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死得當真蹊蹺

  「且慢!」

  房間內傳來岑霄一陣悶聲。

  沈綰棠剛準備推開門的手堪堪停在了半空中。

  不知過了多久,門才緩緩打開來。

  只見裴擎臉憋得通紅,努力壓下上揚的嘴角,卻仍然忍不住的想要笑出聲來。

  「沈小姐裡面請。」裴擎的聲音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

  沈綰棠邁步進門,便瞧見岑霄謝謝靠在床上,雖說眼睛是閉著的,可不難看出,他做作的神情。

  聽見腳步聲緩緩靠近,岑霄這才緩緩抬起眼眸,隨即扯了扯唇,淡然一笑:「怎的這麼早便來了?」

  目光落在沈綰棠青色羅裙上,眼底又閃過一絲光亮。

  沈綰棠上前來,隨後從袖口裡拿出一張請帖:「婚宴請帖。」

  岑霄神色一怔,隨即接過請帖——昨日只是隨口一聲抱怨,她怎的就放在心上了……

  將請帖放在桌上,沈綰棠便轉身離去。

  岑霄卻猛地站起身來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岑霄的手:「你對我說的,只這一句話麼?」

  「今日天氣不錯,平江……」

  沈綰棠神色微怔,隨即緩緩開口。

  只是還未等她一句話說完,岑霄便迫不及待開口:「我願意!」

  怔愣的功夫,岑霄已然收拾完畢,站在門口處等候了。

  平江上,只有幾葉小船幽幽飄蕩。

  「江南宛若遺世獨立佳人。」岑霄緩緩閉上眼睛,感受著習習微風。

  沈綰棠長舒一口氣,抬起頭來,瞧了瞧從樹葉間隙之中鑽下來的陽光。

  入秋之後,怕是便要回京城了,屆時回京,定然又是一陣血雨腥風。

  隨即,她長舒一口氣——珍惜最後的好時光吧。

  「公子博學,咱們這江南別的不敢說,這日子卻是過的實在美。」船槳吱吱作響,船家也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聲道。

  「梅子酒~去歲秋日裡的梅子酒嘞~」

  不遠處,沽酒女的聲音悠悠傳來,沈綰棠眼底閃過一絲光亮。

  小船幽幽停下,兩人便上岸去。

  「娘子,嘗一嘗梅子酒?」沽酒女臉上掛著燦爛笑容,說著便拿出一碗盞子打了酒遞到沈綰棠面前來。

  堪堪湊近,沈綰棠便聞到了一陣沁香。

  岑霄豪邁的將盞子裡的酒一飲而盡,緊蹙的眉心悠悠展開來,滿意點了點頭:「初嘗有些烈,可卻回味甘甜,果真是好酒!」

  「給我拿上兩壇!」說著,岑霄拿出幾塊散碎銀子,遞了上去。

  回去路上,岑霄似是捧了兩個寶貝一般,愛不釋手。

  「這酒,像你。」岑霄低聲開口,不知是不是方才喝的梅子酒作祟,臉上竟浮現出絲絲紅暈。

  沈綰棠眉心一蹙,轉過頭來問道:「為何如此說?」

  「這酒入口剛烈,像是那日宮宴,你當眾駁了陛下給你我的賜婚。」岑霄抬起頭來,言語之間儘是些幽怨之意。

  「而後卻入口甘甜。」岑霄頓住了腳步,灼灼目光緊緊盯著沈綰棠,天已然涼快,可被這灼灼目光盯著,沈綰棠的臉卻火辣辣的熱。

  「山城之事,江州之事,沈綰棠,你敢以亡母之名起誓,你當針對我,半分情誼也無麼?」

  岑霄眉心一凜,腳步也忍不住上前一步。

  沈綰棠本能的向後躲了一步,她垂眸,不敢只是岑霄的臉——

  她當然不敢發誓。

  岑霄說的這話,當真是狠,叫她連辯駁也無法安心辯駁。

  她沉默良久,身旁的岑霄默默頷首,嘴角扯起一抹安心的笑容:「我明白了。」

  「快!快跑!」

  祥和的街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聲音,隨即街上的攤販四下逃竄起來,就連攤也來不及收拾。

  只聽見頭頂瓦礫上窸窣有聲,隨即不遠處便有一隊官兵匆匆追趕過來,隨即便傳來一陣聲音——

  「欽犯休走!」

  欽犯!?

  岑霄眉心一簇——江州城內能被稱為欽犯的,怕就是那位榮國密探了。

  隨即兩人翻身一躍,便穩穩落在了房檐上。

  沈綰棠身量輕盈,宛若鳥兒般穿梭與屋檐之上。

  墨言雨在前面跑著——那日陳桃使勁渾身力氣將那把短刃插入他的胸口,沒成想,對他竟沒有什麼傷害。

  牢獄之中將養了幾日,竟恢復的如此好。

  沈綰棠一步三番轉身,隨即便沖向最前頭,手伸到腰間,這才發覺,今日穿了羅裙,竟將軟劍忘在了房內。

  彼時,身後的岑霄一個健步衝上前來,將手中的兩壇青梅酒高高拋起,隨即一個翻身便將罈子踢向前面奮力奔跑的墨言雨身上。

  啪!

  酒罈子被砸了個粉碎,墨言雨腳下一滑,隨即便重重摔倒在地。

  待兩人飛身下屋檐時,只瞧見眼前躺著一灘血跡,一根削尖了的竹子不偏不倚貫穿墨言雨的胸膛。

  官兵匆匆趕到,瞧見的也只是墨言雨的屍首。

  「將軍,這……」眾人面面相覷,瞧著面前的屍身不知如何才好。

  瞧著這竹竿放置的地方,當真是奇怪。

  沈綰棠左右掃了一眼,隨即幽幽開口:「賊人慾跳下逃走,卻意外殞命,去稟了刺史吧。」

  眾人互相掃視一眼,隨即便轉身離去。

  「這杆子,擺放的當真是不偏不倚。」岑霄上前來,仔細瞧了瞧這竹竿。

  隨即低頭看向不遠處,已然碎成一片的酒罈子,無奈嘆了口氣:「只可惜了我那兩壇好酒。」

  墨言雨的死對於眾人來說,好似黃梅時期的一場雨——稀鬆平常,不痛不癢。

  日子一天天過下去,岑霄也繼續將夏苗進行下去,不過片刻的功夫。

  眼瞧著日子就要入秋,表哥的婚事就在眼前。

  刺史府張燈結彩,就連門外溜達的貓兒也精神了許多。

  「就要入秋了,小姐,咱們什麼時候回京?」

  青娥上前來,將披風披在了沈綰棠的身上,幽幽開口問道。

  沈綰棠放下撐在窗邊的手,伸了個懶腰:「不急,且等朝里喚岑霄回京,我們再回也不遲。」

  一早,沈綰棠便被外面的爆竹聲吵醒,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喃喃開口:「青娥,外面,可是準備去迎親了?」

  「還早呢,小姐,都是後晌才迎親,現而今只是放個鞭炮,壯壯陣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