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程序來說，當李思明和顧淵提出請辭的時候，作為杜家的家主，杜法斗肯定得展現一下自己的大格局，勸一勸他們，留他們在杜家多住幾日。
但是杜法斗是真的不敢這麼做了。
李思明和顧淵兩人在杜家也沒待多久，已經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如果讓他們繼續在杜家待下去，杜法斗擔心，這杜家會被折騰沒了。
不過，杜法斗也沒有做的太難看，還是帶著人，親自將李思明和顧淵送出了洞天福地。
等兩人離開後，杜法斗才鬆了口氣，如釋重負。
他只希望，這兩個災星以後不要回來了。
值得慶幸的是，雖然顧淵在杜家拉了一波仇恨，可好歹他們人都還好好的。
不像宋家，就因為李思明和顧淵去了一趟，就被徹底抹去了。
那才是真的慘。
……
離開杜家，顧淵終於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隊長，您對杜家，是原本就有一些成見吧？」
李思明背著手，走在前面，看上去是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此話怎講？」
「如果只是一個杜濱的話……說實話，也沒觸犯什麼天條，還不至於專門過來坑他一波。」顧淵笑著說道。
李思明轉過臉，看了顧淵一眼，沉吟片刻，道：「首先，我和杜家之間，的確沒什麼深仇大恨，你也看到了，杜法斗這人老奸巨猾，就算心中對你我有所不滿，也不會表現出來，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主動招惹我，招惹鎮妖司呢？」
顧淵連連點頭。
他當然也看出這一點了，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愈發好奇。
「其實，本來也談不上什麼針對，壇城是我們本來就要來的，只是稍微改變了一下路線而已。」李思明說道。
顧淵「嗯」了一聲。
「至於我對杜家，談不上有什麼成見，只是稍微有那麼點，看不起罷了。」
「看不起？」顧淵一愣。
杜家在洞天福地的實力如何，顧淵並不清楚，也沒多少了解。
而且，李思明的性格似乎一直都是比較寡淡的，好像在他的世界裡，不會特別喜歡誰，也不會特別討厭誰，像是在修煉太上忘情似的。
從李思明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讓顧淵覺得很意外。
「我想想啊……大概是兩百多年前，有一個姓劉的武者，實力不俗，年輕時候便是一位遊俠，仗劍走天涯，鋤強扶弱，救過不少人，也殺過不少人。
有一年，他遇到了一夥強盜，截殺了一支商隊，二三十人，死的乾乾淨淨，這位遊俠大怒，提劍殺人。而在解決了那些劫匪後，他看見了一個襁褓中的嬰兒，便將其帶了回去，交給自己的妻子，並且收為養子，而那位遊俠，便是洞天福地劉家的家主。」
顧淵聽得很認真。
李思明繼續說道：「後來，年輕的俠客成為了劉家的家主，也肩負起重任，不能到處亂跑，也將更多的心思放在了自己的孩子上。雖然說是義子，但是，劉家主同樣視為己出，對待他，和對待自己的親生骨肉一樣。
而這個義子，也沒有讓劉家主失望，七八歲的時候就展露出了不錯的武道天賦，在劉家主的栽培下，突破速度也是越來越快，三十歲的時候竟然就成為了天人境強者。
後來，老家主重病，就在要立下新家主的那一天，他的兩個親生兒子都被義子斬殺，他身上掛著鮮血，走進屋子裡，老家主已經是老淚縱橫。」
顧淵聽到這，有些明白了。
「那個義子，就是杜家的第一任家主？」
「嗯，他叫杜亦，杜家的第一任家主。」李思明說道，「不可否認，杜亦的確是個天才。」
頓了頓，李思明又說道：「那一夜，劉家變節，杜亦覺得自己解決了所有的對手，他甚至覺得，自己不得不這麼做，畢竟他只是劉家主的義子，可他不服氣，他覺得，以自己的實力和能力，絕對有資格勝任家主之位。」
顧淵有些明悟了。
對於杜家的情況，他之前也有了些許了解，只是沒想到過程這麼血腥。
「不過，杜亦的下場也不好，成為家主後，他的修為便停滯不前了，在衝擊神魂境時，徹底瘋魔。」
「為何如此？這是報應嗎？」顧淵疑惑道。
說實話，顧淵自己是不大相信報應這個說法的。
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可真正應驗的能有多少呢？更多時候只是被欺辱的人，連報復的能力都沒有，只能用這樣的話安慰著自己罷了。
說「天道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可見在天道眼裡，萬物都是相同的，人類的善惡之分，在天道眼裡，或許就是物競天擇，弱肉強食。就像人類無法拿自己的道德觀去衡量動物。
猛虎撲殺羚羊，不過只是生物鏈的一部分。
而念叨著善惡有報的羚羊，也未必就真的能得到天道的憐憫。
李思明笑了笑，說道：「我不知道是不是報應，或許是因為，當那一晚杜亦推門進去的時候，老家主淚流滿面地對他說，家主之位，原本就是定於他的。」
顧淵目瞪口呆。
「這……杜亦不是義子嗎？」
「是啊，你想不到，杜亦也想不到，可這就是事實。」李思明說道，「如果杜亦能想到這些的話，就不會動手了。天底下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在做完一切自以為是對的事情後，猛然發現，原來一開始就是錯的，偏偏還無法再去更改，只能抱著遺憾和悔恨度過餘生。」
「這也算是……劉老家主給杜亦的懲罰吧。」顧淵有感而發道。
「屁。」李思明瞥了顧淵一眼，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那自己兒子和族人的命來懲罰別人？你是不是傻缺？」
「……」顧淵臉都有些發紅。
這麼一想的話。
自己剛才的感慨還真是有些病嬌了……
「不過，這些畢竟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可杜法斗他們也沒什麼關係，只是心裡稍微有些膈應而已，今天折騰一下他們，心裡也能舒服一些。」李思明笑笑道。
顧淵點了點頭，他看著李思明，突然笑了一聲。
「怎麼了？覺得有何不妥嗎？」李思明皺起眉頭詢問道。
「那倒不是，就是突然覺得，李隊長也有血有肉了。」顧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