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年初一開始,就有人登門拜年。
老顧家的親戚不多,主要來的,還是二叔的朋友同事,一個個都會帶著孩子,二叔二嬸都給包了紅包,但是等關上門後,二嬸看了看自家三個孩子,又開始嘆氣。
最小的顧小雷,眼瞅著都要上大學了,現在也沒辦法帶著他們去拜年討紅包,於是,二嬸就決定改變戰略,催促著顧淵趕緊結婚生孩子,到時候自己抱著顧淵家的孩子去拜年,紅包也能有來有回了。
昨天才在顧家吃過年夜飯的孔白禾星如雨還有魏玄衣又來了,同樣是大包小包,惹得二嬸很是不快。
「昨天才送的禮物,今天又拎東西來,像什麼樣子?走的時候趕緊拎走啊!」二嬸對著幾個小年輕耳提面命。
孔白禾嬉皮笑臉應和著,完全不接話,魏玄衣也在旁邊說:「二嬸,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年,拜年哪有空手來的呢?」
二嬸嘆了口氣,她看得出來,這幾個孩子,拎來的東西就沒一樣是便宜的。
孔白禾的屁股還沒有坐熱,方宇也來了,同樣拎著七八樣東西,看到家裡這麼多人,驚訝了一會,沒多久就和孔白禾交上了朋友。
只是,方宇和孔白禾他們還不一樣,要走的親戚不少,沒坐多久,就趕緊起身離開,顧淵將他送下樓,來到樓下,方宇才笑呵呵道:「那個孔白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那肯定,是我鎮妖司的同事,能是普通人嗎?」顧淵笑著說道。
「不不不。」方宇搖了搖頭,「我不是指這個,我是覺得,他不簡單,和他聊天,我就覺得很舒服,我說什麼他都接得上,但是我又能感覺到,他骨子裡有一股傲氣,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顧淵愣了愣,笑道:「別想那麼多,孔白禾這人,挺好的。」
「我可沒說他人不好,你的朋友,那人品肯定是不錯的,有傲氣可不是什麼缺點,他的傲不是裝出來的,而是骨子裡帶的……算了,和你說你也不懂,你回去吧,我走了!」
目送方宇離開,顧淵還回想著方宇剛才說的話,心裡百感交集。
在樓上,方宇和孔白禾兩人聊得很好,可實際上,方宇卻很清楚,自己和孔白禾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算聊得再好,時間長一些,卻始終做不了真摯的朋友。
剛才說那番話的時候,方宇的語氣其實是有些落寞的,他落寞的,不是從孔白禾那裡感受到了參差,而是突然發現,顧淵現在的朋友,他已經沒辦法與對方建立友誼了。
他不是感傷自己和孔白禾不是一個世界的,而是發現,顧淵也慢慢脫離了他的世界。
如果顧淵並沒有覺醒,沒有加入鎮妖司,大學畢業後,找一份普通的工作,或許生活中他和方宇還是兩天小聚三天大聚。
不過,即便是這樣,在顧淵的心裡,方宇依然是最好的兄弟,他期待著方宇結婚的那天,自己包一個全場最大的紅包,幫他好好撐點面子,然後開著婚車跟在後面,穿上西裝給他當伴郎。
有的時候,他甚至希望那一天能夠早點來,因為他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自己又是否會缺席方宇至關重要的場合,畢竟在過去的時光里,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擔憂。
等到了下午,人都送走了,二嬸看著屋子裡堆成山的禮品,轉臉看著顧淵,說道:「小孔那幾個孩子,家都不是星城的吧?」
「嗯。」
「這下可頭疼了,他們來咱家拜年,你總不能不去看望他們家中長輩,要是不遠的話,回頭你就去看看。」二嬸說道,「對了,小夏家,方宇家,你是肯定要去的,不能忘了。」
「嗯。」顧淵連連點頭,笑著說道,「小孔……孔白禾家是京城的,正好我準備過幾天去京城,到時候去看望看望。」
「那挺好,別捨不得花錢,雖然我沒查,但是我看得出來,他們拎過來的東西可不便宜,少說得有大幾千呢!」二嬸說道。
顧淵坐在沙發上捧著茶杯喝著茶,覺得二嬸格局還是小了,孔白禾拎來的東西,單單是那兩盒茶葉,就得大幾萬,這估計還是收著來的。
大幾千的禮品……孔白禾還真拿不出手!
他來到星城鎮妖司,唯一有些不開心的可能就是孔家老爺子,孔家上上下下那些人,恨不得當天就鑼鼓喧天。
而孔家這樣的家族,最不缺的就是錢了,既然孔白禾放棄家主之位,遠離家族紛爭,自願離開京城,那對他們而言,就是徹底沒了威脅,錢當然是要多少有多少……甚至都不需要孔白禾開口。
用孔白禾的話說,一個月花不了幾百萬,家裡都得打電話問是不是心情不好。而孔白禾也沒打算給他們省錢,他花得越多,家裡那些人反而越放心。
別人說這樣的話,多少帶點凡爾賽,可孔白禾說這些話的時候,顧淵能聽出來字裡行間都是自嘲。
大年初二,拜年的人還是一波接一波,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二叔的笑臉相迎,每年到這個時候,都有一些想托關係走後門的。
二叔對待這些人的態度,也不是一開始就強硬,起初是禮貌地歡迎,但是東西得帶回去,如果對方推辭得過分了,二叔也會拉下臉來說幾句重話,往往對方也就識趣地帶著禮物離開。
而今天,就有個不識趣的了。
那是個中年男人,身上穿著貂,身材挺胖,二叔看到他的時候,就沒什麼好臉色。
「王老闆,你兒子的事情,我也幫不上忙。」二叔說道,「持械傷人,這不是小事,而且,受害者現在還躺在床上,往重了說,這極有可能被定性為殺人未遂。」
穿著貂的男人嬉皮笑臉,晃了晃手中的大金表樂呵呵道:「顧捕頭,人是你抓的,最後怎麼樣,不還是你說了算嘛!」
「我就是一個捕快,沒那麼大的能耐。」顧見山有些哭笑不得了。
不過就在推辭的過程中,禮品袋突然掉在地上,裡面的鐵盒子也摔開,從裡面滑出一疊疊鈔票。
二叔的臉,瞬間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