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間，劍氣迴蕩。
一道道劍虹不斷綻放，轟鳴聲不絕於耳，恍惚間仿佛整個山地都在動盪。
顧淵手裡捧著一堆在山上摘得果子，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吃著，山間清涼的風吹在臉上，倒也覺得舒坦。
大概是相距五百米的地方，徐晨哼哧哼哧喘著粗氣，他身上的衣服滿是血污，臉上都有乾涸的血液，後背還有猙獰的傷口，看上去像是被利爪狠狠拍了一下。
但是這點傷勢，對徐晨來說根本不算什麼，特別是全身心投入到戰鬥中的時候，他甚至都感覺不到疼痛。
在妖物發難之前，徐晨腳下一點，拎著長劍快速朝著對方沖了過去。
在距離還有七八米的時候，他突然凌空而起，身上瞬間綻放光虹，隨著長劍劈落，劍虹傾瀉而出。
同樣已經是傷痕累累的妖物，一臉殺氣地看著徐晨，那眼神恨不得將徐晨大卸八塊！
作為一個靈妖，被逼到現在這般地步，他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他覺得，以自己的實力，完全可以將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族拿下，單單是製造出的靈境，就可以將對方完全困住。
事實上他也的確是這麼做的，偏偏對方的身邊還有一個更加強大的高手。
他好不容易製造出的靈境，就被對方輕鬆破解了。
作為靈妖的他，也只能和徐晨不斷肉搏，簡直就是自廢雙臂。
當然，戰鬥到現在，他也比較認可徐晨的實力了，可真正讓他感到忌憚的，還是一直選擇作壁上觀的顧淵。
哪怕對方從頭到尾都沒有出過手，可靈妖的心裡卻很清楚，若是對方出手，自己恐怕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就算顧淵什麼都不做，只是坐在那裡，他都會覺得壓力山大。
再一次將徐晨逼退後，靈妖轉身就要逃走。
徐晨御劍飛行，手指掐著劍訣，一道道劍影不斷轟擊著地面。
靈妖的速度很快，不斷躲避著劍影，在這過程中，他和徐晨之間的距離也正在被逐漸拉開。
靈妖回過頭，看了眼已經被自己甩在身後的徐晨，臉上露出了喜悅之色，仿佛馬上就能劫後餘生，偏偏這個時候，在他的前方突然出現一道雷光。
也幸虧靈妖及時剎車，一道雷光落下，掀起了大片塵土，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肅殺之氣。
靈妖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剛想要換個方向，一道金色光幕又垂直落下，其實並沒有完全封鎖他的去路，可靈妖心裡卻咯噔一下，立即明白，這是那個高手給自己的警告。
以這種方式，直接告訴自己，若是選擇戰鬥，對方不會插手，可若是想要逃走，對方也不再客氣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靈妖轉過臉，看著已經追上來的徐晨，心中突然有些悲涼。
想自己好歹是個靈妖，卻被玩弄於股掌之間，這簡直就是莫大的屈辱！
於是，當靈妖再看向徐晨時，眼神也變得兇狠。
「不是想要讓我當陪練嗎？」
「想要踩著我，提升實力？」
「不就是想要讓我成為一塊磨刀石嗎？」
「那也得看看，你這把刀，到底夠不夠堅韌了！」
當靈妖看到顧淵的態度後，便也放棄了想要逃走的打算。
這就是必死的局。
可就算是死，他也下定決心，要拉著徐晨一起死！
於是，御劍飛行的徐晨剛到跟前，就迎來了靈妖不顧一切的反撲。
這強度，瞬間就拉滿了！
徐晨踩著長劍，在空中快速穿行，一次次躲避靈妖發起的進攻，數不清的光束不斷砸來，看著一棵棵參天大樹被光虹擊中的剎那炸個粉碎，他的心臟都跟著突突兩下。
也幸好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小瞧這個靈妖，否則現在肯定會被打個措手不及，甚至現在都無法招架。
當徐晨重新適應了現在的戰鬥強度後，也逐漸找到了反攻的機會，這座不大不小的山頭，此刻便成為了他們的戰場，徐晨忘了一切，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一定要將這個靈妖斬殺掉！
這場戰鬥，持續了很久，直到最後，徐晨已經有些筋疲力盡，才抓住一個機會，用手中的劍刺穿了靈妖的胸口！
可與此同時，靈妖鋒利的爪子，也扯斷了他的肩膀，鮮血噴涌而出！
等顧淵趕過來的時候，這場戰鬥已經徹底結束，一人一妖都躺在地上，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血腥味。
顧淵看了眼那個靈妖，又快步走到了徐晨的跟前，在他的傷口上灑下了大片藥粉，又不由分說地往他嘴裡塞了兩顆丹藥。
「還行，反正死不了。」顧淵說道。
之前池希真重傷的時候，顧淵也是這麼說的。
好像在他眼裡，只要人沒死，那就不是什麼大事。
徐晨看了看顧淵，咧著嘴笑了一聲，發白的嘴唇輕輕動了動。
「師兄，那妖物，死了沒？」
「死得透透的了。」顧淵說道，「可以啊，真沒想到，你小子竟然真有斬殺靈妖的本事了。」
徐晨苦笑一聲。
的確，從表面上看，徐晨這一次是真的斬殺了強於自己的靈妖。
他現在只是接近神魂境，可畢竟不是真的神魂境，也算是越級斬殺了。
然而，徐晨心裡清楚，靈妖真正可怕的地方還是製造的靈境，而他先前遭遇靈境的時候，也真的差點就陷進去了，最後還是顧淵出手，粉碎靈境，自己這才有一戰之力。
如果沒有顧淵的話，自己絕對不是靈妖的對手，而且，顧淵的存在，對於靈妖來說，本身就是一種威懾！
徐晨躺在地上，看著顧淵獻祭妖魂，自己也陷入思索。
和顧淵池希真在一起待了那麼長時間，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覺得自己也是不可一世的高手了，但是今天，通過和靈妖的這一場戰鬥，他徹底清醒了。
自己並不是什麼天才，最起碼，不是可以和顧師兄池前輩相提並論的天才，若是換做他們，哪怕只有天人境，也有很大把握斬殺一個靈妖，但是自己做不到。
自己的確還有很漫長的路要走，只有徹底進入神魂境，才能不拖顧淵的後腿！
等顧淵重新回來，徐晨靠在樹上，有些失落。
「顧師兄，我讓你失望了……」
「嗯？」
「我還是沒突破。」
顧淵笑了笑：「無妨，這一場戰鬥，也讓你變得更強了，而且，你也明白了一些道理，不是嗎？」
徐晨愣了愣，點點頭。
顧淵的這句話，他倒是無法反駁。
「所以啊，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突破呢？」顧淵輕聲說道。
這話不僅僅是對徐晨說，也是對自己說的。
他坐在徐晨的身邊，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落到臉上。
自從離開聽音寺後，顧淵一直在思考清源方丈說的那些話。
如果按照清源方丈的說法，自己的存在就是這個世界的變數，或許……還不僅僅是這個世界。
所以，什麼神魂境仙體境這樣的境界劃分，對自己並沒有什麼意義，雖然顧淵一直都是參照這種境界體系，可事實上，顧淵和池希真他們那樣的相比，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就比如，那些人都說，顧淵現在是無限接近仙體境的實力，但是顧淵卻並沒有遇到他們口中難以寸進的桎梏。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說明，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
所以說，能不能進入仙體境，好像也沒那麼重要。
只要在這個過程中，自己可以不斷提升實力，似乎也不需要再去想別的了。
對著徐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顧淵覺得自己也輕鬆了不少。
「顧師兄，你說，我這什麼時候才能進入神魂境啊？」徐晨嘆著氣說道。
顧淵看了他一眼，遞過去一瓶水。
「急什麼，我都不急。」
徐晨苦澀一笑。
要說顧淵不著急，他是不相信的。
以前，徐晨也沒那麼急迫想要進入神魂境，畢竟滿打滿算，他成為天人境到現在都沒多長時間，現在的接近神魂境，都是跟著顧淵得到了一些機緣。
而徐晨心裡也明白，破境這種事，本來就是循序漸進的。
但是他知道，顧淵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現在就是等著自己進入神魂境，才能夠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直到現在，顧淵也沒有和他說過下一步的計劃到底是什麼，徐晨心裡明白，顧師兄這是不想給他製造太大的壓力。
休息了幾個時辰，顧淵將徐晨扛起來，又將靈妖的屍體收入了伏魔真人給的那塊玉墜中，一路下了山，回到喬家村。
當顧淵將靈妖的屍體扔在喬家村的村口時，整個喬家村都沸騰了，哭嚎聲連成大片，又有許多人衝出來，對著顧淵和徐晨納頭就拜。
這些年來，整個喬家村，最起碼有近百人死在了這靈妖的手中，不僅如此，靈妖時不時還會擄走一些女子，而顧淵和徐晨就是來到喬家村，才知曉這些事情，並且上山斬妖。
頭髮花白的老村長杵著拐杖，帶著一大群人不斷給徐晨和顧淵磕頭，顧淵放下徐晨，伸出手將老村長攙扶起來。
「是我兄弟斬殺的妖物，你們真要謝，謝他就好了。」
說完，便自己退到一邊，將舞台讓給了徐晨。
喬家村的人看到徐晨傷得如此嚴重，更是感動得淚流滿面，直呼仙人下凡，看著徐晨本來蒼白的臉慢慢漲紅，顧淵也咧著嘴笑了起來。
他知道，這就是徐晨最喜歡的場面了。