裡的死寂,大雨過後,又是一場生機勃勃。
養傷的將士們也越來越好,軍隊也恢復了素日裡的訓練。
「我說,你們行不行啊,我這腿怎麼還不好!我要回京城!我要找我爹!」只有代纓的房間內,整日裡傳出一陣陣嚎叫聲。
「將軍,與您說了,傷及筋骨,莫要隨意亂動,您每日這般,自然是好不了的!」醫倌無奈。
畢竟,代纓被抓住夜裡偷偷溜出去,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麻煩兩位,將將軍按住。」醫倌無奈開口,看向了身旁的兩位將士。
將士們也早已習以為常,徑直上前來將代纓按住。
「啊!!!」
果不其然,代纓的房間內又傳出了悽厲的叫聲。
「你能不能給皇上修書一封,把這個代纓召回去?當真是個廢物。」
睨了一眼代纓房間的方向,岑霄不屑開口。
沈綰棠眉心一簇,轉身便向代纓房間走去。
「你,你這是要謀殺朝廷命官!信不信我要你人頭落地!」代纓嚎叫的嗓子已然開始嘶啞,只是仍然沒有停止叫嚷。
醫倌也只是由他說著,嘴裡也堪堪回應著:「好好好,待將軍傷好了,願如何處置老夫,便如何處置老夫。」
終於,將傷口處理完後,代纓嚎叫地也累了許多。
趴在床榻上,宛若一具沒了魂兒的軀體一般,雙目空洞,堪堪抬起眼皮來,卻又迸發出一抹恨意,幽幽盯著醫倌。
待醫倌離開後,沈綰棠這才進門來。
「滾開!」門口剛一出現些身影,代纓便高聲叫嚷道。
沈綰棠並沒有理會,徑直走上前來。
直到看到沈綰棠那雙繡花鞋,代纓這才猛地抬起頭來,目光中仍然帶著些怨恨:「你是來瞧我笑話的嗎!」
沈綰棠挑了挑眉:「自然不是,我是來與你說件事情。」
「你能有什麼好事與我說?」代纓認命了一般低垂下腦袋,剛想要翻動身子,可腿上的傷卻疼痛難忍。
「兵部尚書不日便會到達弘縣。」
沈綰棠長舒一口氣,緩緩開口。
話音落下,代纓雙目炯炯,緊緊瞧著沈綰棠,急切問道:「此話,此話當真?」
「陛下的信函,自然當真。」沈綰棠面無表情,繼續開口。
說罷,沈綰棠又看向了一旁代纓的傷口,心頭不由得一緊。
「來人。」
「多派些人手守在代纓將軍身旁,看好他,在傷口好之前,莫要亂動,尤其是夜間。」沈綰棠厲聲命令道。
「誒!誒!你什麼意思啊沈綰棠!你這是軟禁!」代纓緊握拳頭捶著床邊,咬牙切齒反駁道。
「你若不想要你這條腿,便繼續夜間偷溜出去。」沈綰棠冷眸睨了一眼,而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距離上次一役,已然過去了一月有餘。
在眾將士的努力下,弘縣已然恢復的井然有序,去往茉縣避難的人,也陸續回家。
翌日清晨,守在城門上的將士來報。
「大人!京城的車隊來了!」
沈綰棠驀地抬起頭來,放下了手中的公文,忙不迭便向外走去。
匆匆趕到城門口時,眾人已然等在了城門口。
城門悠悠打開,沈綰棠帶著眾將領上前來:「臣女沈綰棠,參見代大人!」
話音落下,眾將士跪倒一片。
馬車帘子緩緩掀起。
身著絳紫色官府的男人下馬車來,如炬的目光掃視周圍一圈,緊鎖的眉頭更緊了幾分:「吾兒代纓何處去了?」
「大人,代纓將軍在前些日子的戰鬥之中受了傷,如今正在養傷。」沈綰棠回應道。
聞言,代大人眉心一緊,目光像是要吃人,快走兩步便來到沈綰棠身旁:「受傷了?他哪會什麼功夫,你們竟然讓他上戰場!」
那明晃晃的不善刺入沈綰棠骨肉之中,已久的積怨剎那間便要爆發。
沈綰棠緊緊盯著代大人,心中盤算著如何回應。
「代大人這話說的,當真是要讓岑某笑掉大牙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了出來。
岑霄幽幽上前來,手上的摺扇散漫搖晃著。
「鎮北侯世子。」代大人的目光落在了岑霄的身上,眸子裡的敵意仍然沒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