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院子裡出來，在外面等著的李添福，便迎了過來。
之前他站的遠遠的，也不知道顧淵和老爺子之間到底聊了些什麼。
他要是想聽，自然是能聽見的，可老爺子又怎麼可能察覺不到呢？
「怎麼樣，談完了嗎？」李添福問道。
顧淵點點頭。
「咳咳……小顧啊，你和老爺子之間，到底說了些什麼？」李添福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說道。
李添福作為李家家主，平日裡自然是非常沉得住氣，可現在情況不一樣啊，剛剛和顧淵聊天的是他爹，而主要話題還是他女兒。
換做任何一個人來，這時候也不可能忍得住。
顧淵看了看李添福，想了想，笑著說道：「李家主不用著急，咱們還是先去看看李姑娘吧，這些事情……事後再說。」
李添福深深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點點頭。
好小子，和我賣關子是吧……
等來到李谷冬所住的院子裡，李添福屏退其他人，看了看顧淵，還是有些不放心，問道：「真的不需要李隊長過來嗎？」
「咳咳，這個我倒是無所謂，不過，李隊長應該不會過來吧？」
李添福嘆了口氣，無奈點頭。
他之前也想著讓人請李思明過來，但是李思明也表達清楚他的意思了。
這種事情，他幫不上忙，就算來了，也就是在旁邊站著。
話雖如此，可李添福還是想著，就算李思明在旁邊杵著什麼都不做，他好歹還有個說話的人啊！
不過，李思明不來也就算了，他也不能強人所難。
走進屋子裡，顧淵打量了一下房間的陳列。
李谷冬搬到這邊也有一段時間裡，裡面並不凌亂，一切井然有序，筆墨紙硯，也都被歸置得十分整齊。
李谷冬望著顧淵，笑了一聲，然後看了眼李添福。
「爹，你先出去吧。」
「啊？我也出去嗎？」李添福一愣，他看向顧淵，眼神中帶著詢問。
顧淵一攤手，表示自己無所謂，可李谷冬卻很堅決：「爹，你在這，也幫不上什麼忙。」
李添福無奈，只得去院子裡等著了。
顧淵坐了下來，看著李谷冬。
李谷冬給他倒上一杯茶，說道：「咱們馬上就要開始了嗎？」
「嗯，隨時都可以。」顧淵看著李谷冬，說道，「緊張嗎？」
李谷冬搖了搖頭。
「能治好，自然最好，治不好，也就算了。」
顧淵嘖嘖稱奇。
李谷冬如此年輕，竟然就能有這種心境，還真是……很特別啊。
不過，從心理上來分析，或許，李谷冬現在也很糾結。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問題非常嚴重，長時間使用器物，器物對她造成的侵蝕，已經深入骨髓了。
這必須要改變。
可如果真的改變了，那她又得糾結，這器物，自己還要使用嗎？
她當然是不願意放棄的。
所以，如果確定治不好了，她倒是可以徹底放下一切念頭，一條路走到黑。
「顧淵，我聽說，你是個祭師？」
「嗯。」
李谷冬猶豫了片刻，說道：「對於祭師，我並沒有多少了解，但是之前你和我爹離開後，我倒是查閱了一些信息，祭師……是不是也會受到妖魂侵蝕？」
「是的。」顧淵點點頭。
以前大夏國，就有過一個祭師計劃，可就是因為祭師的「後遺症」太嚴重，才被緊急叫停，這些資料，雖然已經封存，但是並不難找，更何況，李谷冬還是洞天福地的人。
李谷冬突然變得激動起來。
「那你呢？你有沒有受到妖魂侵蝕？」
看著李谷冬現在的表情，顧淵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了。
「李姑娘，我知道，你是想知道，我是不是有什麼避開妖魂侵蝕的方法，如果我能夠將這個法子交給你，你便可以繼續使用器物了，但是……很抱歉，我沒有，我只是一個特例，就算是鎮妖司的人，也沒有弄清楚為什麼。」
李谷冬的確有些失望。
看著李谷冬惆悵的表情，顧淵突然想到老爺子之前說過的那句話。
其實，在聽到那番話的時候，他也豁然開朗許多。
想到這，他臉上露出笑容。
「李姑娘，我對於畫家，的確不是很了解，但是，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你問。」李谷冬望著他。
顧淵思量片刻，腦子裡還想著老爺子說出這番話時候，那語氣中的豪邁灑脫。
「你是畫師，想要畫出神畫，可是，你可曾想過……
用妖異之筆，憑什麼畫出漫天神佛呢？！」
顧淵只是轉述者。
當聽到這番話的時候，顧淵同樣震耳發聵！
而此刻。
李谷冬同樣呼吸一滯。
她臉上表情，陰晴不定，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隨著發力，指尖發白。
這一剎，屋子裡的空氣仿佛凝固，顧淵帶有審視的目光，望著面前的李谷冬，李谷冬卻仿佛看到烈陽，竟不敢與其對視。
「妖異之筆，憑什麼畫出漫天神佛……」
李谷冬嘴唇翕動，仿佛思緒被拽入了黑洞中。
她的目光，從空洞，慢慢變得明亮。
隨著一口濁氣吐出，原本緊皺的眉頭，也慢慢舒展開，最後，變成自嘲的笑，掛在臉上。
「是了……妖異之筆，怎麼能畫出漫天神佛……我著相了。」
顧淵能感覺到，此時此刻的李谷冬，仿佛寫下了千斤重擔，身上少了那些壓力，就連目光就恢復了這個年紀該有的神采與靈氣。
她抬起頭，望著顧淵，端起茶杯。
「顧淵，謝謝你，我明白了。」
說完，將杯中茶一飲而盡，算是以茶代酒。
旋即，她起身，端來一個木匣子，隨著木匣子打開，一股陰冷之氣，撲面而來。
「這，就是器物畫筆，你拿走吧，毀掉也好，封存也好。」李谷冬笑笑，「無所謂了。」
顧淵看著李谷冬此刻的模樣，恨不得現在就去給老爺子磕一個。
還真是神了啊！
就這麼一句話，竟然就將李谷冬給拉回來了！
而此時。
顧淵也想到了李思明的話。
在李家，真正了解李谷冬的人，其實就是那位逐漸昏沉的老爺子了。
「那就，開始吧。」
顧淵起身。
「我需要做些什麼？」李谷冬問道。
「什麼都不用做，放空思緒，一切，交給我。」顧淵微笑著，讓李谷冬突然多了些許安定感。
金光璀璨，獻祭之門開啟。
李谷冬臉上，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